三十章 天開八荒劍藏刀!

  看見溫去病斬出的那一擊,司徒小書腦里「轟」的一聲,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管之前怎麼猜測這男人暗藏的秘密,都想不到這秘密居然會直接牽連到自家頭上。

  封刀盟最出名的絕學,無疑就是「乾坤刀」與「乾坤四證」,但因為顧忌四絕武技的相生相剋,封刀盟內並不是人人都能練乾坤刀,仍有許多不屬於乾坤刀系的其他刀術。

  其中,確實有這麼一門夢幻神技,雖出自乾坤刀,卻不屬於乾坤刀系統,而且整個封刀盟除了司徒無視,還不曉得有沒有第二人練成?

  那是百族大戰後期,為了尋求技藝突破,並且開發更多可能,封刀盟之主司徒無視、天鬥劍閣閣主燕無雙,爆發了一場戰鬥,名雖為切磋,卻打得異常激烈,雙方險些押上性命,最終,兩人雙雙領悟一式異曲同工的刀劍合擊之招,原理近似,表現手法各異,一化萬、萬歸一,雙方領悟的神技即將對拚。

  為了避免出現死傷,行將對拚的兩人,最終被在場觀戰的人們攔下,沒有互拚這最後一招,但彼此的這一戰、各自領悟的刀劍神技,卻轟傳開來,成為膾炙人口的幻影神技。

  那一戰後,燕無雙從未再使所悟得的那式劍招,司徒無視卻曾因為坳不過孫女的一再苦求,當眾試演過一回,雖只有一次,但那式「天開八荒劍藏刀」,驚人的威力、由華麗歸於平實的炫目效果,卻在司徒小書心裡留下深刻印象,不知自己幾時能斬出同樣的一刀?也不知何日能再親眼目睹?

  真是作夢也想不到,重見此式的契機,會不在封刀盟,不出於祖父、父親、

  自己,也不出於任何封刀盟中的絕頂俊才,而是在穿越到異界後,由一個與自己同世界的臭人販子手裡揮出。

  當那滔滔劍流匯於原點,蛻盡繁華,反璞歸真,聚百劍、千劍之力於一點,化現成青銅色的巨刀斬出,司徒小書也全然愣在當場,看著那青銅圓滿的巨刀,怒劈盡黑白漩渦中,爆出轟雷似的炸響,仿佛能吞化一切的陰陽之力,這回連漣漪都沒起,直接給炸翻,從內部一路直破至外,被硬生生劈開。

  司徒小書曾聽父親分析過這一式的原理,所謂的「天開八荒」,其實是取開天闢地的寓意,刀勁剛強猛爆,莫可抵禦。如果陰陽天印演化的黑白之壁,是陰陽兩儀的混元狀態,天開八荒劍藏刀,就是創世巨人開天闢地的那一斧,劈開混沌,創世初生,正是破解封鎖的針對一擊。

  黑白漩渦被破,陰陽天印斷為兩截,開天一刀余勢未止,直直斬在仙帝古屍身上,已被朽化的帝袍碎裂開來,古屍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嚎!

  溫去病、司徒小書脫困而出,見到古屍受創,司徒小書心驚膽顫,出現片刻遲疑,不知道是否該立刻脫離,但溫去病卻飛飆出去,光翼一展,速度奇快,已飛掠出去,直逼古屍。

  雙方交錯只在一瞬,溫去病劍爪探出,抓住那半枚古鎖,跟著就全速脫離,而仙帝古屍回擊的一爪,則險險掠過溫去病肩頭,雖未擊實,肩頭劍甲卻破碎紛飛,肩骨也瞬間垮了下去,血沫立刻從口齒間溢出。

  「你!」

  司徒小書大駭,一看就知道這傷的嚴重,想出手援護,哪知這個男子就像沒事人一樣,飛馳而來,抓著她的手,光翼一展,立即外沖,司徒小書被牽著手,整個愣住,估不到溫去病還有這樣的一面。

  不耍弄嘴皮,不賣弄智巧,悍猛衝鋒,機敏決斷,無視生死,無視創傷與痛楚,這若換作在沙場,那就是天下無雙的猛將、霸王,哪裡還有半分文弱樣?

  連續的震驚,司徒小書幾乎喪失思考能力,像扯線木偶般被溫去病抓著走,眼看就要掠離這個區域,忽然後頭傳來一聲叫喚。

  「停步!」

  陌生的聲音,略顯蒼老,正是仙帝古屍開了口,這讓竄逃中的兩人遍體生寒,恐懼到極點。

  能夠開口,還說出完整字句,這表示古屍已經生出意識,有了靈智,威脅性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語,那怕同樣一式陰陽天印,如果有意識操控,盡演繹其中玄妙,自己壓根就不可能破得開,哪怕用盡壓箱寶也一樣。

  ……仙帝靈識若復,個人戰力絕不可能相對抗,只能靠裝備了!

  ……捆仙索、斬妖飛刀,對付初級天階還行,或許可以賭一賭。

  溫去病心思急動,預備激活從太一處兌換來的秘寶,但身後的異響卻連接傳來,似是連步踉蹌,跟著,仿佛囈語出聲。

  「……朕……非朕……我非我……」

  模糊的聲音,遠遠傳來,驟傳入耳,卻如咒語般讓溫去病瞬息止步,司徒小書猝不及防,險些撲跌出去,還以為溫去病出了什麼事,卻見他駭然回頭,遙望向黑暗盡頭的古屍。

  橫擊仙帝的古屍,雙手抱頭,跪倒在地,喃喃重複著「朕非朕,我非我」的話,情況詭異,偶然一下抬頭,眼神更是駭然莫名。

  雙方眼神交錯的一瞬,溫去病也是心頭一震,自己曾在五斗觀中見過仙帝遺像,雖然形貌上頗有分別,但遺像的眼神,與這具古屍的眼神整個對不上,還有身上的氣息也不對。

  當初自己看見遺像,之所以能立刻肯定,看的就是眼神,因為形貌可以易容改扮,眼神卻假不了,還有畫像上殘留的氣息也難有假,可現在……眼神整個不對,氣息也不對,自己用來辨識身分的幾個依據,一下全都沒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溫去病腦里亂成一團,無法索解這是什麼狀況,旁邊的司徒小書卻全身一震,被古屍的囈語給點醒。

  ……朕非朕,我非我,我……不是我?

  ……這和自己如今的情況,豈不是如出一轍?

  ……千年以前,橫擊仙帝的體內,也同樣存在著一個不屬於這世界的靈魂?

  那個一度停留的靈魂,才是真正創造豐功偉業的靈魂,而當這道靈魂飛升離去,徒留軀殼,當屍變發生,根據屍骸所復原的靈識,自然是原主。

  ……同樣的情況,將來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嗎?如果自己僥倖回歸,這具身軀將來屍變,回復過來的靈識,會否就是壯志未酬的獨孤劍公主?

  頃刻之間,思潮如涌,司徒小書看了溫去病一眼,忽然生出一個念頭。

  ……這男人一路追著橫擊仙帝的線索到此,態度堅決,該不會……他真正要追蹤的,其實是寄宿於橫擊仙帝體內的那抹孤魂?

  司徒小書不知如何開口,但另一側,抱頭嚎叫的仙帝古屍,目中靈光一閃,出現一股驚惶、恐懼之意,已經為邪祟所汙的身軀,竟然開始崩解、沙化,他轉頭遙望向兩人,大聲喊出話來。

  「封天壇……江山……十絕……氣運需有物依憑,才……才……啊!」

  斷斷續續的字句,說得模糊不清,最後更化為一聲慘呼,整具仙帝遺蛻,連同頭上的帝冠、身上的龍袍,一同迅速腐朽,化為黑沙,灑落地上,轉眼之間,一代仙帝,成了一抔黑土,隨風而散。

  這個結局,著實讓司徒小書感到唏噓,但轉頭橫看溫去病,他眼中精芒閃現,橫擊仙帝最後的那些遺言,自己雖聽不懂,他卻恐怕有所理解,大有助益。

  「……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這個嘛,解釋起來有點難度,而且我也不能說完全參透,還需要……」

  溫去病說著,臉色忽變,腳下無力,一下軟倒地上,一口鮮血噴落地上,司徒小書先是大吃一驚,隨即恍然。

  剛才硬挨橫擊仙帝一下,這男人自始至終都行若無事,仿佛沒受傷也不覺得痛,但行若無事絕不是真的沒事,那一下連半邊肩膀都打塌了,創傷可想而知,光衝著他能不皺眉頭地忍到此刻,就稱得上一聲鐵漢,司徒小書心頭對他的惡感,登時減了一半。

  「你……沒事吧?」

  佳人的破例關心,溫去病沒時間去在乎,急急探手入懷,要找鎮傷回復氣力的丹藥。

  ……撲了個空,沒有得到那個人的分毫線索,還莫名其妙和仙帝遺蛻打了一場,白受了傷,這單生意真是大大虧本了,不過,剛剛橫擊仙帝最後的半句話,如果自己所想不錯,這趟倒也不白來……

  溫去病心念急轉,忽然,掌心一熱,點點金芒從中泄出,他攤掌一看,之前奪自橫擊仙帝身上的那半塊金鎖,此刻散出金芒,仿佛下雪,點點滴滴,沾著自己身體,跟著便迅速沒入體內。

  金芒入體,周身血肉發燙,破損的肉身迅速修復,瘀血化開,斷骨重續,忍痛把幾處創傷拉起,固定一下骨肉位置,沒幾秒鐘,被橫擊仙帝所打傷的地方,已經修復完好。

  ……怎會如此?

  ……這又不是功德之氣,為何會主動修補傷損?

  ……而且這感覺,為何和功德修補的效果如出一轍?

  溫去病又驚又喜,卻無法索解,而金芒持續滲入體內,甚至開始修補心房的缺損,甚至氣血本源,這種猛到過頭的醫療效果,讓他連忙內視,腦中無數念頭也紛紛湧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溫去病緩緩站起,看著身旁的大美人,雖然這不是一個適當的傾吐對象,他仍忍不住說出話來。

  「我終於明白,氣運是怎麼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