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生因果

  被溫去病點醒,龍雲兒才想到自己手上還有萬古江山鍾,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天階神器,就算傷損,仍足可力壓地階寶兵。

  況且,這是已經認主完畢的神器,自己凝聚神魂依附,也不怕遭到反噬,只要不使用時間過長,基本就沒問題。

  溫去病把神魂依託的訣竅,簡單說了一次,龍雲兒問清楚幾個困惑點後,確認道:「等我們回去之後,這個技巧還能用嗎?」

  「……不好說,不同的世界,存在不同的天地法則,我現在構思出來的東西,是在這個環境下勾連天地法則成功,等回到我們那邊……」溫去病沉吟片刻,道:「就算能成,也不是這種威力了。」

  龍雲兒點點頭,正要說話,外頭有人敲門到訪,卻是本城總兵官,完成了高僧的囑託,把城內搜颳了一遍,帶著大筆金銀與物資到來。

  「病僧大師,照足您開的單子準備了,不過倉促之間,有些東西不是很夠,還欠了些數……」

  「善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佛度有緣人,不是貧僧不盡力,看來確是天意如此,貧僧有心,卻是無緣了。」

  溫去病一臉沉痛,旁邊龍雲兒只有讚嘆的份,明明就是有錢收便救,沒錢收就不救,偏偏被他左一口天意,右一口緣法,配上滿面無奈,真弄到好像他有心無力,卻還滿懷慈悲的樣子,真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牌救世工作者。

  總兵官被這作派嚇著,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大師,天無絕人之路,請您救我等一救。」

  溫去病嘆道:「貧僧想救,但爾等準備不齊,貧僧又如何能夠回天呢?除非……唔,你們有沒有珠寶金剛鑽什麼的,或者能用?」

  總兵官失聲道:「大師,你拿完金銀,還要拿珠寶?」

  質疑剛出口,就聽見一聲如雷大喝。

  「孽障!還不自省?知否你已心魔纏身?質疑我佛,時時打入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

  溫去病一臉剛正,道:「珠寶鑽石之類,是靈石之屬,蘊有先天靈氣,數目累積夠多了,或能鎮壓妖邪,貧僧也是勉力一試,你認為是貧僧自己斂財嗎?金銀錢財都是身外物,貧僧乃是方外人,於我何用?你們既心有罣礙,那貧僧什麼也不要了,你們留著這些東西,待石魔脫困,魔軍重來,請他們放過你們吧。」

  說完,溫去病一拂袖,帶著龍雲兒就往外頭走,龍雲兒暗自腹謗,這就像是購物殺價失敗的掉頭走,看看店家老闆會不會追出來攔人……

  「大師!」

  等在門外的那些軍官、富商,驚得一起跪下,想讓病僧再作考慮,總兵官也急急忙忙追上來,向溫去病求懇,溫去病不置可否,但看龍雲兒也是一副期盼的眼神,只得搖搖頭,讓那些軍官、仕紳再去籌備。

  當所有人離去以後,溫去病斜眼望向龍雲兒,「妳好像很不滿的樣子,有啥不爽的,可以直接說。」

  龍雲兒苦笑道:「雲兒絕對支持溫家哥哥的作法,只是……好像也不用那麼趕盡殺絕?既然有收穫,大可不必撈盡每一分。」

  「……妳以為我想啊?」

  溫去病嘆道:「魔軍的進攻腳步越來越快了,橫豎守不住,我不榨乾,就是留給那些魔軍浪費,這不是太可惜了?更何況,還有個搶生意的同行,那傢伙更討厭。」

  「同行?也是神棍?」

  「……喂!注意妳的用詞,怎麼在妳眼裡,現在的我是神棍嗎?」

  溫去病沒好氣地道:「當前的五絕之中,那個叫女爵的,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簡直是專門與我對著幹,到處和魔軍干架,幹完架還不收錢,弄到一堆人敬仰,好像我這正常收費的,像大壞蛋一樣……妳為什麼又眼睛發亮?」

  「沒、沒有。」

  龍雲兒連忙揉了揉眼睛,收斂心神,暗地裡卻猛叫一聲好,救人危難,不取分毫,這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最難得的,這位似乎還是女子之身?

  溫去病哂道:「那三八聽說是仙帝後裔,皇室血脈,手上功夫很硬,早早登臨五絕後,斬了不少妖魔,兩年前不自量力去挑戰九頭妖龍,幾乎殞落,傷愈後修為更進一步,半年前重出,到處斬妖除魔,還放話說看不起發國難財的有心人,去,我和她又不是一國的,她家國難,關我屁事?我是穿越的啊!」

  龍雲兒點頭道:「所以溫家哥哥你是想趁百姓們都被她點醒……不,被她迷惑之前,儘量有多少撈多少,撈完了趕快跑?那也就是說,你打……」

  話到嘴邊,龍雲兒急急把「你打不過她」這句咽下,溫去病白了這邊一眼,道:「江山社稷圖的特長,不在於攻與防,而在推演變化,如果要不擇手段勝過她,我有把握做到,要打贏她……只有打過才知道,但我絕不會打沒錢可收的仗。」

  說話中,這邊又迎來了新的訪客,卻是一名留著短須,三四十歲的藍袍中年人,與陳有龍匠師一起,前來拜會。

  「在下平劍秋。」藍袍中年人拱手道:「聽聞聖僧與女俠要找在下,不知有何要事?」

  溫去病道:「帝京大鑄,以平氏一門的手段,當能在其中大放異彩,成就誅妖聖器,貧僧不才,願與龍家師妹一同護送平宗師上京,成就大功德。」

  「這……」

  平劍秋與陳有龍對看一眼,這位病僧大師,確是新近崛起的高人,最難得的,還是他轉戰四方,戰功彪炳,連著多次擊退攻城的魔軍,還展現神通,擒殺數位凶名赫赫的魔將,大見餘力,崛起的時間雖短,累積起來的戰績,卻絕不遜於其他三絕高人,只在女爵之下。

  然而,普通小老百姓可能不太清楚,看到救世主便拜,但這位大師在匠師業界非常有名,是付出多少,絕對收回多少,半點虧也不肯吃的人物,每次被他救完,命是保住了,被狠剝一層皮的感覺,也委實讓人痛不欲生。

  現在聽他說得大義凜然,可那雙眼神所流露的訊息……根本就是待價而沽,如果可能的話,最好還是另作他選,聽聞女爵獨孤劍也在附近活動,如果能與她碰上,請得她出手保護,那就……

  「咳咳。」

  慧眼似乎看透了一切,溫去病淡然道:「聽說不久之前,女爵也在附近活動,如果她也能及時趕到,與貧僧聯手,那便勝算大增,不過……她最後露面的那次大戰,好像落了陷阱,被多名魔將圍殺,在那之後就沒了消息,搞不好已經殞落,可惜,可惜……祝願她吉人天相,善有善報。」

  一句話讓兩名鑄匠呆若木雞,這世界好人不長命,女爵若是殞落,自家的打算就成空,以眼下魔軍的活躍程度,自己一行人想安抵帝京,基本是沒有可能。

  「……其實,兩位如果不願意,貧僧也不勉強,聽聞拔山劍莊也應召入京,正在路上,原本貧僧是要去與之會合的,不若我們就此別過?」

  拔山劍宗,在世上幾個鑄造大派之中,名列前茅,可比平家大得多了,病僧若倒向那邊,平家就沒希望可言。話說到這個份上,平劍秋、陳有龍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垂頭喪氣,曉得自己根本沒有談條件的資格,只能任和尚宰割。

  平劍秋臉色黯淡,拱手道:「就有勞聖僧保護了,但不知……我們要付出什麼代價?聖僧三個月前,從不破門得了九天奇金,又自烈火宮得了六禽妖焰,平家的基業遠無法和這兩派相比,就怕……」

  「平大匠不用擔心,貧僧乃方外之人,不是什麼事情都要好處的……」

  溫去病笑道:「只有兩點要求,抵達帝京之後,大匠所要的火種,由貧僧提供,待大師完成誅魔之兵,殺滅妖龍後,這柄兵器需得交由貧僧,持咒淨化二百年。」

  平劍秋一怔,道:「但我家鑄兵,需得使用……」

  話要出口,卻臨時頓住,臉色變幻一陣後,平劍秋一咬牙,拱手道:「如此甚好,就有勞聖僧了。」

  雙方商議既定,平劍秋、陳有龍如喪考妣,正想離去,溫去病又道:「且慢,貧僧要替兩位找尋火種,但若不知道平家的鑄煉設計,又如何代尋?」

  平陳兩人聞言,一起色變,對於那柄誅魔之兵的設計,不但涉及平家上下三代人的構思心血,更含帶幾項平家的獨有技術,那是何等的機密大事,豈能容別人說看就看?

  直至此時,兩人才知道上了賊船,但泥足深陷,想要下船,又怕對方堂而皇之地翻臉,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不久之後,總兵官送來了一袋寶石,看溫去病老實不客氣地收下,心痛到不行,雖然不好明白表示,但總兵官委婉地表達,詢問聖僧何時離開,逐客的意義十分明顯。

  溫去病笑道:「貧僧做事,有始有終,既然替杜華城降伏了石魔,絕了後患,總要再替本城百姓念上幾天經,消災解厄,這才算盡了責任,軍爺真的不要貧僧再多留一段時間?」

  總兵官苦笑道:「怕就怕再來一批魔軍,聖僧你又要調集物資才能鎮壓,魔軍未退,杜華城卻要先破了。」

  溫去病嘆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貧僧也很納悶,為何總有那麼多人不付代價就想被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