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於,就是彼此看不順眼的程度,我沒人性,她假惺惺,這大概是我們對彼此的印象。」
香雪笑了一笑,嬌美俏麗的小臉蛋,卻充分示範著什麼叫皮笑肉不笑,「不過,想要一個人去死,不一定要深仇大恨,單純看不順眼就行了,大家都是女人,這感受……妳懂的。」
龍雲兒悻然道:「呃,我覺得這和女不女人沒有關係吧?」
香雪忽然一把拉住龍雲兒的手,低聲道:「那女人死了老公,又沒有拖油瓶,還和那傢伙有滿滿的舊情,是妳的勁敵,不早點把她幹掉,後頭會成大患。」
龍雲兒肚內腹謗:不把妳幹掉,對這個世界才真會成大患。口中卻問起:「武帥當年和他很好嗎?」
「一個是衝鋒大隊長,一個是衝鋒副隊長,兩個人整天一起沖,今天這個輸血給那個,明天那個又替這個折損修為,什麼你救我性命,我為你捨命這種老梗,三天兩頭上演,我們這些觀眾都看到不想看。」
香雪搖搖手,嘆道:「阿勇還加開賭盤,就賭他們兩個幾時好上?有段時間,他每次來這邊,開口第一句就是問兩個隊長褲子脫了沒有……」
龍雲兒一臉木然,自己倒說不上忌妒,只是覺得,明明挺美的一個畫面,鐵馬金戈,肝膽相照,從這丫頭的口中說出,就像幾車爛泥倒在花園上,只余髒污與腐臭……
「我告訴妳啊,妳別看那女人現在多威風囂張,個個見她不是喊元帥就是叫殿下,女神一樣的范,當初追著他時候的那個緊啊,就差沒有整個人栓在上頭了……嘿嘿,追那麼緊,最後不還是追丟了?」
香雪全然是當笑話在說,龍雲兒依稀可以想到當初,這傢伙肯定是在旁看好戲,而自己推想起來,也有些同情武蒼霓,因為……哪怕條件再好、追得再緊,如果一開始弄錯狀況,只會白白使力。
姑且不論溫去病喜不喜歡比自身年長的女性,當時的他……是幾歲啊?雖然他有早戀的經驗,可戰爭時期,吃重的軍務,恐怕早就磨光了他的情致,又要顧慮真面目被拆穿,不願與人太接近,武蒼霓即使精誠所至,也沒法破開這顆超硬度的巨石,最終……只能落得身心俱疲,滿滿的傷痕……
想到這一節,龍雲兒都同情起武蒼霓了,滿懷熱血、一腔相思,盡如明月付溝渠,虛度如花一般的女兒年華,這是多麼可惜的事……
「咦?那武帥後來嫁給樵峰大俠,是不是有點破……」
想得出神,「破罐破摔」四個字差點脫口,總算及時驚醒,龍雲兒連忙重捶了自己腦袋一下,自我警告,卻見香雪的表情忽地正經,想了想,又搖搖頭。
「應該不是!妳不知道,那個書呆啊,真是怪人,明明傻楞楞的,可和他一起待著,自然就會心境平和,讓人記不得痛苦,他對那女人……也是有心的,最後走在一起,應該是……她認可了臭書呆的優點吧。」
香雪說著,若有所思,喃喃道:「要是臭書呆沒有多事做死,留下斷後,就不會死,現在兩夫妻在一起,應該真的是神仙眷侶吧?唉,那些都不重要了……現在真正重要的是……」
靠近龍雲兒,香雪慎重道:「她對妳的山叔叔,還有多少感情?守寡六年,也該開始再婚大解放啦!」
「……妳這些話敢不敢當著她的面問一次?」龍雲兒沒好氣道:「要是武帥現在衝進來,妳和我就要死了!」
龍雲兒看得出來,香雪一直想挑撥自己,去和武蒼霓爭風吃醋,但事實上,有一個恐怕連香雪都沒發現的大障礙,正橫亘在武蒼霓、溫家哥哥之間,根本輪不到自己去吃醋。
武蒼霓當初所喜歡上的,是從不存在的山陸陵,不是溫去病,不是這個浮誇而放浪的男子,即便是之前的自己,在得知真相後,都很難把這兩個形象間的巨大反差,從心裡克服過來,更別說是武蒼霓了。
與山陸陵一路並肩作戰,兩人之間的羈絆越強,就越難接受山陸陵從不存在的那個事實吧?這樣的武蒼霓,有可能移情於溫去病嗎?
龍雲兒想著這問題,忽然,外頭傳來呼喝,似乎平陽城中有什麼動靜,司馬家的高手被驚動,紛紛躍出。
「什麼玩意兒?」
「有奸細!」
「是獸族的鬼域伎倆,奸細定藏在左近,快搜!」
老少不同的叫聲,中氣充沛,遠遠透窗傳來,動靜鬧得不小,龍雲兒擔心會否獸族已發動首波進攻,想要出去幫手,卻被香雪給攔下。
「妳急著送死嗎?天階特徵的出現,代表妳血脈與肉身結合的速度,再次失控,不趕快開練金剛禪定,搶著出去用妳那邪眼裝逼,妳小心死很快啊!」
「可是……外頭的敵人……」
「外頭沒敵人啦!」
香雪哂道:「只是一批紙鳶飛書,從天上下來,亂數落往城中,想要與平陽城內的潛伏者聯絡。」
「還有這招?」龍雲兒一愣,「從天上來,又用紙鳶,普通人是難以掌握,卻怎麼瞞得過那些地階?現在都已經被發現了,想傳遞情報,難道……是紙鳶的量夠大,同時墜落,以數量掩護,成百上千,讓我們無從攔截?或者……」
龍雲兒朝窗外一瞥,果然就見到大量的紙鳶,何止逾千,起碼數千隻紙鳶,正橫渡平陽城的天空,同時往下墜落,如同星雨,蔚為奇觀。
……這麼多的紙鳶,全憑地階、高階攔截,確實難保沒有漏網之魚,但發送者又如何能確保信息順利傳遞到目標處,而沒有被這些高手截下?除非……
靈光一閃,龍雲兒眼中陡然一亮,「聲東擊西!紙鳶引開注意,趁機進行真正的聯繫?」
「哇!變聰明了?該給妳蓋個章啊!」香雪神秘兮兮道:「我可以告訴妳,答案不是第一個。」
……不是第一個?那就是後者的瞞天過海了?但香雪一直連看也沒看,怎能對事情把握得如此清楚?
龍雲兒錯愕道:「難道……是妳……」
正說著,香雪面前的桌案上,忽然出現一抹鮮紅,像是幾滴鮮血落在桌上,數目還不斷增加,很快就變成了一灘血,像是香雪割了手腕。
然而,香雪小手好好的,沒有傷痕也沒有裂口,反倒是那灘異常殷紅的血珠,不住透著妖異,在桌上一顆顆滾動起來。
龍雲兒好奇心起,發動命運之眼看去,在眼中青芒閃爍下,這些血滴被放大許多倍,赫然浮現蟲子的形態。
換了別人,未必認得出來,但追隨香雪習藝,稍微知道她底細的龍雲兒,卻猜到了那個可能。
「這是……乙太屍蠱?」
當年金山毒霸恃之控屍,現在更用來維持溫去病肉身的神物,龍雲兒還曾經短暫受益於斯,只是一直也沒機會具體瞧見,料不到……居然是這模樣?
香雪笑道:「乙太屍蠱,是另一個文明的巔峰結晶,我們稱其為屍蠱,可在那個文明中,未必是這名字,所以別光聽名字,就把這東西當成邪惡之物……它的主要威能,不是控屍或是凝物,而是完全解析其運作之理後,延伸出的無限可能性。」
龍雲兒不甚理解,卻見桌上的血珠,有秩序地滾動,竟然排列成一個圓形法陣,跟著,一下便亮起來。
香雪道:「利用乙太屍蠱之間的共振來聯繫,會散發特殊波動,有可能被人察覺,特別是那群賊禿……不過,現在上頭幾千隻紙鳶,每一隻都散發類似的靈波,拼湊還原後的訊息似是而非,夾雜在這裡頭,我倒要看看,誰這麼有本事找出我來?」
說話中,法陣大亮,在中心投射出一個模糊的身影,明顯在層層干擾之下,畫面不清,只有裡頭的兩個身影,依稀看得見。
「咦?兄長,大姊旁邊那位……」
「靠!」
一聲怒喝,兩個人影中的一個,飛起一腳,將另一個踹出屏幕去,跟著就是一連串的叫罵。
「喂,妳這習慣能不能改改?接視訊之前好歹清一下場啊!」
「有這必要嗎?我除了沐浴時間,其他時候從不清場,沒什麼好怕別人看的啊!」
「妳現在這狀態,也沒東西好給人看啦!」
被這一嗆,香雪差點翻桌,盛怒往桌上一拍。
「哎呀!你小看人啊?信不信我現在衣服一脫,往外一招呼,看看有多少人會衝著搶進來流口水!」
「去啊去啊!有種就說好,事前別變身長大,事後別屠城滅口,這樣還一堆人看著流口水,明天起我就跟妳姓!」
「賤男人!真有種你也別耍滑頭,跟我姓又怎樣?記得現在我好像是姓溫的吧?」
雙方一碰上就唇槍舌劍,龍雲兒根本搶不到開口的機會,直過了好半晌,才驚喜地叫出聲,「溫、溫家哥哥?」
對面的聲音一下停頓,似乎為著忽然碰上,有些尷尬,道:「妳的事我聽說了,做得很好!先把事放一邊,妳們撕錢掉出的那些東西,仔細對我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