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行各業,無論是哪一行,通往頂峰的道路,從來就不容易,唯有兼具實力與運氣的人,才能攻頂超巔。
這一點,呂天敵非常有感觸……
抬頭仰望,那座世界第一高峰的上半截,整個被覆蓋在雲海深處,高不見頂,想要攀登上去,完成此生最大的心愿,還需要付出許多……
漫天風雪狂吹,這裡還只是接近半山腰,距離峰頂遠得很,這兩天忽然起了暴風雪,並不是攻頂的好天氣,無奈時限已所剩無多,距離約定好的最後期限,自己只有二十八小時又十四分,必須要在那之前登上峰頂,若否……市值數百億的遠大集團,將會破產倒閉,不知有多少人會因此失業,在這個不景氣的冬天裡流離失所……
登頂的意志極其堅定,但惡劣的現實環境卻擱在眼前,想要在這種狂風怒號、暴雪不息的低溫天氣里,踏過積雪盈膝的山路攻頂,縱然身為職業登山家,自己所需要的,可不僅僅是意志!
除此之外,橫擋在自己面前的東西,也不光是惡劣的天氣……
「……咳……咳咳……」
呂天敵重咳出聲,整個心肺因為不住吸入低溫空氣,冷到像是沒有一點溫度,連呵出來的霧氣,都迅速夾雜著細細的冰粒。
「……咳咳咳……」
咳嗽噴出的白霧中,迅速染上一層赤色,估計是源自肺部的出血,抑制不住了。
……剛才挨的那一槍,估計把左邊肺葉打穿了,內出血很快就是問題,如果不能儘快止住,還不用等失溫,就要因為失血而死了。
就在不久之前,上山的半道,自己正頂著風與雪,一步步往上前行,忽然衝出一群拿著*的殺手,瘋狂開槍,要致自己於死地。
槍林彈雨,情況極為兇險,如果不是那群殺手不熟高山,給了自己可趁之機,利用風雪大作,閃躲槍擊,當場就要給打成蜂窩。
之後,自己撿拾了他們掉落的*,拋擲炸開山上雪層,引發雪崩,將這些傢伙全部給埋了,而自己則是跳崖逃生,墜落山谷。
原本以山谷的深度,這一跳是必死無疑,可藉助雪崩之勢,大雪填谷,半途抓著樹枝的自己,成功減緩了墜勢,落在山谷里的積雪上,這才保住性命,沒有摔死,也沒有成為雪崩之下的犧牲者。
現在,時間緊迫,該是重整旗鼓,繼續攻頂的時候,但肺部的出血,成為眼前最大的阻礙,而且低溫之下,意識也有些不清醒了。
「咳……咳……」
咳了兩聲,呂天敵從背包之中,取出了一個定位儀器,這是自己此行所攜的重要設備,如果遭遇什麼意外,或是半道想要放棄,就打開這個定位儀,自然會有信號發出,通知山下的人員,集團會派人出來救援。
「……我是呂天敵……我受傷了,需要醫療救助……」
使用無線電,呂天敵反覆說了幾句,另一端始終沒有聲音傳來,也不知有沒有聽到,暴風雪天裡的山區,無線電經常有雜訊,這種情況的出現,其實並不意外。
訊號才放出去,覆天蓋地的呼呼風雪聲中,就傳來悶雷一般的破風震響,過不多時,黑色的直升機形影,迅速由模糊而清晰,迎著飛空大雪,來到呂天敵的上空。
呂天敵揮動手臂,牽動胸前傷處,血流如注,他皺了皺眉,沒有太大的反應,靜靜等著直升機降落。
代表著生命希望的直升機,緩緩在前方降落,呂天敵看著直升機上下來的人,神情一下有若冰凍。
從直升機上下來的,不是白衣的救護人員,而是多名手上拿槍,與剛才殺手同樣裝扮的人物,身手矯健,腰間都還纏著繩索,甫一下機,就往兩旁散開,擺出扇形陣,將呂天敵包圍在中央,不讓已傷的他有機會再逃脫。
「……從我剛剛被伏擊開始,我就知道自己被出賣了。」
呂天敵臉色蒼白,冷眼環顧,對身陷重圍,幾把機槍指著腦袋的兇險情況,沒有半分懼色,仿佛隨時將橫屍就地的人不是自己。
「終於也到了這一刻,既然圖窮匕見了,你還躲在裡頭幹什麼?不出來讓我做個明白鬼嗎?」
聲音傳出,在大風雪的呼嘯里,顯得模糊不清,但對於直升機里的那個人,仍是足夠的,短短數秒後,一個穿著厚重雪衣的高大身影,緩緩在直升機艙口出現。
「……我真不願意和你在這種情形下見面,天敵。」
「怎麼你認為讓我死得糊裡糊塗,是對我的一種恩賜嗎?宋清近!咳!」
呂天敵又咳了兩聲,「如果是,我又是否該多謝你?兄第一場,你居然這麼替我著想,大恩大德,我今生今世都難以報答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非我所願,但我也不想辯駁什麼。」宋清近面上有著傷感,甚至有一絲愧色,但眼中卻是同樣的堅定,清澈得一塵不染,「出賣兄弟,是我無情無義,你有什麼遺願,說出來,我定給你辦到。」
語句決絕,卻唯獨沒有利慾薰心的感覺,也聽不出刻骨的恨意,不為權、不為錢,不為情仇,這一點……讓呂天敵格外不舒服。
「……遺願嗎?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攀上它的頂端,征服它,看看上頭的風景,你可以等我先爬上去,下來的時候再殺我嗎?」
呂天敵手指雲海深處中的山巔,笑得異常譏嘲,「還是,我的好兄弟會大發慈悲,後頭代我完成遺願,然後在我墓碑前描述頂上的風景?如果是的話,那就省省吧,早有人用熱氣球拍過視屏,我也早就知道了……這年頭,無人機可比兄弟靠得住啊!」
宋清近面上閃過痛意,遲疑道:「天敵,其實如果你願意回……」
「打住!省下你的話,因為你說的每一句,現在聽起來都是虛偽!」呂天敵冷笑道:「說起來,我確實有話想問,宋清近,我待你不薄啊!當初你窮愁潦倒,幾乎凍死在街邊,是我抱著你衝進醫院,後頭……」
「不錯,若不是你,我早就被凍死在路邊,是你救我一命,還救了我全家老小的命,我爸媽不止一次說過,沒有你,我們老宋家早在零八年那場大雪就死絕了!後頭,也是你賞識我,覺得我是可造之材,帶我進公司,給我機會,手把手教我,在所有人質疑我的時候,你獨排眾議,堅持把艾爾發開發案交到我手上,這些事……我一天都沒有忘過。」
宋清近眼角閃爍淚光,「沒有你,絕不會有今天的我,是你給了我機會、給了我今日的一切!」
「……而你就是這樣報恩的?沒有我,就沒有今天的你,所以我今天的下場,是我咎由自取?這就是你要表達的東西?」
呂天敵想要冷笑,但一番話急促說出後,激烈的咳嗽、嗆血,宋清近見狀跨前一步,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忍住,木著表情道:「我一直當你是親兄弟,曾經我以為,我會為你拚了這條命……直到現在,我也願意這麼作,但最終我還是醒悟,人生在世……要周全的東西太多,不是只有道義而已……我……不可能像你這樣,一輩子只講道義……」
「……那……咳咳……你這沒道義的東西……咳……還想說什麼……」
呂天敵慘笑著,咳出的鮮血噴灑雪地上,綻出一朵朵的赤色梅印,身體搖搖欲倒,似乎只是勉力支撐,而宋清近嘆息搖頭,「總之,是我對不起你,但我不後悔……我再不忍心看你苟延殘喘,現在就送你上路……」
「咳……那我……只有一句話說了……」
呂天敵臉色蒼白,嘴角卻露出詭異的笑容,輕輕吐出兩字,「動手!」
仿佛具有魔力的兩個字,讓在場的宋清近與殺手們都感到不祥,還不等宋清近開口,殺手們已經主動開槍,火花自槍口連串噴吐出去,連串嗡鳴,要先消滅危險的源頭。
然而,接著發生的事,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
飛射出去的子彈,沒有一顆能擊中目標,都在半途被急速冷卻的水氣給凍住,幾百顆子彈,凌空化為冰珠,碎裂開來。
「……早要你別這麼幹了,都傷成這樣,還硬撐!你面子比命還重要嗎?」
嬌嫩的少女嗓音,極不協調地響起,一個服裝怪異的少女身影,出現在呂天敵的身旁,一掌拍在他肩上,也不知發生什麼奇蹟,呂天敵胸口的出血一下止住,整個身體都在發光,轉眼間,致命重傷就像不存在一樣,他重新站了起來,眼中睥睨霸氣,恍若變了一個人。
宋清近看著眼前發生的詭異狀況,呆若木雞,顫抖著聲音,卻半天說不出來,呂天敵橫眼看來,語氣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都料理了吧!」
「……把我晾在旁邊半天,一喊我出來就清垃圾,我又不是自帶掃把的!」
司馬冰心口中抱怨,手上卻沒有停下,轉瞬之間,周圍氣溫狂降百度,雖然沒有見血,卻也不留任何生機,幾分鐘過後,所有失去生命的東西,都被飄落下來的大雪所掩蓋,曾發生的事,不留半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