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已久久未曾想起家人親友之事,這一點,著實讓司馬冰心詫異,有些不了解自己是怎麼了,但妖皇提出來的條件,卻讓她顧不上思考那些,直接精神一振。
這個條件,分量委實不小,更別說是出自永恆者之口,等同是妖皇親口許諾,要保司馬家千年繁榮,以永恆者的蓋世神能,可以說再沒有什麼禮物,比得上這一份了。
有了妖皇的庇護,別說什麼邊境的獸族來犯了,就是妖族萬古都不是事,後頭什麼也不用怕,天災、地劫、人禍,這些在永恆者眼中哪算是問題?揮揮手就把事情解決了,司馬家的榮景就在眼前。
雖然……千年榮景,乍聽起來好像有點短,別說以永恆者的標準,哪怕是萬古存在,千年也不過眨眼一瞬,司馬冰心覺得這開價有些小氣。
可轉念一想,許許多多的王朝,也不過幾百年就滅了,千年對普通人已是不短的數字,而且物競天擇,強大終須得靠自身,如果妖皇庇護千年,司馬家還無法靠自身力量站起,出幾名大能,甚至萬古,那……更長久的扶植也是無用,徒然養出一堆廢物,為禍地方而已。
司馬冰心對自己的家族,有很深的情感,甚至願意奉獻掉自己的一切,但這麼高的覺悟精神,不代表就沒有任何要求,這個值得自己犧牲的司馬家,必須是個認真積極、所有人齊心拚生存的家族才行,如果只是一群坐享富貴、貪逸惡勞的豬,心安理得榨取、享受他人的奉獻……這種腐敗世家,別說滅了好,自己好不好會氣起來,親手把這個家滅了!
這樣一想,司馬冰心就淡然了,覺得妖皇提的這個恩賞,不但很好,而且還恰到好處,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謝母皇,但……母皇要我做的是……」
「與霸皇的和親,是當前極為重要的一環,不光是與鬼族的聯合,霸皇本身的力量,也殊為重要,他是當今萬古第一,更是萬古之內,最能抗衡永恆者的一個。」
妖皇道:「朕需要妳去攏絡他,此事對妳不太公平,事先也沒有問過妳的意見,著實委屈了妳,但朕承諾,只要妳配合和親,下嫁霸皇,妳的親族會得到最好照顧,繁盛千年。」
司馬冰心笑了笑,「母皇也太生份了,不過是政治婚姻,又不是什麼大事,打從我懂事那天起,就有這種心理準備了。」
滿臉微笑,此刻的司馬冰心,全然甩開了那些侵占意識的記憶,是以百分百的自我在回答。
……政治婚姻,本就是自己這樣的世家子女,必然遭遇的命運,自己也早就做好了準備,和以前所設想過的聯姻相比,這個對象簡直優秀得過頭了。
……所謂的政治聯姻,實際就是賣身,橫豎都是賣,只要價錢好,賣誰還不都是一樣?霸皇的強大,連自己都如雷貫耳,比之什麼始界的天階者,猶如太陽比星辰,自己能找著這樣的買家,簡直賺大發了,更別說還有妖皇承諾作保。
雖然……嫁給一個腦子有點問題的家暴犯,確實令己惴惴不安,不過橫豎是買賣,只要價錢好,就算新婚之夜給對方一刀砍死,自己都會喊一聲值,更何況……不是還不見得會死嗎?
心念一定,司馬冰心抬起頭,目光炯炯,「母皇,妳可有信?」
妖皇微微一笑,「君,無信不立,孩子妳也把朕瞧得太小了。」
「好!」司馬冰心舉起手,豎起尾指,「我與母皇一言為定。」
「唔,一言為定。」
寶座上的皇者,微微頷首,為這樁交易落槌定音,眼中卻悄然流露一絲悲憫、一絲傷感。
在司馬冰心所看不見的時光視野內,雙方一言為定的瞬間,她身上的一道道因果線,扭曲變化,隱約凝結成契。
因果已定!
與永恆者的約定,從來就不是空口白話,可以隨便反悔的……相對來說,作出承諾的永恆者,上應天道,可以鑽文字空子,但如若反悔想毀諾,要付出的成本之高,也絕不是開玩笑的。
妖皇完成約定,正要重開金口,司馬冰心卻像想起了什麼,嬌軀一震,舉手道:「母皇,且慢,我還有個條件!」
聽到這一句,妖皇秀眉微蹙,聲音中帶著一絲嚴峻,「孩子,貪得無厭,可不是妖族的榮譽與美德。」
「不……不是啦……」
司馬冰心慌張道:「我不是想要另外要東西,呃,不,其實我是想要東西,但這東西並不過份,母皇妳神通廣大,這要求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聽女兒言詞閃爍,態度古怪,妖皇的怒意暫息,沉吟道:「如此,妳說說自己要求什麼,妳是朕的愛女,只要不過份,凡妳所求,朕都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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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古殿的花園裡,涼亭之中,霸皇與司馬冰心面對面坐著,一對名義上的未婚夫妻,作著生疏的相處。
「你……你就是霸皇嗎?聽說你很威風,一刀砍爆仙界的天尊,像是玩一樣,果然高大威猛,一表人才,霸氣側漏,萬獸之王,嘎哈哈哈……」
司馬冰心乾笑著,與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漢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基本都是自說自話,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
雖然認同了賣身的交易,但心中的緊張、恐懼依舊,整個被這漢子身上的無雙霸氣壓制住,司馬冰心的腦里一片空白,言談也大失水準,平日所受的良好教養、對應進退,全然拋諸九霄雲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霸皇斜瞥小丫頭兩眼,淡淡道:「本來怕說嚇到妳,特別換了這身裝束,看來是白費功夫了,早知如此,我也不穿這身鬼東西,直接上門還省事點。」
「嚇到我?哈哈哈,你弄錯啦。」司馬冰心慌張道:「我乃妖皇之女,堂堂的青女公主,永恆者我都見得多了,可……可別以為你名聲響了點,拿的刀大隻了點,就可以嚇到本公主了!」
「哦?聽來挺有膽識。」霸皇點頭道:「妳是說認真的嗎?」
「當、當然……」司馬冰心牙齒打顫,為了掩飾,索性一掌拍在桌上,喝道:「霸皇,別以為你的刀大隻,人也大個,本公主就會怕了,我告訴你,別人怕你霸皇,本公主……不、不怕!」
霸皇冷笑道:「既然不怕,那妳穿這一身……難道是今年妖界最流行的時裝?」
石材的亭子裡,男女對坐,霸皇是一身襯衫與長褲,風度翩翩,但在對面的美人……是什麼妝容、什麼打扮,全然不得而知,因為她一身金屬重甲,一點肌膚都沒有露在外面,連頭臉都戴了厚重頭盔,眼睛部分鑲了護目晶片,真箇是防得固若金湯,什麼空隙都沒有。
「你……你懂什麼?本公主身上這套,是我族鼎鼎大名的鎖天寶甲,款式新穎,抗擊力一流,經過我母皇的加持,連萬古也別想輕易破開。」
司馬冰心高抬下巴,「母皇擔心我的安全,特別賜予我這套寶甲,這代表妖族無上榮光,你連這也認不出,就證明你是鄉巴佬、土到掉渣……堂堂霸皇,居然不懂時尚,也沒有審美眼光,哈哈哈……」
笑的聲音,干硬之至,司馬冰心所承受的壓力,外人完全沒有辦法想像。
和霸皇近距離相處,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是他身上不住散發出的無雙霸氣,傲天霸地,只要在他身旁,就不住承受著威壓,就算是萬古存在,在這股威壓下都會顯得侷促,更別說是自己……
而且,與他面對面,屬於過去的那些回憶,就會不斷湧現,滿腦子都是他揮刀斬來的記憶,好像隨時他都會一言不合,對著自己出刀,就算外頭有這一身鎖天寶甲保護,司馬冰心仍是半點安全感都沒有。
「……妖界的品味,看來比萬古之前更糟糕了。」
霸皇濃眉一皺,伸手扯開自己紅色的領帶,有些不耐煩地道:「鎖天寶甲是嗎?防禦力倒是有一些的,穿戴起來,永恆者加持,比石磯那什麼玩藝兒……哦,無上磐石身啥的,確實要更厲害一層……」
聽到防禦力被肯定,司馬冰心連忙用力點頭,「是啊,你知道就好,姑娘我這身是很厲害的!」
「那麼,妳又知不知道呢?」霸皇語轉森寒,「石磯連我一刀都撐不下,就被斬得法身破滅,換了稍勝她一籌的妳,又能撐到第幾刀?」
「……我……我……」
司馬冰心支支吾吾,本想說自己怎麼也能撐到兩刀,又意識到這樣的回嘴毫無意義,可能還會激怒對方,連忙道:「母皇把我許配給你了,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你不能拿我練刀!」
「哦?我不能嗎?我倒想知道,如果我能,而且就在這裡幹了,有誰能阻我?」
霸皇冷笑出聲,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任何回應,司馬冰心暗叫不妙,霸皇又很不滿似的轉過頭來,「妳嫁予本霸皇,是妖皇的意思?那妳自己的意思呢?妳贊成還是反對?沒有一點自己的主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