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社會蛀蟲吃獨食

  看到這個莫名其妙的鐵面男子臨空而降,本來正要衝出去的溫去病,又靜靜停在台下,沒有躁動。

  這個也算是半路殺出的極品了,溫去病一時有點困惑,如果說這比武招親是個陷阱,要圈跳下去的人,那這傢伙怎麼會搶在自己之前跳進去?難道……這個陷阱針對的人是他,不是自己?但是這傢伙擺明是冥皇的關係戶,打著冥皇旗幟為所欲為,冥皇真要不爽他,一巴掌怕死就可以,何必弄個陷阱?又或者是這個傢伙太亂七八糟,冥皇沒有跟他通氣,所以搞不清狀況,強行跳出來替人擋槍了?

  困惑心起,溫去病一時不敢冒進,再次靜觀情勢,照自己的估算,這個鐵面盜賊,雖然做事亂七八糟,但一手快劍迅捷無倫,極難招架,恐怕是速度相關的大道,打起來讓人接應不暇,可是疾則易摧,對面那個龍殺,滿身煞氣,不知是生前是怎樣的大妖,化為殭屍後,肉身強度更上一層樓,堅實難破,兩邊打起來,徒具速度的一方不占優勢。

  雖然勝負難料,卻肯定是一場龍爭虎鬥,溫去病強行壓下心中雜念,打算好好觀摩,看看自己能否從中領悟到什麼?

  同時,當心靜下來後,溫去病這才發現,雖然方圓數十里內,除開台上兩個,最強的只余鬼尊,但在更遠處,有其他鬼族大能正默默關注此地,似乎都躍躍欲試,為數……不只一個,這座冥府的外圍都市,赫然也是臥虎藏龍。卻不知道這些大能是都打算排隊投胎,一切重來的,還是另有圖謀?

  「醜八怪,放馬過來!」

  小白一臉著魔痴態,先伸出舌頭,舔了一口手中劍刃,似在享受刃上敵人血肉的甘美,這才轉過頭來,「美人配英雄,本公子缺一個暖床墊腳的美女很久了,你這個醜八怪出門不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德性,也想和本公子爭?快點過來,本公子賞賜你一場絕美華麗的活剮!」

  語帶蔑視,更兼挑釁,正是最能引動這類對手怒氣的言語,無論對付殭屍還是大妖都特別好用,溫去病自己也曾經試過不少,每每對手都會瞬間失去理智,橫衝過來,原本以為,這個龍殺兩者兼備,肯定會狂吼著怒殺過去,卻不料,龍殺卻瞪著血紅的瞳鈴大眼,俯瞰小白兩眼後,滿腔不忿,恨恨道:「狗仗神勢的東西!」

  一聲罵完,龍殺卻徑直放下已落入巨掌中的龍仙兒,跟著肉翅振動,破空而起,一下就飛得不見蹤影。

  ……殺氣那麼重的一名鬼族大能,被這麼挑釁,竟然連一招都不出,直接就避戰了?而且話語裡擺明不是畏懼對手實力,而是惹不起他後頭的勢力……那個小白真有這麼大的靠山?這麼大的勢?

  溫去病才在驚愕,就感到遠處那些本來在關注此地,方才還躍躍欲試的的其他大能,紛紛收回神識,放棄窺視,擺明不再參與聖女的爭奪戰。

  ……狗仗神勢之威,竟然把這些大能全都嚇退,放著傾國美人與如此厚利,連爭一下都不敢?它們……為什麼會怕成這樣?鬼族可從來不是講究退讓、謙遜的地方啊!

  溫去病曉得,這個男子自稱是冥府守門大將,自己之前還有所謂懷疑,但後頭它能代冥皇發通緝令,發動群鬼找尋自己,證明所言不虛,而龍殺所謂的狗仗神勢,自然只會是地獄龍皇的勢,然而,一頭仗勢的狗,可以如此橫行,就代表狗主人的極端縱容,地獄龍皇縱容它到這種地步了?

  是非不分,放縱手下惡鬼橫行霸道,這樣的冥皇,還稱什麼公正?這個冥府,到底算是什麼地方?明明手下的鬼差一個個堅定執法,怎麼上頭的皇者卻會如此行事?法治與秩序之地,怎容得奸佞橫行?而且冥皇擺龍仙兒出來,應該另有目的,現在手下的狗卻跳出來把魚餌吞下,也沒見陷阱發動,究竟是什麼情況?

  溫去病眉頭緊皺,益發感到這座冥府上頭烏雲罩頂,隱約有一個巨大漩渦正在生成,自己一個不慎,可能就要陷入其中,而鬼將小白嚇退一眾大能後,就再沒有誰上來和它競爭,看來是塵埃落定,大能們都懼其淫威,不敢與它爭奪,至於鬼尊和尋常鬼物更是沒有資格上台,連司儀都一臉無奈地看著它。

  「看著我幹什麼?還不趕緊宣布我是勝利者?你死人啊……呃,好吧,你還真是死人。」小白邪笑揮手,「算了,宣不宣布也一樣,最後還不都要給我?」

  沒有其他的競爭者敢出面,小白在萬鬼之前,肆無忌憚,不待司儀宣布,直接一把就將新娘摟過,狂笑道:「老子擂台無敵,就是新郎倌了,娶了美人兒,從今天開始,老子夜夜作新郎,哇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

  說著,這位擂台勝利者,全然不管旁人目光,對著懷中的新娘,先是要親,又好像覺得這樣還不夠,直接伸出舌頭,當眾舔舐新娘白皙的臉蛋,還刻意舔得嘖嘖有聲,連原本帥氣俊美的面容,都因為過度猥瑣的動作,看起來猙獰醜陋,像是貼上潔白花朵的蛞蝓……

  台下萬鬼,都不忍卒睹,有不少都本能地將目光轉開,看不下去這醜惡的一幕,卻沒人敢挺身而出,打斷這齷蹉醜惡的畫面,而身為當事人,自始至終,新娘美麗的雙眼睜開,像是把什麼都看在眼裡,可身軀始終僵硬,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仿佛只是個精美的瓷娃娃,沒有靈魂。

  而溫去病胸中則像打翻了五味瓶,就算明知道現在應該要理智,可沸涌的情感猶如滾水,一再翻掀,衝擊著理智之線。

  ……這可不是自己該躁動的時候,眼前的場面實在詭異,擺明是個局,只不過不曉得是用來釣誰,傻傻跳出去,太不智了。不對,這個局很可能是釣自己的,小白跳出來幹這些,就是想激自己出去……要是中激出去,中了對面的下懷,事情才真正無法挽回……

  除此之外,立場問題也是道還過不去的檻,龍仙兒對自己既有大恩,又有深仇,兩者都是不能否認的,她現在有難,自己在一旁袖手坐視,實在說不過去,一時間心緒如沸,像是坐在火山口上,但要說出*救,這簡簡單單的一步,卻仿佛有萬斤重,怎麼都邁不出去。

  ……這裡,是冥府,很多老兄弟可能都還在這裡,它們……或許正看著我,至少也正在看著擂台,如果我跳出去去幫她,那……

  這樣的念頭充斥在溫去病腦里,仿佛枷鎖一般,讓身體都變得僵硬,不知道該怎麼動,而台上的猥瑣男子卻全然不顧光天化日,眾目睽睽,在舔完之後,雙目通紅,鬼相齷齪,搓手獰笑。

  「春宵一刻值千金,這麼漂亮的媳婦兒,可是老子好不容易才打贏擂台得的,萬一等會兒又來個誰,打贏了老子,漂亮媳婦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別人?不行不行!」

  小白對台下叫喊,「同胞們,你們說,我現在應該怎麼辦才好?」

  台下萬鬼一時為之愣然,面面相覷,不知道小白公子又在發什麼瘋,但在短暫的沉默後,好事八卦的鬼物們顧忌不了許多,紛紛起鬨,各種千奇百怪的答案狂呼上來,小白作勢傾聽。

  「……什麼?殺了她,就不怕被人搶?你神經病啊,媳婦是用來殺的嗎?後頭你進去冥府,我要罰你在刀山多待十個月!」

  「還有什麼?立刻帶她跑路,把美麗媳婦藏到誰也找不著的地方?你白痴啊!我才打贏了耶,打贏擂台還要跑路?這是什麼鬼世道!那我還打什麼擂台?直接偷溜進去,迷暈了採花,先奸後殺,這樣跑路才正好啊!」

  「……哦哦,你說什麼?大聲一點,讓我在這裡直接辦了她?往碗裡吐過口水,就不怕別人搶飯吃,這話倒是有點道理。」

  小白摸著下巴,笑得淫氣四冒,「難道本公子要直接在這裡洞房?可是本公子品格如此高尚,怎麼會幹出如此賤格之事?再說,這麼幹,除了白白便宜你們這些渣渣,對本公子又有什麼好處?」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辨其語氣,完全就是鼓動,而非抗拒,台下萬鬼頓時心領神會,很快就開始有附和的開始大叫。

  「直接洞房!」

  「媳婦是你的,愛在哪洞房都行!」

  「洞房啊!還等什麼,大方點,讓大家一起沾沾喜氣。」

  鼓譟喧囂,很快變成齊聲叫喊,連成一片,鬼海如浪潮,到處都是相同的呼喝之聲。

  「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

  「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洞房!」

  千魂萬鬼,不知道多少亡靈一起振臂呼喊,個個兩眼通紅,都發著同樣的呼聲,而小白站在台上,雙手仿佛指揮樂隊般不斷揮動,帶起全場情緒,它本人也似乎非常享受這樣的呼聲,雙眼微閉,一副陶醉之極的表情。

  「好!人間敗類易猝死,社會蛀蟲吃獨食。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今次本公子就便宜你們,看一場精採好戲!」

  小白猛地一抖手,璀璨劍光閃動,疾若星火,眾鬼眼中留下一道璀璨之極的光線,當適應這道驚虹後,出現在萬眾亡魂眼中的,則是大紅色的婚裙,從中裂開,因為劍光力道控制巧妙,是從外到內,一層一層,外衣、內裳、兜衣,逐層開裂,一點一點綻出內中的雪嫩肌膚。

  美人皓如玉,欺霜傲雪梅,台下萬鬼,無論是尋常鬼物,還是鬼王鬼尊,全都看得神馳目炫,連口水也要滴下來,紛紛呼喝著「脫」、「洞房」、「上」,一時間群情洶湧,幾乎就要暴動起來。

  一手泡製出這場面的小白,更是滿臉得意,狂笑道:「好!為女死,為女狂,為女當眾進洞房!小白公子與聖女的春宵大秀,今天就便宜你們大飽眼福了,等會兒每個傢伙都要給本公子點讚,誰沒叫好的,到號以後直接下油鍋!」

  邊說邊笑,還直接伸手去解褲帶,形象醜惡至極,但這個動作並沒有能完成,一記狂猛的豪拳,已結結實實轟在它的面上,爆出轟然聲響,跟著,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公子小白,就這麼被一拳打得橫飛出去,直接摔出擂台,遠遠飛向地平線的另一頭。

  而一件幻化出來的斗篷,火速抖落,罩住龍仙兒的身體,把剛剛要裸裎出來的雪嫩肌膚,嚴嚴實實給遮在裡頭,擋住了萬鬼投來的貪婪的目光。

  台下萬鬼,一下被擋了美人艷色,全都怒火中燒,卻只見,一名青年,眉清目秀,氣宇不凡,站在猶自失魂卻美艷驚人的新娘身旁,儼然一對金玉璧人,讓萬鬼自慚形穢,到嘴邊的喝罵,一時間都嚷不出去。

  溫去病冷冷掃向台下,說出的話,凝重如刀,破地有聲。

  「擂台上,是我站到最後,聖女是我的人了,誰要是有意見,就先問過我的拳頭!」

  話語中,蘊含著莫名森寒,靠得近的亡靈們都能清楚感受,這個男人絕不好惹,連鬼尊都不敢造次,只有遠處一道道大能神念,感應到事態有變,紛紛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