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圈鬼,圈錢,圈大能!

  拜鬼岩城和萬血河所賜,如今會場之內,共有十餘名大能,從四重到六重都有,還有數十名鬼尊,原本分屬於不同勢力,都是各自勢力里的頂層和中堅人物,現在眼中都閃爍著同樣的狂熱,充滿對不死會和對赤魃的忠誠,一個接著一個屈膝,向溫去病下拜,表達最真誠的尊敬。

  溫去病一揚手,點點鬼火,交織成一張陣圖,其上星羅棋布,標明陣位樞紐,朗聲道:「光我神域,護我聖土!」

  神言如法旨,一眾大能、鬼尊當即領命,躬身一拜,齊聲道:「是鬼平等,無有高下!」

  口號呼完,諸位大能與鬼尊當即分散飛去,落往溫去病標出的陣位上,聯合開陣,將整座鬼市連成一體,布出一座超級防禦大陣。

  十餘名大能並數十鬼尊聯合開陣,這樣的陣容,放在始界足夠掃平一切阻礙,但對鬼界的萬古巨頭來說,只是有些棘手,卻也有些雞肋,雖然只要肯親身降臨,就算一擊不破,連著幾擊總能打破,而這等大陣就算轉守為攻,也缺乏對萬古的足夠殺傷,只能在徒勞抵抗後被破,但問題就在需要親身降臨上。

  對於諸天萬界的各位萬古而言,離開本身根據地,就算不是一大障礙,也相當麻煩,通常有一堆手續要完成,尤其是鬼族的萬古,甚至可以說,各界的萬古存在,雖然一伸手就能隔空影響本方世界的每個角落,鉅細靡遺,但也都不是想移動就能移動,要有若干準備,甚至付出極大代價的。

  諸天萬界之中,能像霸皇一樣,隨興到處跑,到處親身征伐的萬古存在,當前就這麼一個,算是一個特例中的特例,而若非親身降臨,單純遠距離攻擊,想要打破這個防禦陣,就很有難度了。

  單純只是大能、鬼尊聯合守護,防禦力還猛不到這個程度,問題更在於酆都鬼市可不是尋常地方,本身就是昔年鬼君的領域,之前是鬼君被鎮壓,留下的力量不顯,如今鬼君的力量被赤魃喚醒,酆都鬼市重新具有永恆者領域的性質,這個特性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沒人知道,可當大陣結合聖域,內中的兇險……就是萬古存在也不願易輕易試探。

  眼見事不可為,半空之中,青玉巨掌緩緩消失,那麼龐大、威猛的一座巨山,在霸皇重重刀勢圍困下,竟然撤如輕煙,輕易脫出,轉眼就消失無蹤,只餘一聲無奈嘆息,飄散在空中。

  另一端,滔天血河逆流如退潮,轉瞬消失在天際,只留一聲含著怒意,象徵著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冷哼,持續迴蕩在天際。

  兩大萬古存在,眼見赤魃大勢已成,不再糾纏,乾脆地先後退走,彼此都因為此番損兵折將,出師不利,滿肚子的窩囊氣,倘若對上的單單只是大陣加上聖域,都還不足以讓它們這麼狼狽退走,但雙方之間不可能合作,彼此要互相堤防,還有鬼界其他萬古在後頭虎視眈眈,眼前更有霸皇這個強敵阻路,根本沒有逞強鬥氣的餘地,只能硬生生吞下這口鳥氣,暫且退走,再圖後計……

  而看著父親受挫,妃月淚心裡也極不好受,打自己有記憶以來,爹爹就一直對自己寵愛有加,哪怕在部屬面前,從來都是冷冰冰的,一絲不苟,永遠是個最嚴厲的軍營統帥,眼中只有軍紀,從無人情,可對著自己,它就是慈愛呵護,善盡一名慈父的職責。

  這些年來,自己從沒有和父親發生過任何衝突,無論什麼,它總是由著自己,但這一回……事發突然,自己甚至全沒有考慮、遲疑的時間,只能一條路走到黑,而這一連串抉擇走下來,就變成眼前這樣,如今……爹爹損失極重,自己又跟它正面頂撞,形同叛變,往後……自己還回得去鬼岩城?還怎麼有臉見爹爹呢?

  心中愁思百轉,一時排解不開,妃月淚驟然全身發冷,一股突然湧現心頭更極其恐怖的危機感,讓它不顧一切想要躲開,但沒等它有所動作,溫去病更已經搶先一步,帶著它飛身掠出,連續七閃,瞬間換位七層,等第七次出現時,兩人已經離開原有「樓層」,出現在鬼市的其他位置。

  連續的高速移位,幾乎已經是大能層次的極限,溫去病毫無保留,就算是六重天的大能,也未必能做得更好,但這麼出色的逃命手段,仍是全然無用,一道潛勁,如附骨之蛆,又如閃電驚鴻,即使連續七閃也未能擺脫,在溫去病甫一現身的剎那,直接打下。

  溫去病立刻環勁歸身,預備爆丹一擊,硬擋這道突襲,可那道潛勁異常刁鑽,速度更快得異乎尋常,搶先一步抓住間隙,穿過溫去病的防禦,無視於他,專攻他懷中的妃月淚。

  剎時,潛勁化刀,一刀貫穿妃月淚,跟著,刀勁爆發,將已經重傷的它,直接斬得粉身碎骨,當場爆開!

  救援失敗的溫去病,只能親眼看著妃月淚在懷中爆開,封神台之戰的最後畫面,又一次躍至腦海,心口如被刀割一般,痛到沒法呼吸,同時,更從這一刀中感受到來自霸皇的滿滿的惡意。

  這一刀,看似斬的是妃月淚,真正要針對的卻是我!

  如果打一開始就打算斬自己,以這刀路的詭秘迅猛,自己肯定也一樣守不住,哪怕是集萬鬼願力於身的新一代鬼龍皇,也很有可能要飲恨當場,但這刀卻徑直繞過自己,斬殺妃月淚,其目的……就是要在自己面前殺它。

  非為了殺它而殺,只是為了在自己面前殺它而殺!甚至,這也不能說是殺……

  幾乎是妃月淚的身軀才爆開,它爆炸中的身影,就如水波搖晃,消失不見,稍後,不遠處的空中,光影搖映,妃月淚從中緩緩飄出,看來神完氣足,一點也不像早先的重傷模樣。

  亡者黑書.死部九式之六.死亡替身!

  得自酆都鬼君的神通妙法,又一次奏功,妃月淚經過親身體驗,益發感到這個神通的實用和不可思議。

  替命換死,這是這式死部絕學的最基本的功能,但除此之外,還能無視原有的傷患狀態,在重生同時,清除中毒、麻痹、催眠等負面狀態,讓替死目標的傷勢恢復起碼五成,並且在替死重現的那一瞬,有會附帶有簡短數秒的虛化時間,雖然重生的軀體已出現,能看、能聽、能躲,卻不能被攻擊,除了因果類攻擊,其餘無論什麼手段,哪怕是萬古的各種殺招也打不著,簡直是安全到完美的保命神通。

  ……但假死重現,這倒還容易理解和實現,類似的替死絕學不少,說穿了是用高超的手段製造替身引開致命的攻擊,但憑空的傷勢的好轉是怎麼回事?不用藥,也沒有接受治療,也不是付出代價強行壓下傷勢,短暫回復戰鬥狀態,而是簡單的就這麼莫名其妙傷好一半或大半,這究竟是什麼原理?任何奇蹟都不會憑空而來,所有神通也都有背後法理在支持運作,這……是怎麼做到的?

  妃月淚並不是普通的土路散修,只會把一切奇蹟都歸於傳承的強大,創始者的能力超群,受過最好的教育,遇到什麼事,都會思索背後的法理、原則,從中尋求自身的提升之路,而此刻越是深思,就越能感到這裡頭涉及到生死輪轉的奧秘,甚至可能包含時間法門的某種應用,藉由生死轉換的過程,強行倒回部分時間,進而修復傷害……

  亡者黑書,不愧是酆都鬼君的傳承,那不僅僅是昔日鬼君仗之橫行冥土,壓平各方豪強的無上法門,更是鬼君遺留給鬼族,讓同胞能夠一步步提升、強化,向天道怒吼的康莊大道!

  妃月淚一時出神,陷入對剛剛體驗的鬼君神通的思索,只覺受益良多,而溫去病的臉色卻很不好看,雖然耳中無聲,可自己仿佛就能聽見,霸皇的得意的大笑,正跨越空間,遙遙傳來。

  ……我能殺你心愛的女人一次,就能殺第二次,而你只能無助的旁觀,憑你這麼弱小的力量,如何與我為敵?這一次,有替身保命的神通救人,但下一次呢?

  儘管沒有任何證據,溫去病仍感覺到,霸皇是知道妃月淚有自己準備的死部絕學替死保命,這才一刀將它斬殺的,甚至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沒有能夠瞞過他,或者說……他一早就認準赤魃是自己了,所以才有後續的這些行為,傳聞霸皇是個擁有野獸直覺,並且深信本身直覺的男人,他認準的事情,別說九頭牛,就是九頭龍都拉不回來。

  ……但是他這一刀,究竟是什麼意思?是在向自己示威?還是單純嘲笑自己?但……有這必要嗎?若真覺得自己有威脅,直接抽冷一刀把自己給幹了,不是更好?

  想了幾秒,溫去病覺得沒必要再深思,對方可是當前諸天萬界第一中二精神病,除非那個人重新出山,否則沒人能了解霸皇的心思,就算了解了……也肯定只能無語凝噎。

  溫去病不知道霸皇身邊到底有沒有幕僚人員,按說應該是有的,那個鬼韜的「韜」字,總不會是白叫的,在鬼界也素來有善謀多智的美譽,雖然說……如果深究的話,根據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好像比起聰明,鬼韜一脈自以為聰明的名號更為響亮……

  但無論如何,善謀者都喜歡規劃,講究提前布局,步步收網,而喜歡規劃的人,最討厭的就是發生意外,讓布局落空,若遇到太過任性的領導人,總不按牌理出牌,自己拆掉己方的布局,身為規劃者,臉色應該會很不好看……

  溫去病的推測,確實命中,在萬魂嶺上,大會堂里,鬼韜的表情可以說相當難看,一如溫去病的所料,但溫去病所料不中的,就是鬼韜的臉色,並不是在場最差的一個。

  「哼!」

  霸皇冷笑一聲,嘴角揚起,狀似歡愉,但臉色卻依舊相當嚴峻、僵硬,很像帶了塊鐵面具在臉上,形成相當怪的一個模樣。

  「陛下,您……」

  「你對我的行動有什麼意見嗎?」霸皇冷笑道:「現在外頭如果有風聲,我最近出了狀況,沒法再和人動手,你信嗎?」

  鬼韜頓時無語,適才一場萬古者的激戰,霸皇如此勇猛,以一壓二,同時拖住凱里、血丑兩大老牌鬼族萬古,大展神威,看起來還像是刻意壓制自身力量,不出全力,純憑戰術與招法,依舊顯得遊刃有餘……這一戰落在各方眼中,霸皇的聲威必將再上一個新高峰,若說他其實已經出了什麼狀況,甚至傷得不輕,處於難得的低谷……自己是絕對不會相信。

  但這個聽起來十分荒唐的事實,實則就攤在眼前,霸皇臉色不光是嚴峻,更還蒼白,這段時日以來,虛耗過大的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休息,甚至還處在越來越大的消耗中,並且一時半會還看不到盡頭……

  「陛下,這女子的傷……真的這麼嚴重?」

  「……唔。」

  目光掃過靜靜橫躺,無知無覺的司馬冰心,霸皇緩緩道:「相當嚴重,相當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