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到下半夜的時候,安好叫醒顏九後,她就去睡了。白天還要趕路,不休息是不成的。趕了路倒也好睡,靠在乾草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心裡惦記著趕路,到天亮的時候,顏九還沒叫她,她就醒了。
剛坐起身,一件披風就從她身上滑落下來,走的時候她可沒有帶這個呢,想來是顏九帶的了。
「哥哥,你醒啦。」
聽著聲音,安好往一邊看去,就看到昨晚的那個小男孩,一臉笑容的看著她。
「嗯,醒了。」
視線往一另外一邊看去,安好就看到顏一在烤饅頭,其他人的手裡,也拿著棍子,串著饅頭烤著。
這饅頭,還是昨天顏一去買的,買了不少。昨晚吃了些,包袱還剩下不少。
看安好醒來,顏一把烤好的饅頭遞給了安好,又把放在火邊的水囊遞給了安好。
接過顏一遞過來的東西,安好看著顏九說道:「哥,你吃了嗎。」
顏一聞言,沖著安好點了點頭。
昨晚聊天的時候,她們就告訴這些人她們倆是兄弟,而顏九又比她大,自然要叫哥了。
吃過早飯後,安好她們就準備上路了。
臨走前,安好叫著顏九去一邊商量了下,回來後就把包袱里剩下的饅頭拿給了老頭他們。
「老爺爺,這些饅頭,你們留著吃……」
聽安好這麼說,老頭連忙說道:「小哥,這麼大的雨,你們倆兄弟現在就要走了嗎……」
安好她們聽著點了點頭。
「你們還有趕路呢,也要吃,我們怎麼能要呢。」老頭剛說完,其他的人也跟著附和了起來。經過一晚上的相處他們也明白,安好她們決定的事不會變,所以也就沒有勸著留下來了。
「老爺爺,你們大家就別跟我們客氣了,我們總有辦法的。」安好又說道。
看安好這麼說,他們也就收下了。
這一路又遇到了不少難民,據他們說,他們有見到炎甲軍,但沒有見到君深。雖然他們不認識君深,卻也聽過君深的名號,君深所穿的鎧甲跟其他士兵都是不一樣的,所以就肯定沒有看到君深。
如此說來,他們應該是沒跟炎甲軍們一起走了。
八月二十二的上午,安好和顏九總算抵達了西林邊境,西林邊境周圍村落的人,大多都逃了,剩下的少之又少。
雨已經沒有下了。
西林邊境中間屬於丘陵地帶,邊緣是高山,安好和顏九此時在官道上的,這路倒是寬,但是修得並不怎麼樣。
一路走來,看到的人不多,土地有好的,也有貧瘠的。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家都是土胚房,只有少數的是瓦房。
也不知道益州國到底看中了這地勢哪點,居然攻打這裡。
騎著馬穿過西林邊境,安好和顏九順利抵達了西林城,城門是開著的,但有重兵把守。
安好和顏九騎著馬到了城門口後,就翻身下了馬。
因為進城是不能騎著馬進去的。
守門的士兵,對著安好她們一番詢問後,就放著她們進城了。
相比外面,城裡面卻是是要熱鬧許多。
安好和顏九騎著馬的速度,也只得放慢了下來。
隨著周圍人的議論,安好才知道,這些人是從別地趕來的,他們竟然是來參軍的,一看都是些練家子。想來是想建功立業,一展抱負。
兩人就翻身下了馬。
再次打量了下前面後,安好就看著一邊的顏九問了起來:「顏九,這些人怎麼來這裡參軍呢……」
徵兵不該是在,各個地方征嗎。
顏九聞言,看著安好說道:「因為現在各個地方還沒開始徵兵,這些來的人,都是自發組織來的,朝廷對於這一類人,都是會收的。至於進了軍營到底幹啥,就看他們各自的能力本事了,能力越強的分的地方越是不同……」
顏九還想再說點什麼,就聽安好說了起來。
「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牽著馬過去看,總歸不好過去。顏九看了看周圍,讓安好在等著她,她就牽著馬向著對面的百味齋走了過去。
凡是在百味齋入住吃飯的,百味齋都負責餵養馬匹。顏九訂了一個房間,付了七天的房錢,這兩個馬就交由百味齋的人照看了了。
在顏九過來後,她們倆就向著人群堆走了過去。
剛過去,就見一個男子從人群里走了出來,這人長得五大三粗的,走起路來很有氣勢,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他出來的時候,大家都讓開了路。
安好和顏九正好走過來,就被人群擠到了前面。
抬眸一看,眼前不遠處坐著一個將領,他面前放著一個桌子,桌子上放著筆墨紙硯,他身邊左右站著兩個士兵。
桌子前面的木架子上,放有兵器,還有可以提的石頭。
將領將名字寫好後,就喊了起來。
隨即人群里,就出來了一個人,走到了人群前面的空地上。
那將領先是打量了下來人,隨即又問了幾個問題,隨後那人又表演了套劍法。
看完後,那將領將來人叫上前,遞給了他一個牌子,又對著他說了幾句話,無疑是恭喜他過了。
看了會兒後,安好心裡有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她要參軍。
「顏九,要不我們參軍吧……」
兩國在交戰,她們想出北門肯定是不容易的,但要是參了軍就容易出去了。
顏九聽著有些猶豫,畢竟沒有女子參軍的。
她正想著,對面的將領就喊了下一個,等她回過頭看安好的時候,卻見她已經走了進去,她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安好一出來,那將領就皺了皺眉。
不怪他這麼看安好,畢竟打戰都是身體好些的,才能扛得住。
安好這身板,這將領著實不看好。
「你這小子,多少歲了,也來參軍,你還是回家吧……」這將領想也沒想,就看著安好說道。
他這話一出,周圍的人也跟著起鬨了起來,都覺得安好不適合參軍。
用實力說話,比什麼都好。
顏九雖然知道安好的力氣不小,可看到她這樣,還是有些意外。
看安好不費什麼力氣,就提起了一塊大石頭,對面坐著的將領,站著的士兵都很是意外。
這將領,倒是對安好刮目相看了幾分。周圍的圍觀人群,也都禁了聲。
「你,叫什麼名字呢,還會些什麼呢。」
要光是力氣大,不會武藝,也只能是去伙房搬東西。
聽著將領問她,安好想了想說道:「我叫黎好,會武功,會醫術……」
將領聽安好說會醫術,他眼睛都亮了,軍中現在最缺乏的就是大夫了,要是她又會武功,又會醫術,那倒是可以隨軍前行了。不過這名字,取得還真是夠特別的。
「王三,去跟這小兄弟比試下……」
看安好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這將領想了想,沒讓她表演功夫,倒是直接讓人上前跟她比試。
周圍的人,都不由得打量起了安好,一看這將領待她就不同呢。
這將領發了話,他身邊的一個士兵就走了出來跟安好比試。
「小兄弟,你先挑兵器……」
聽著士兵的話,安好看著他說道:「不用……」
「來吧。」
看安好沖他招手,這士兵想也沒想,一拳就朝著安好打了過去。
他出招還是挺快的,可安好一下就給閃避了過去。連著出了三招,都是這樣,安好只防守不進攻。
在他出完三招後,安好就化被動為主動了。
在他腿橫掃過來的時候,安好飛身而起,直接躍到了他背後。他的反應倒也快,立即轉過身一拳就朝著安好襲擊了過來。他打了個空,安好也趁機抓住了他的手臂,一個過肩摔,直接將他摔到了地上。
周圍的人看著都替這士兵疼了一把。
士兵此刻也疼得不行,他的手脫臼了,背部也疼得緊,屁股也疼。
安好上前,抓住那士兵的手,沒兩下就把他脫臼的手給捏了回去,隨即拉著他站了起來。
「小兄弟,你武功不錯,我甘拜下風…。」
聽著這人的話,安好笑了笑,從衣袖裡遞給了這人兩個瓶子。
「白色這瓶是吃的,早晚吃三顆。青色這瓶,是拿來塗抹的,不出三天就不疼了…。」
剛才拉他的時候,安好給把了下脈,這士兵身體其實沒啥大問題,就是有些休息不足。索性一併把藥給他開了。
士兵拿著,沖著安好說了聲謝。
將領看著很是滿意,當下就給了安好一塊牌子,她的牌子跟其他人的都有些不一樣,那些人的是鐵的,她這塊卻是銀的。在將牌子給安好後,他還跟安好細細的講解了下,去那報導。
軍營里的大夫,可是有助手的,她這麼說,自然有機會被選中當助手的。而事實,倒也跟她想得差不多,到給牌子的時候這將領給了她一個銀牌,雖然比安好的小,但她也高興了,這就意味著她能跟安好一起了。
此時封井和落風也走了過來。
他們走過來的時候,安好和顏九剛走出人群沒多遠,封井雖沒有看到安好的正面,卻看到了她的側臉。
雖然這張臉有些蠟黃,可他卻覺得這就是安好。
想著,他直接追了過去,落風不知道他為什麼,但也趕緊跟著追了過去。
在落風追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封井站在原地,四處張望。
「主子,你這是幹啥呢……」
聞言,封井看著他說道:「我看到安好了,這次一定是她……」
落風聽著著實不知道該說啥好了,他們昨天就來到了這,期間他家主子,不知道追了幾個女子,可沒一個是安好。眼下,他自然也覺得是他看錯了。
「主子,你……」
他剛要開口,封井又跑了,他向著剛剛安好她們出來的人群那跑了去。
落風看著也連忙跑了過去,這世上也就安好能讓他們家主子這樣了。形象都不顧了,直接用跑的。
一個人剛面試完,封井就擠了進來。
這裡是幹啥的,他自然是清楚的,可眼下他過來,卻是有問題想問這將領。
將領聽著不由得皺了皺眉:「你參不參軍,不參軍就走,我們這還有不少人等著呢。什麼安好,我這就沒有……」
一邊的士兵不由得嘀咕道:「安好倒是沒有,黎好倒是有。」
士兵的聲音雖然小,卻也被封井聽了個一清二楚。
封井走上前,抓著那士兵就問道,她武功是不是好,她是不是會醫術。
士兵連著點了點頭。
「將軍,我要參軍……」
好不容易從人群外擠進來的落風,一擠過來就聽到了這麼一句。他們家主子這是鬧啥呢,不去自己兵士的軍營不說,居然喬裝打扮跑到燕州國這邊來報名參軍。
這將領也不過就是個小將軍,聽封井叫他將軍,他心裡很是高興,也沒計較剛剛的事了。
在見識了封井的本事後,他很是高興,立馬給了牌子。
今天的日子倒是不錯呢,他一連招了好些個武功不錯的人,要是他們立了功,他也會得到晉升的。
封井都報名了,落風自然也要報名了。
此時已經中午了,安好她們一路上吃得東西都少,眼下還沒吃中午飯,自然要先吃了再去軍營報導了。
在百味齋吃過飯後,安好和顏九就走著去了北門,走了好一會兒才到。
北門外,已經站著不少人了。
北門關著的,所以一個個都沒能進去。
沒等多會兒,北門就開了。隨即一個身穿將領鎧甲的男子走了出來,他一邊看手上的本子,一邊對著在場的人喊道:「大家都別說話,我叫到名字的先進,劉能,林近,黎好,黎九,唐連……」
黎九是顏九的化名,先前還跟那將領說,她跟安好是兄弟。
既然他們要先進,周圍的人自然得讓開了。封井和落風卻是站近了不少,為的就是看看這些人里,有沒有安好。
封井認得安好的眼睛,一看就認出了她。他雖想馬上叫住安好說話,可也知道現在不合時宜。
落風卻是看著哪個都不像安好。
封井現在奇怪的是,安好他們為什麼要先進去呢。正奇怪著一邊議論的人,就給他解惑了,感情她被選進了軍營當軍醫,所以比他們先進。
一走出北門,視野就寬闊了起來,沒走多遠,安好就看到了營帳,左右兩邊的營帳,各不相同。
右邊的營帳,一看就西涼人建造的,因為這營帳封井曾經在安月村的時候建造過。看到這營帳,安好就想起了封井,這一次他會不會來,要是來了,但願別遇上才好。卻不知,封井早已經發現她了。
西涼這邊的營帳是圓形的,燕州國這邊的營帳卻是三角形的,相比之下,西涼這邊的營帳大些,一個營帳所能容納的人也要多些,但一個營帳建造所要的材料,卻比燕州國這邊要得多些。
營帳周圍,站了好些個士兵,還有巡邏的士兵隊伍,在四處走著。
安好他們一進來,就有人帶著他們來到了另外一片營帳,過來的時候,隨處可見受傷的人,在營帳里躺著,坐著,甚至還有些在呻吟著。
在他們進來的時候,又有幾個受傷的士兵,被抬了回來。
安好此時最想問的就是百里千城救回來沒有,君深人在哪,從她進來到現在,她可是一個炎甲軍都沒有看到。
「我都跟你們說了,這藥不能熬太干,你們真是氣死老頭我了,你們第一天熬藥嗎……」這氣急敗壞的聲音,不是鬼谷子又是誰呢。
安好和顏九正想歪過頭去看,就被前面帶路的獎勵吼了。
「你們站著幹啥呢,當木樁嗎,還不快走,沒看到抬了這麼多傷員回來了……」
反正都在這了,他們總會見面的,想著,安好和顏九就跟了上去,沒多久她們就被分配到了一個營帳。軍醫的營帳倒是大得多,安好她們剛將包袱放下,將領就在外面喊起了她們的名字。
「黎好,黎九你們東西放好了嗎,放好了就快出來…。」
安好和顏九聽著,連忙走了出去。
那將領看她們出來後,就帶著她們來到了另外一個營帳。
「你們就在這給病人醫治,需要什麼藥,就去前面第三個營帳領,至於行醫要的工具,這裡都準備了,就在你們前面桌上的箱子裡。」
將領說完就走了,沒多會兒就有幾個受傷的士兵,從外面走了進來。這些人,受傷都不是特別重。想來,是不放心他們這些才來的人吧。
事實上還真是那樣,在安好她們醫治的時候,就來了個人,站在一邊看著她們。
看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那老頭走的時候,安好看到他嘴角揚起了抹笑,可見他對她們是滿意的。
在這些受傷的士兵走後沒多久,就有士兵抬了傷員進來,這一次的明顯比之前的傷得重。
經過一番打聽,安好總算得到了她們想要的消息。
百里千城手下的兵,大多都是有骨氣的,所以頑強抵抗,誓死不降。至於投降的,他們直接就把人殺了,與其讓益州國拿來威脅他們,不如殺了的好。
君深趕來的時候,百里千城手下的幾萬大軍,只剩下了兩萬多人,其中還包括了受重傷的,受輕傷的。
百里千城中了一箭,君深救出他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昏迷。
如今,都還在床上躺著的。而高陽公主,百里星辰,百里雲辰,鬼谷子是在得知百里千城被圍困後,才趕來的。至於百里雨辰就留在了家裡照看。
他們是昨天來的,來的時候,君深已經不在陣營里了。
昨天到今天,君深和他帶出去的兵,除了受傷的,其他的都沒有回來。
炎甲軍也有受傷的,但是少,他們都在最後面的營帳,沒有前面,所以安好她們沒有看到。
每醫治一個人,安好空間的經驗就在漲,這還是小白說了後,安好才知道的。
這一個個都是殺敵受傷,雖知道空間在漲經驗,但她卻高興不起來。受傷的人越多,就意味著這場仗難打,這到底不是她想看到的。
到半下午的時候,傷員才沒有在抬來了。
安好鬆了口氣。
在顏九端著盆進來的時候,她洗了個手,只覺得整個營帳里都滿是血腥味。戰爭,到底是殘酷的,一場戰爭的勝利,得付出多少人的鮮血呢。
傷員現在雖然沒有了,但不代表一會兒也沒有,所以顏九得在營帳里守著。
安好就只能一個人去找百里千城他們了。
外面是一片荒草地,這草倒是綠得很。
鬼谷子出去後,便坐了下來,隨即取下腰間的酒壺,喝了口,長嘆了口氣。
百里千城的傷勢很嚴重,差點就傷及到了心脈,從昨天到現在他都還沒醒來,還時不時的就發高燒,著實危險。高陽公主,一直守著百里千城,原本不怎麼愛哭的她,眼下時不時的就落淚。
要不是他攔著,她怕是都衝出去殺人了。
「師父…。」
聽到這聲師父,鬼谷子只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聽了,安好怎麼可能在這呢。
可再一次聽到的時候,他就不淡定了。
回過頭,一看還真是安好。
「丫頭,你怎麼來這了,這怎麼危險,你怎麼能來呢。」
安好聽著,連忙說道:「師父,你小聲點,我現在叫黎好,不叫安好……」
「到底怎麼回事……」
聽鬼谷子問起,安好就把之前發生的事,跟鬼谷子說了下。
「你這丫頭,膽子咋這麼大呢。」
安好想了想,看著鬼谷子問道:「師父,我聽他們說百里千城中了箭,他現在怎麼樣了呢……」
「我們是昨天下午來的,百里千城是昨天中午被君深他們給救出來的。還好,那箭上沒毒,不然我們來的時候,百里千城怕是就……」
被圍困了幾天,吃的喝的都沒有,還有跟敵方打鬥,他們這些人能活著,也是不容易。
「師父,我能去看看嗎。」
鬼谷子看著安好說道:「這個自然可以,你也正好勸勸高陽,那妮子哭得眼睛都快腫成核桃了。百里星辰和百里雲辰,兩人來後沒多久,也騎著馬出去殺敵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的。」
兩人聊了幾句後,鬼谷子就帶著安好來到了百里千城所在的營帳,他的營帳比其他的營帳還要大些。
一進營帳就看到一帶血的鎧甲掛在了進門口不遠的木樁上。視線往裡看去,是一個巨大的沙盤。上面,標了地名,山脈這些。
在沙盤的前方,隔著一個布簾,想來百里千城就在裡面的。
高陽公主這一次來,並沒有帶一個丫鬟。
安好和鬼谷子走進去的時候,高陽公主已經趴在床邊睡著了,她的臉上還帶著淚痕,眼睛的確很腫。
安好看著,正要說話,就聽鬼谷子小聲的說了起來:「她啊,一晚上都守著百里千城的,叫都叫不走。這不,一晚上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