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節。

  舉國同慶。

  受邀眾人，依序入宮。

  宮宴現場。

  先是皇帝李濯和皇后宗正拂月，在眾人的朝拜聲中威嚴登場。

  緊跟著，當今聲名最顯赫的九公主李姯，在一眾丫鬟太監簇擁下，張揚登場。

  「女兒問父皇母后安，祝父皇與天同壽，萬壽無疆。」

  「姯兒來了，入席吧。」

  「是，父皇。」

  李禎來了。

  他臉上的烏龜終於被徹底洗淨，臉龐恢復了往日的俊朗。

  今日的他，身著一襲華麗的錦袍，那錦袍上用金線繡著精緻的圖案，在燭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腰間束著一條鑲嵌著寶石的腰帶，更凸顯出他挺拔的身姿。

  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頭戴一頂精緻的冠冕，冠冕上的珠翠熠熠生輝。

  他的面容顯然經過精心修飾，劍眉星目。

  想來是最近半月在京城丟人丟大了，所以今晚格外用心地打扮自己，想找回點面子。

  此刻，裝扮過度的李禎，看起來就像一隻花孔雀。

  十王爺李煦跟在貴妃裴思身邊，嘲諷的看了一眼李禎。

  「八哥，你的臉……洗乾淨了啊？可喜可賀。」

  李禎一門心思全在恢復容貌的江葉秋身上，白了李煦一眼，沒理他。

  隨後，一向病懨懨從不出席任何場合的雲妃娘娘。

  竟然和三王爺李澹還有孫子李成蹊一起，來到了宮宴現場。

  江翎音仍然戴著冪籬，跟在太后身邊，靜悄悄看了一遍全場。

  但是，夜聞璟怎麼還沒來？

  太監高聲通報：「太后駕到！」

  眾人趕忙行禮。

  「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后今日格外不一樣，往日天天佩戴的厚重琉璃鏡竟然沒帶。

  她溫聲道：「都起來吧，無需拘束。」

  皇帝李濯見太后身邊跟著一位神秘女子，有些疑惑。

  「母后身邊這人……」

  太后及時打斷：「皇帝莫急，哀家一會兒告訴你她是誰。」

  「是，母后。」

  李濯今日有些高興，他道：「吉時已到，眾卿開席吧。」

  絲竹之聲不絕於耳，歌舞昇平，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宮中的侍從們來來往往，井然有序，他們身著華麗的服飾，行動優雅而莊重。

  接著一道道精緻菜餚呈上，眾人邊品嘗美食邊相互交談。

  之後，眾人紛紛向皇帝獻上珍貴賀禮。

  江家來了三個人。

  江遠禪、李嬛、江葉秋。

  江葉秋一直在和李禎眉來眼去。

  一旁，十王爺李煦看了他倆一眼，猛地喝了一口酒。

  江翎音默默地站在太后身後。

  就在這時，夜聞璟來了。

  看樣子專門收拾了一番，沒穿往日的素衣。

  不過，他是坐在輪椅上來的。

  也是，如今還沒多少人知道，他已經五感恢復，還能站起來了。

  夜聞璟被桑濤推著，拱手道：「還請陛下恕罪，臣來遲了。」

  皇帝李濯趕忙站起來，「阿璟來了就好，快入席。」

  又忙說：「安公公，把朕的這盤牡丹花酥拿去給阿璟，這孩子從小就喜歡吃。」

  夜聞璟入席，趕忙道謝：「多謝陛下賞賜。」

  江翎音在一邊看著，倒抽一口冷氣。

  宮宴現場，大家各懷心思。

  皇帝李濯對夜聞璟明目張胆的偏愛，足夠他死很多次了。

  江翎音也大概知道，夜聞璟為何不對自己說他中毒的緣由。

  就看這份盛寵，連在場的皇子和公主都沒有。

  比如李煦，聽見皇帝將牡丹花酥賞給夜聞璟，還讓安公公親自去送時。

  直接在案幾下面捏碎了酒杯。

  要殺夜聞璟的人可太多了。

  皇帝給他們提供了充足的動機。

  畢竟哪位請辭的官員還給在玉京留著府邸，連牌匾都不換。

  每月俸祿照舊發。

  還命令三軍除虎符之外，只認夜聞璟為第一主帥。

  江翎音仔細想想，只怕如今的軍隊主帥就是第一個要殺夜聞璟的。

  雖然虎符在手，但頭上始終壓著一個夜聞璟。

  要是哪天夜聞璟想回來了，連虎符都不要，便可直接帶走軍隊。

  說白了，除了皇帝之外，整個龍淵的軍權都在他夜聞璟一人身上。

  偏偏他與誰都不親近，一向獨來獨往。

  各位皇子也不是沒有巴結過他。

  但一個都沒成功。

  唯一算跟他沾點兒邊的，就是三王爺李澹。

  李澹是雲妃娘娘所生。

  雲妃是皇帝李濯從江南封地帶回來的，相傳只是一個農家女。

  而且李澹本人生性志不在朝堂，只醉心山水。

  他們母子二人，沒有任何母家依靠，李澹自然不在儲位之列。

  倒是李澹婚後生的兒子李成蹊，被當今陛下直接扔給夜聞璟。

  天子親口下的拜師旨意。

  夜聞璟只得收下皇家唯一的小皇孫——李成蹊為徒。

  這些消息，江翎音也是今日才全部知曉。

  難怪那日在山林，李成蹊受傷，桑濤緊張成那樣。

  要是皇家唯一孫輩在夜聞璟身邊出事，只怕真脫不了干係。

  今晚，皇帝李濯本意就是借著自己誕辰，組一個相親局。

  皇家幾位皇子和公主，還有夜聞璟，都適齡未婚。

  酒酣耳熱之際，皇帝李濯開口：「阿璟，你今年能來，朕很高興，不知離開朝堂三年，可有遇見心儀之人？」

  江翎音死死盯著夜聞璟的方向。

  卻發現夜聞璟也朝自己這邊看過來。

  他說：「回陛下，臣確實心有所屬。」

  李濯哈哈一笑，算是心頭一塊大石落地。

  夜聞璟的母親賀若雲笙，在孩子不足兩歲時便戰死。

  父親夜南昭一心只想報仇。

  帶著屁大點兒的夜聞璟，在戰場奔波二十餘年。

  如今夜南昭心死出家，也不會替兒子操心婚事。

  若是他再護不好夜聞璟，真是無顏面對故友。

  李濯暗暗嘆了口氣。

  故人陸續凋零。

  眼下只有他，算是夜聞璟長輩，理應出面做主。

  「不知阿璟看上誰家女娘？朕做主為你賜婚。」

  其實，在李濯心中，今晚這相親局主要就是為了夜聞璟。

  其他皇子都是順帶的。

  不管今晚夜聞璟看上誰，李濯都會做主賜婚。

  夜聞璟語氣平靜道：「回陛下，臣心儀之人，便是江丞相之女——江翎音。」

  李濯猝不及防，被溫酒嗆了一口。

  「咳咳咳，阿璟，你說誰？」

  一語激起千層浪。

  宴會場面瞬間失控。

  眾人竊竊私語。

  「這夜將軍怎麼回事？他難道不知，江翎音與八王爺早有婚約？」

  「是啊，江翎音與八王爺早被陛下賜婚，夜將軍此舉，把王爺置於何地，把陛下置於何地？」

  「那江翎音在玉京什麼名聲啊？那是人人喊打的鬼見愁。」

  「這夜將軍糊塗了吧？雖然他如今中毒殘廢，但夜家兩代忠良，哪怕他看上我女兒，老夫也會同意，好歹給夜家留個後啊。」

  「王侍郎啊，這在夜將軍心裡，你那知書達理的寶貝女兒，可比不得京城笑柄江翎音哦！」

  「嘿，江翎音那個醜八怪啊……夜將軍怎麼會看上她？」

  「何大人小聲點，沒看見江相和長公主那臉色嗎？快黑成鍋底了……」

  ……

  無數聲音四起。

  江葉秋心都快跳出來了。

  心道：最好陛下成全了夜聞璟，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成為八王妃，以後就是太子妃！

  只有李禎，單純的氣極了。

  雖然他看不上江翎音，鬧退婚鬧了好些年。

  可是如今，夜聞璟在眾臣以及家眷面前，當眾說出這種話。

  這和奪妻之恨有什麼區別？

  他羞辱誰呢！

  李禎拍案而起：「夜聞璟，你什麼意思？」

  夜聞璟：「王爺聽到的意思。」

  李禎怒極，拔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