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思量了片刻，莫千蕊伸手拉了拉阿爹，悄聲道：「說不定真的是張家大嬸將人家姑娘拐走了，她不是總惦記著找兒媳婦嗎？」
有些話，莫千蕊這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不好說，卻不代表阿爹就不能說。
被莫千蕊一提醒，阿爹當即就對那老頭兒朗聲道：「別想這想那的了，乾脆咱們一道兒回趟村子。若真是老張家的拍走了那小姑娘，她鐵定不是出去賣錢的！」
不是賣錢？
那老頭兒微微一怔，隨即狠狠的一拍大腿：「是了！老張家的一定是想給她兒討個不要錢的媳婦！」
前段時間發生在莫家的事情動靜可是不小，尤其是後來李家還攙和了一把，這楊柳村本就不大，自然所有的村民都知曉了前因後果。
自然，那老頭兒也明白那事兒。
「街坊幫下忙，幫我照顧一下我那苦命的外甥女。走，大山子，你跟我一道兒回村，若真是老張家的乾的缺德事兒，我絕不饒了她！」
拍花子是最惹人痛恨的，想當初偷雞賊表哥只是手腳不乾淨，就被他們莊子裡的莊戶痛毆。而拍花子卻是比那些小偷小摸來得可惡多了。
那老頭兒一招呼，別說是被點到名的阿爹了，就連旁的圍觀的村民也叫囂著要收拾拍花子。
很快，一行人就浩浩蕩蕩的出發了。好多還都是挑著扁擔扛著東西的，也幸虧楊柳村離王家集不遠，沒多久就到了。
「大丫頭，你還是別跟去了，把推車弄到院子裡去吧。」
莫家就在村口，無論是去楊柳村的哪家，那是鐵定要路過莫家的。
聽阿爹這麼一說，莫千蕊也沒有堅持，左右她也不喜歡湊熱鬧。
可將小推車剛弄到院子裡頭，就聽到堂屋裡傳來小姑姑的聲音：「誰回來了？趕緊給我做飯去！」
雖不知道阿娘為啥不給小姑姑做飯，莫千蕊卻懶得待在這兒伺候人。將小推車往雜物間一送，莫千蕊趕緊腳底抹油溜到了隔壁的李家。
這莫千蕊風風火火的衝進來，倒是將在院子裡曬衣服的李家大嬸嚇了一跳。
「大丫頭呀？你阿娘在灶間後頭煮豬食呢，你有啥事兒？」
李家因為養了豬的緣故，每日裡打豬草煮豬食餵豬就是一件大事兒。不過這煮豬食的地方並不在灶間裡頭，而是在後面的一個角落裡。
莫千蕊純粹只是為了躲小姑姑而已，並不是尋阿娘有事兒。
且因為阿爹帶著那麼多人殺到張家去了，莫千蕊不想告訴阿娘，讓她白擔心一場。
轉了轉眼珠子，莫千蕊湊到了李家大嬸的身邊。
「李家大嬸，我告訴你，我阿爹還有好多王家集的人都跑到張家大嬸那裡去了。」
「這事出啥事兒了？」因為莫千蕊故作神秘的語氣，李家大嬸也不由的放低的聲音。
「因為拍花子的事兒！」
莫千蕊唯恐被灶間後頭的阿娘聽到，乾脆拉著李家大嬸出了門。在門外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並詢問李家大嬸要不要去湊個熱鬧。
這年頭，不愛湊熱鬧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尤其是李家大嬸跟老張家的早已結了死仇，有機會看對方倒霉，哪兒會不上趕著去呢。
不過，到底是慢了一步。
等李家大嬸和莫千蕊趕到張家門口時，因為農閒無事可做的村民們已經將整個張家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這張家跟莫家到底不同，莫家這邊，想要看熱鬧的話，大不了爬上圍牆，總是能搶到一個好位置的。可張家本來就只有不大的一個院子，屋子更是只有三間，這被村民們一擠，那絕對是連個縫隙都找不到了。
「咋樣了？讓讓，讓我進去。老三家的，你一直擱這看熱鬧呢？快說說，裡頭啥情況？」
李家大嬸的人緣要比莫千蕊好多了，周圍都是她認識的人，且都願意給她面子。
莫千蕊本來沒指望她那小身板可以擠進人群里，不過很快她就發現，只要緊跟著李家大嬸，看現場完全沒有任何障礙。
這李家大嬸簡直就是湊熱鬧神器啊！點讚！
擠到了內圈裡，李家大嬸又找了一個從頭看到尾的解說員，李家老三的婆娘。
「哎喲喲，老張家做的這事兒不要太缺德！把人家好好的一個黃花大閨女拐來當兒媳婦呢！」
「就是，缺德都不帶冒泡。」
「還是山腳下老徐家的親戚呢，聽說跟老徐頭他三孫子已經定親了，過完年就成親。」
「是呢，聽說那閨女也是個苦命的，她娘跟老張家的一樣，早年就沒了男人！」
「那閨女也是個硬氣的，我剛扒著窗戶看到了，地上一灘血……」
雖說李家大嬸欽點的解說員只有一個，不過回答她問題的卻不止一個。有了這些解說，莫千蕊通過腦補很快就將事情理順了。
拍花子果然是張家大嬸，她也的確是為了自家兒子才將主意打到旁人身上的。
說不定，張家大嬸原先的目標還是莫千蕊呢，怕是那會兒被莫千蕊提到的阿奶給嚇到了，這才轉移了目標。
其實，若是旁的事情，王家集那麼多人殺到楊柳村來，這村民肯定是不樂意的。
可偏偏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張家大嬸的錯，再加上前段時間的事情，張家出事，村民壓根就沒有一個出面幫襯著。甚至於，聽周圍人這話里話外的，各個都在咒罵張家大嬸缺德呢。
只是當聽到旁人說，被拐來的小姑娘是個硬氣的，莫千蕊心裡湧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年頭，最是注重女人的名節了。
王家集那小姑娘經歷了這一遭，也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又或者她這會兒已經以死殉節了吧？
正為那小姑娘感到不值，莫千蕊忽的被人群推搡了一下，要不然李家大嬸拉了她一把，指不定這會兒已經摔在地上了。顧不得跟李家大嬸道謝，莫千蕊已經被眼前的情形嚇住了。
老張家的門板已經被人踹開了，這會兒，從破開的門板上衝出來一個莫千蕊無法形容的姑娘。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那姑娘長得跟常人有異。
矮胖的身材如同上了年紀的老婆娘一般，臉上的皮膚黑得跟鍋底似的，兩條眉頭又粗又長。若這些都也罷了，那麼她的五官卻是跟常人完全不同。
莫千蕊上輩子聽人說過，有些人打成出生的時候，容貌就會跟常人不同，看上去特別的怪異。而那種人在通常情況下，智商也是有些許問題的。
顯然，眼前那姑娘就是如此。
那姑娘站在被踹破的門板上，一手插腰，一手則在半空中揮舞著，仔細看去，原來她的手裡拿著一把帶血的剪子。
「你們幹嘛堵在這兒？也要扒我的衣裳嗎？捅死你們！」
話音剛落，方才莫千蕊在王家集見到的老頭兒快步從屋裡出來，攔住了那姑娘：「哎喲，大伙兒先往後退退，這孩子從小腦子就不太靈光。當先她傷了大伙兒。」
這話顯然很是管用，就是村民們都愛湊熱鬧，卻遠沒有到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地步。
見人群都散開了，那姑娘面上的神情很明顯的緩了緩：「舅阿公，你領我回家呢，我不要擱這待著。」
「行行，舅阿公這就領你回家。走嘞。」
跟摩西分海似的，已經往後退了的村民又往旁邊退去，在中間留了個通道。
目送這兩人離開，村民們後知後覺的發現老張家的也走了出來，並且開始嘶聲裂肺的哭喊起來。
「那是我兒的媳婦，都跟我兒圓房了！不許走，攔住她！喪盡天良的混蛋，你們都是死人嗎？給我攔住她！丑婆娘，我兒肯娶你你就偷著笑吧，還敢跑！畜生啊畜生……」
最初，因為老張家的哭喊聲太過於悽厲，莫千蕊沒有第一時間聽明白她在說什麼。
可等她真正聽明白了以後，卻深深的覺得自己還是不要知道的那麼多比較好。
她見過不要臉的人，卻見過這般沒臉沒皮的人！
顯然，跟莫千蕊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老張家的口口聲聲使喚圍觀村民去攔人，甚至還開口痛罵，引起眾怒僅僅是時間上的問題。
眼瞅著原本看熱鬧的人也開始參與罵架，莫千蕊默默的捂臉躲到了角落裡，等阿爹他們從張家走出來後，果斷的衝出去躲在了阿爹身後。
阿爹沒想到莫千蕊會跟過來，不過也顧不得數落莫千蕊，而是衝著哭鬧不休的老張家的道：「你還有心情罵人？你兒子都快死了！就算買不起藥，好歹你也拿塊布把血止住呢。」
跟阿爹一塊兒出來的幾個王家集的人也紛紛附和著。
這怨恨拍花子是一回事，鬧出人命卻是另一回事了。顯然，在場的人中，沒有一個打算真要了老張家母子倆的命。
聽著後來這些人的話，圍觀的村民這才知曉了事情的原委。
這方才那小姑娘的確是個硬氣的人，也確實動了剪子，那剪子上頭的血就是人血。然而，她動的卻不是自己，而是老張家的那寶貝兒子。
仔細想想，可不是嘛。
方才那小姑娘說的是，你要扒她的衣裳，她就捅死誰。
嘖嘖，這算什麼？偷雞不成蝕把米？
莫千蕊愉快的表示，這可真是一個喜大普奔的好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