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上了賊船
顯然，神沒有聽到唐晏岫的禱告，或許是因為他方才的求助更像在單純的吐槽。
因而接下來的事情，還得他想辦法了結。
段家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幾年前，在萬花郡的內城，莫家阿奶也曾經跟段家家主發生過衝突。可當時，莫家阿奶只是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外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而已。雖然看起來很像是羞辱，可不得不說，這樣沒有任何顯著傷害的羞辱是不會被認可的。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萬花郡的郡守大人絕不可能因為莫家阿奶的這些舉動而對她進行實質性的懲罰。
可這一次，卻是完全不同了。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唐晏岫也顧不得一旁尚未離開的段寄秋，直接就開口對莫千蕊說道：「小蕊，你這次真的闖禍了。別忘了，無論在哪個時間或地點，打人都是犯法的。」
莫千蕊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了，聽到唐晏岫的話，她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最終不得不點頭承認。
她這次太衝動了。
又或者說，莫家阿奶對她的影響太大了，可她似乎忘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兒。
哪怕莫家阿奶經常會狂化，她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的人。
這也為什麼當初面對偷雞賊表哥一家和沈帳房父子時，莫家阿奶會直接動手，而當遇到花縣丞和段家家主時，她卻沒有動手的緣故。當然，最後一次看到花縣丞時，莫家阿奶倒是真的動了手，可那時她已經確定花縣丞是不會再起復了。
簡單地說，莫家阿奶是個欺軟怕硬的暴力分子。
「晏岫，我錯了。」非常誠懇的開口道歉，莫千蕊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等回去以後，我一定要認認真真的像我阿奶學習。而且，我以後都不會說她沒有腦子了。」
莫家阿奶沒有腦子？
別開玩笑了，她不僅有腦子，而是天生直覺驚人。知道哪些人揍死了也沒關係，哪些人抽一頓也不會去報案，可另外一些人卻是只能罵不能直接動手的。
默默的在心裡盤算著等回去以後要如何拜師學藝，莫千蕊沒有發現，唐晏岫已經徹底黑了臉。
唐晏岫想的跟當初的莫家阿爹如出一轍。
只要有法子，一定要將莫千蕊和莫家阿奶徹底隔離！
深吸了一口氣，唐晏岫暫時按下了心裡這個迫切的想法，他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小蕊，你帶著寄秋儘快回家，我去醫館看看情況。還有，若是情況有變的話，我會立刻通知你，你讓你阿奶準備隨時跑路，那些下人，除了咱們從萬花郡帶來的護院外，其他的下人全部放棄。必要時，連虎子們的奶娘和丫鬟都可以捨棄，反正段家也不至於拿那些無辜的下人出氣。」
說完這些話，唐晏岫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幸好，春滿樓雖是段家的地盤，可這到底只是一個酒樓。想來掌柜的最多也就是將這裡發生的事情通知了段家家主，並沒有想過要將整個春滿樓包圍。
事實上，外頭還有許多用餐的客人。
目送唐晏岫離去，莫千蕊轉身看向段寄秋，卻鬱悶的發現當自己的目光落在段寄秋面上時，後者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
她看上去很嚇人嗎？
這個認知讓莫千蕊非常不悅。
「段小姐，你還有什麼事兒要做嗎？」
「沒有。」
雖然很不想承認，可莫千蕊卻看得真真切切，段寄秋說出「沒有」這兩個字時，渾身都在哆嗦，目光更是驚恐萬分。
當下，莫千蕊覺得有必要為自己解釋一下。
「段小姐，方才我那般失禮只是因為段家家主侮辱了我的家人。你放心吧，在正常情況下，我是不會做出那麼失禮的舉動。」本以為解釋清楚以後，段寄秋就會平靜下來，可顯然事實並不像莫千蕊想像的那麼美好。
因為，段寄秋更驚恐了。
無奈之下，莫千蕊只能選擇先將人帶回小宅子，然後耐心的等待唐晏岫的通知。
自然，通知肯定不是通過正常的渠道送到莫千蕊手裡的，因為莫千蕊清晰的記得，方才唐晏岫說的是「立刻通知」。在這個通訊手段極為落後的年代裡，想要做到立刻通知，大概也只能通過空間了。
而在快要走出雅間時，莫千蕊忽的腳下一頓。
「段小姐……」
「啊！我錯了，表嫂我可以發誓，要是我敢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死後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看著原本還跟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段寄秋瞬間退後了數步，並且想都不想的就是一頓誓言，這讓她再次懷疑自己的形象是不是已經在方才那失禮的舉動中，徹底被毀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們大概不會再回這裡了，所以你方才丟在桌子底下的東西，記得拿回來。」
本來，莫千蕊還想多說兩句，可看段寄秋那副驚恐萬狀的表情，她覺得自己不想多說了。
等段寄秋匆匆將被她扔在桌子底下的東西又塞回了懷裡，莫千蕊已經走出了雅間。
很快，倆人在掌柜的注視下離開了春滿樓。
正如唐晏岫預料的那般，掌柜的是不敢攔阻她們的。
上了馬車，命令火速趕回家，莫千蕊已經喪失了跟段寄秋談話的興趣，半眯著眼睛靠坐在馬車上。她並不擔心段寄秋做出什麼危害她的舉動來。概因這會兒段寄秋一副恨不得離她遠遠的神情，且整個人蜷縮在車廂的角落裡。
她……真的有那麼可怕？
回到家，莫千蕊也沒有打發段寄秋走，而是直接尋上了莫家阿奶。
如果段家家主真的想要追究到底的話，那麼以唐晏岫的性子，接下來肯定又是大逃亡。而如何安排好一切，莫家阿奶將會起到很大作用。
雖然有些丟人，可為了接下來一切順利，莫千蕊還是將方才發生在春滿樓雅間裡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不出意料，莫千蕊得到了莫家阿奶一頓臭罵，外加一臉的飛濺的唾沫星子。
「我往常就聽人說過，下個崽蠢三年，還當是笑話呢，這會兒我終於曉得了，你就是最好的例子！一口氣下了四個崽，你活該蠢十年！」
儘管有心想要提醒莫家阿奶，四乘以三等於十二。
可莫千蕊愣是沒有勇氣開口糾正。
「人家只是罵你，你就動了手？你阿娘給你生了腦子不是用來當擺設的，你的嘴也不是只用來吃的！遇到這種事情，人家罵你你不能回罵他嗎？對，他罵了你爹娘你很生氣，那你就不能罵他的爹娘祖宗十八代嗎？」
莫家阿奶是真的生氣了，一面毫不留情的噴莫千蕊，一面伸出手指頭一下一下狠狠的戳著莫千蕊的腦門。
「蠢！你簡直就是比小妹子還蠢！連罵人的話都不會說，你說你還有什麼用？」
「我……」莫千蕊忍不住想要開口說句什麼，可惜她完全沒有這個機會。
「閉嘴！你那麼蠢怎麼還有臉說話呢？老婆子我今個兒就好好教教你，怎麼罵人！」
雖然在春滿樓雅間裡的時候，莫千蕊還想認真的拜師學藝，可看到眼前這狂飆殺氣的莫家阿奶，她很沒骨氣的慫了。可惜，莫家阿奶一點兒也不打算放過她，相反她表現的愈發慫，莫家阿奶就愈發的憤怒了。
「下次，假如還有下次，你就指著對方的鼻子痛罵。」
說教就立刻教，莫家阿奶不愧是行動派，當下就掰著手指頭進行現場教育。
「罵他爹娘喪盡天良，罵他祖宗十八代不是強盜就是殺人犯，罵他渾身帶滿了綠帽子，老婆拿他的錢養漢子。還有，他生的兒子全是別人的種，天天混跡花街柳巷得了那啥髒病。他的女兒看了男人就挪不開腳，十來歲就破了身子，還是被家裡粗使婆子的男人給破的……」
莫千蕊震驚的看著莫家阿奶，她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好蠢。
以前她為什麼會認為莫家阿奶沒有長腦子呢？這分明就是長了十七八個腦子，唯獨都不怎么正常就是了。
「大丫頭！」
「我在。」
狠狠的打了一個寒顫，莫千蕊突然醒悟了。
她終於體會到了方才段寄秋看向她時的那種驚悚了，那已經不是一般般的害怕，而是打從心底里升起的敬畏。下意識的，莫千蕊用眼角瞄了一眼從進來就一直如同背景板一般的段寄秋，滿意的發現，那孩子已經徹底石化了。
可憐的孩子，估計對段寄秋來說，今個兒還真是如同噩夢般的一天。
唯一的好處就是，莫千蕊相信，段寄秋以後不會那麼害怕她了，因為跟莫家阿奶相比，她實在是太善良了。
善良的連她都被自己給感動了。
「我的話你可記住了？下次知曉要怎麼對付罵你的人了？」
「嗯，我都記住了。」
甭管到底記沒記住，反正莫千蕊是不敢反駁莫家阿奶的。
「那就好，不過這是對付罵你的人，下回要是遇到想要打你的人，你說，該怎麼辦？」
莫千蕊遲疑了一瞬間，她是知道答案的，可她得考慮一下段寄秋的心理承受能力。不過很快，她就別無選擇了，因為莫家阿奶眼瞅著就要狂化了。
「是女人就打下奶的地方，是男人就打尿尿的地方！」
多麼……精闢的答案啊！
話音剛落，莫千蕊就看到方才還處於石化中的段寄秋「嘭」的一聲倒地暈厥。
也許，這孩子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上了賊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