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毀清白
唐晏岫並未懷疑段寄秋這話的真實性。
說實話，就段寄秋那個智商，除非是旁人刻意教她說了這番話，要不然像這樣的事兒，她自己斷然是想不出來了。
況且，在說這番話時，段寄秋面上的驚恐，以及眼神里那種深深的絕望，絕不是她這個年歲的小姑娘能夠裝出來的。
也就是說，這些個事兒是真實存在的。
「表哥，晏岫表哥，我求求你了，你娶了我好不好？祖母先前就已經說過了，讓我嫁給你的。那個什麼莫家大丫頭，你可以休了她呀，反正她只是一個鄉下的野丫頭。」
見唐晏岫沉默了下來，段寄秋立刻將她原先就想好的話說了出來。
有一點，卻是唐晏岫沒有完全猜對的。
誠然，段寄秋方才說的那番關於汪家十一少爺的話，都是真實的。同時，段寄秋也的確是非常懼怕汪家十一少爺。可問題是，她今個兒特特說起這件事兒，卻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盤的。
段寄秋已經八歲了，過了明個兒的大年三十，那就是九歲的小姑娘了。
這個年歲的小姑娘家，嚴格來說已經不能完全算作小孩子了。
且段寄秋在段家雖然受寵，卻因為段家的人口並不少，相對來說比起一般人家的姑娘要更為早熟一些。尤其是，自打兩年前她父母兄長皆過世以後，她雖被段家老太太接到了身邊撫養，可段家老太太那兒卻並非像外界想像的那般清淨。
作為段家如今輩分地位最高的女眷，這平日裡，晚輩們都是每日要過去請安問好的。
段家老太太只得了一個親生兒子，庶子們也早就都分家另過了，可段家家主卻不是只有一個兒子，不提那兩個嫡子，他還有好幾個庶子庶女尚未分家單過呢。
因而，段家老太太的院子素來都是極為熱鬧的。段寄秋作為這一輩兒中，唯一一個養在老太太膝下的孫女兒，自然會引起同輩堂姐妹的不滿。甚至於，還有再往下一輩兒的侄子侄女也看她不順眼。
這些倒也罷了，段家在子嗣教養方面還是比較注重的。
即便有些小孩子看段寄秋不順眼，卻也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因而段寄秋還是保留了很長時間的天真無邪。
直到，汪家八太太那事兒爆發。
段寄秋被自己的舅母狠狠的坑了一把，最初她是沒有察覺到什麼，可後來，段家老太太見她仍然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樣兒，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再想著她的年歲也越發大了，再這麼混日子顯然是不成的。
後來，段家老太太特地選了個日子，將那些事兒一點兒一點兒掰碎了跟她細說。
她也終於知曉了自己的處境，後來又無意間聽到了汪家幾位老爺的對話，更是嚇得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
這不，思來想去的，她決定來唐晏岫這裡碰碰運氣。
來之前，她已經思量好了要說的話。倒沒有刻意瞎編亂造，她說的話全都是真實，驚恐和絕望也沒有摻半分假。只是，關於後頭唆使唐晏岫將莫千蕊休棄，卻是她一早就思量好的。
按說，以她段家小姐的身份，是不可能給人家當填房繼室的。
可若是唐晏岫休棄了莫千蕊的話，那就不算是續弦了。
雖說這樣一來，她仍然是丟了段家的臉面，卻總好過於將來嫁到汪家丟了性命來得強。
只是……
「寄秋表妹，這話你在這兒說說倒也罷了，可別到外頭去胡說八道。沒有哪個好人家的姑娘會上趕著央求別人娶她的。況且，我已經娶了小蕊為妻，今生今世來生來生生生世世，她都會是我的妻，唯一的妻。」
「什麼？」
聽到唐晏岫的這番話，段寄秋滿臉的不敢置信。
其實，不管段寄秋在來之前算計了多少，可事實上她並不能很好的理解所謂的男女之情。
這也難怪，即便過了明個兒，她滿打滿算也才九歲，哪怕這年頭女兒家出嫁得早，那也至少要十二三歲才會嫁出去。九歲的小姑娘，不懂男女之前簡直太正常了。
可她卻懂另外一件事兒。
「我不要死！晏岫表哥，我知道死是怎麼回事！我爹娘，我大哥，他們都被裝在了棺材裡，然後埋進土裡了。他們再也不會出現了，再也不能跟我說話了，只能孤孤單單的待在土裡，慢慢的發臭爛掉……我不要，表哥，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要死，我想好好活著！」
活著……
唐晏岫沒想到段寄秋會這麼說，一時間愣在了當場。
見狀，段寄秋哭得愈發厲害了：「表哥，求求你休了莫家大姑娘吧！你休了她，她也不會死的，她有爹娘在，以後也還能嫁人。可我不行呢，我會死掉的，我真的真的不想死掉，不想被人裝在棺材裡埋在土裡面！」
「寄秋你……」
皺著眉頭看向段寄秋，唐晏岫真的是頭疼萬分。
自然，無論是出於怎樣的理由，唐晏岫都不會將莫千蕊休棄的。可段寄秋這番話說得太可憐了，即便唐晏岫不覺得自己應該為段寄秋出頭做主，可若是讓他強行將段寄秋轟出家門，他又有些於心不忍。
不管怎麼樣，段寄秋也不過是個年幼無知的小姑娘罷了。
就在唐晏岫糾結不已時，一聲大吼從他的身後傳來，且隨著大吼聲同步出現的，還有一個飛竄的人影。
「你不想死對吧？哼，看招！」
大吼著的自然是莫千蕊，不過跟她接下來的舉動相比，那聲大吼簡直就不叫個事兒！
只見莫千蕊一個猛虎下山就直接蹦躂到了段寄秋的面前，那可真是面前呀，莫千蕊整個人離段寄秋最多不過半步距離。
這也罷了，豈料，隨後莫千蕊就從背後拿出了一把刀！
在看到閃著殺氣的刀時，唐晏岫差點兒沒忍住要跪了，這個架勢實在是太像莫家阿奶了，只是……
莫千蕊到底不是莫家阿奶，況且即便是莫家阿奶也沒有二話不說就拔刀相向的。頂多就是唾沫星子與拳腳齊飛，動刀的事兒，莫家阿奶還是很少乾的。
而莫千蕊自然也不會衝動到這個地步。
幾乎就在一個呼吸間，莫千蕊從背後又掏出了一隻肥碩的……大公雞。
這下子，唐晏岫是真的沒忍住，一個腿軟給跪下了。
因為就在大公雞暴露在段寄秋面前的那一刻，莫千蕊手起刀落，一刀下去就將大公雞給抹喉了。
傳說中的抹喉啊！
甭管是什麼動物，喉嚨處那都是大動脈啊！
莫千蕊這麼一刀下去，公雞的血就從喉嚨處的傷口噴涌而出，結結實實的全朝著段寄秋的身上噴去。
尤其身高的差距，儘管莫千蕊並未刻意將大公雞和刀舉高，可那些血還是多半都噴在了段寄秋的面上和胸前。
胸前那塊兒倒是還好，這大冬天的，正常人都是里三層外三層的。段寄秋自然也不會例外。
可面上呢？
因為事情的發展太過於突然，段寄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從莫千蕊舉著刀竄到自己面前，到徒然出現的大公雞，還有那幾乎慘案一般的血跡噴涌而出，段寄秋都處於大腦當機狀態。一直到微微有些發燙的血噴到了自己的臉上、胸前，段寄秋才猛然間回過了神來。
「啊！啊啊！啊啊啊！」
而回過神來的段寄秋卻完全沒法接受這種如同人間煉獄一般的現實，本能的張口就是尖叫，可她一張口，那尚且溫熱的雞血就直接流到了她的嘴裡。
那種感情，幾乎讓她心神俱裂，自然而然的，尖叫聲一聲高過於一聲，然後繼續被雞血驚嚇，繼續尖叫……
惡性循環啊！
事情卻遠沒有結束。
就在段寄秋發出尖叫聲之後，外頭突然湧進了好些人。
唐晏岫當下就從地上跳了起來，二話不說上前兩步，將莫千蕊護在了身後。
來人倒也不算陌生。
至少一眼下去，唐晏岫就認出了三個人。
汪家大老爺、六老爺和八老爺。
雖然還有一些人唐晏岫是不認得的，不過看到了其中的三個熟人，但凡有腦子的都知道其餘的人是誰。當下，唐晏岫臉色一沉，語氣冰冷的開口：「汪家這是打算做什麼？是私闖民宅，還是打算入室搶劫？」
「寄秋？你、你怎麼……」
這些人衝進來的時候，面上都是帶著興奮的，只是等看清楚室內的情形後，卻忍不住面面相覷。
大堂里，是唐晏岫和莫千蕊小夫妻倆，以及被噴了滿臉滿身血跡的段寄秋。
跟預想中的版本完全不同啊！
其實，段寄秋是跟著汪家人一道兒來這裡尋唐晏岫的。自然，汪家人是打算利用段寄秋，最好是來個捉姦在床。至於唐晏岫最後會不會休妻娶了段寄秋，還是僅僅納段寄秋為妾，亦或是抵賴到底說什麼都不肯負責，對於汪家來說卻是無所謂了。
只要段寄秋的清白毀在了唐晏岫的手裡，甭管段家跟唐晏岫最後撕擄出了怎樣的結果，至少這件事兒跟汪家是無關了。
而段寄秋也是知曉汪家的打算，不過她不在乎。
汪家不想娶她，她又何嘗不願嫁入汪家呢！
可如今這情形……
接下來的戲該怎麼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