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龍潭虎穴
作為一個正常人，在聽到了自己比較感興趣的八卦時，多做一些停留倒也算是正常。
不過，要是唐晏岫和莫千蕊知曉他倆留下來的，居然會遇到那麼多糟心事兒的話，那一定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跑。
只可惜，這會兒他倆什麼都不知道。
卻道那被人攔下來詢問的汪家六老爺，面色卻不是那麼好看了。只是礙於對方出身比他好，且又是汪家平素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因而即便心中有氣卻還是忍著氣答道：「這親事還在商議之中，在尚未有結論之前，咱們還是別說得好。」
「我懂我懂。」
不想，來人面上卻露出了曖昧的眼神來，嘴上雖說著懂，看他面上的神情卻是極為欠扁的那種。
汪家六老爺當下就明白對方誤會了，有心想要開口解釋幾句，不想方才他倆的對話卻早已落到了旁人耳里。不過幾個呼吸間，汪家六老爺就被團團圍住了。
這個說，恭喜汪家六老爺覓得佳媳。
那個說，聽聞那姑娘是養在段家老太太膝下極為得寵的，汪家以後怕是要財源廣進了。
雖說這些人嘴裡說的都是恭賀讚美的語句，可聽在汪家六老爺耳里，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汪家六老爺苦啊！
別看他是汪家的嫡子，可這汪家別的都缺，就是從來不缺嫡出的子嗣。哪怕他是屬於長房的，可上頭有已經長大立事的哥哥們，下頭還有打小便跟他爭寵的弟弟們，他這個中不溜丟的老六，卻是從未被父母重視過。
魯陽郡有句俗話，喚作，阿二頭夾扁頭，爹不疼娘不愛。
簡單地說，就是在家中排行老二的，多半都是不受寵的。
然而，要汪家六老爺說的話，當個千年老二也總比當老六好吧？他出生時，上頭已經有五個聰慧懂事的哥哥了。他出生後沒多久，母親就又懷上了身孕。再加上他本人也不出挑，可以說，從小到大，他在汪家的存在感就是極弱的。
若一直都是如此，他也無話可說。
畢竟，即便父母不寵愛他，卻也從未虧待過他。他缺少的只是關愛和重視，一應物質卻是從來也不曾少的。
可世事難料。
汪家六老爺絕不會想到，自小不受重視的他，有朝一日居然會被全家人重視，而這種重視他寧願不要！
姑娶嫂代代好，嫂娶姑苦到眼睛烏。
憑什麼要讓他的兒子娶妹妹家的女兒？這到底是在坑誰呢？
也許在尚未發生倒霉事兒之前，他們這一房倒也算是安穩，可若是將來但凡出了什麼意外，想也知道，他的兒子乃至於他們這一房都會被放棄的！
雖然，對於自己那喜好女色的嫡次子，他本人也不是很上心，哪怕真的要他舍了這個兒子，也不會太心疼的。
可這根本就不是心疼不心疼的問題。
他，心寒！
有好事兒時，總是沒他的份，一旦遇到倒霉事兒，卻非要他來擔著。
這普天之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妹妹的女兒，他的親外甥女，讓他多疼愛一些自是沒問題的。可從頭到尾，他就沒想過要插手段家的家務事，是他的父母上趕著湊上去非要攙和一把。若單單只是這樣，倒也無妨，可憑什麼八弟妹惹出了事端來，最後卻要他來幫著善後？
因著心裡俱是種種不滿，自然他也將這種情緒帶回了房裡。
很快，他的妻子，他的兒子們都知曉了這事兒。
妻子素來都是偏疼最小的兒子和女兒，他本人則是更為在意長子，饒是如此，也不能接受這麼荒唐的親事。就連他的長子和三兒子也是一力反應，更別說身為中心人物的次子了。
汪家六老爺是知曉自己的嫡次子是個什麼貨色，可那又如何？
男兒嘛，在尚未成家立業之前，性子淘一些或者風流一些，完全算不上是大錯。再說，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更清楚兒子將來是不可能繼承汪家家業的。既如此，兒子愛玩就讓他玩，將來給他尋一門還算看得過去的親事就妥當了。
可如今呢？
「行了行了，我都已經說了，這門親事還未定下來，你們夠了吧？」
被一群人團團圍住，哪怕知曉這些人未必是帶著惡意的，可汪家六老爺心情卻極為不好。想著先前鬧成一團的家裡，再想到他後來跟父母那場失敗的談判，當下心裡就更煩躁了。
圍著汪家六老爺的賓客們，顯然沒料到他的反應會那麼大，頓時面上都有些燦燦的，很快就各自找了藉口避開了去。
看到圍著自己的人群紛紛散去，汪家六老爺腦子也清醒了一些，當下心中也開始後悔了。
其實，汪家六老爺心裡清楚得很，這門親事已經定下來了，根本就無法更改了。
想著惱人的親事，又思及方才得罪了好些人，汪家六老爺原本不怎麼美好的心情這下子愈發糟糕了。下意識的抬頭往周遭看去，心裡正思量著要如何挽回，不曾想卻一眼看到了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唐晏岫和莫千蕊。
汪家六老爺是認識唐晏岫的。
不過，唐晏岫卻並不認識他。
那是因為兩年多以前，唐晏岫第一次到魯陽郡時，是由唐晏岫的小舅也就是段寄秋的父親邀請到段家老太爺的壽宴之上的。唐晏岫的小舅跟汪家六老爺年歲相仿，且倆人都是管理家中酒樓飯館生意的，加上又是舅子和妹夫的關係，因而交情還算不錯。
當時，汪家六老爺就在壽宴之上，且他還從唐晏岫的小舅嘴裡知曉了關於唐晏岫的全部消息。甚至於那時候他倆還說定了，等唐晏岫的小舅從萬花郡回來之後，再引薦唐晏岫給他認識。
之所以對唐晏岫這般感興趣，除了因為兩家多少有些親戚關係外，還有一點卻是外人所不知曉的。
汪家六老爺曾經是唐晏岫母親的愛慕者。
僅此而已。
唐晏岫的母親，段氏芙蓉，段家當時唯一的嫡女，其受寵程度甚至於遠超身為嫡長子的段家繼承人。且當時，段家直接就對外言明了，要將段氏芙蓉嫁予官宦人家。因而，汪家六老爺縱然在心中極為愛慕段氏芙蓉，卻始終未曾對任何人吐露過自己的心思。
種種原因交織在一起，讓汪家六老爺不得不關注起了唐晏岫。
哪怕唐晏岫在魯陽郡待的時間並不算長，哪怕唐晏岫如今的樣貌比之兩年多前已經變了許多，汪家六老爺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可在短暫的驚喜之後，心中的憤怒卻怎麼也按捺不住。
「唐晏岫，你為何要悔婚？明明，段家老太太在我妹妹和妹婿的靈堂之上，答應了要將寄秋許配於你，且也替你應承下了此事。無緣無故的，你竟然敢無視長輩的承諾，擅自悔婚，真是……太不孝了。」
對於唐晏岫，汪家六老爺本身的心思就很矛盾。
一方面是自己愛慕的女人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另一方面卻是忍不住想著當初段氏芙蓉若嫁給了他，是否會長命百歲並且生下樣樣都出眾的兒子來呢？
不過，跟自己因為這門荒唐的親事產生的憋屈和憤怒相比，一切都不算什麼。
這般想著，汪家六老爺自然將矛頭對準了唐晏岫。
而唐晏岫……
他冤不冤啊！
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唐晏岫第一時間先向前走了一步，將莫千蕊護在了身後。這麼做是怕汪家六老爺衝動之下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來，不過顯然，這是唐晏岫想太多了。
汪家雖不像段家這般已經立族幾百年了，不過也是有名望的人家。
這樣的人家，或許會得理不饒人，或許會以權勢相逼迫，卻不會真的擼起袖子直接動手。
而唐晏岫的這番下意識的舉動，非但不會有任何作用，反而激怒了汪家六老爺。
「怎的？唐家小子，你這是擔心我動手？哼，你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如今倒是知曉害怕了，當初為何要悔婚？你可知曉，你這般做法，害了多少無辜的人？」
出門沒看黃曆啊！
這是唐晏岫此時此刻心裡最真實的寫照。
他實在是太后悔了，早知道會遇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人，他就該在方才人群還未散去之前，立刻帶著莫千蕊離開的。又或者，他今個兒就不應該答應參加段家的宴請。
「唐家小子，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了沒？」見唐晏岫不言不語，汪家六老爺非但沒有感到安慰，反而愈發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這也難怪，他自小處的那種環境，就是所有的長輩包括他的親生母親都無視他的存在。因而，唐晏岫這般模樣，更讓他無比憤恨。
可唐晏岫能說什麼？
無奈的看了看周遭，因為汪家六老爺先前那頓近乎咆哮一般的話語，已經引得周圍好些人再次聚攏。
隱隱的，他還看到有些下人模樣的人正急急的往外頭跑去，顯然是去喚主子了。
見狀，唐晏岫也就不著急了，左右……
錯的也不是他，丟臉的更不會是他，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打定主意等一過完年，就立刻離開魯陽郡。
魯陽郡是個是非地，段家更是龍潭虎穴。
他跟這裡八字不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