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髮妻
莫家阿奶自然不會真滅了莫千蕊。
只是，莫千蕊心裡卻有些不得勁兒。
不是她天生愛受虐，而是在回門的那一日，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已經嫁出去了。
上輩子，家人意外而亡，自然沒有等到莫千蕊結婚的那一日。且就算等到了，在那個年代，女兒嫁出了，卻也還算是家裡人。
而這輩子卻是完全不同了。
莫家，自此以後就是娘家了，而不是自家。
儘管莫家阿爹阿娘看到小夫妻倆回門都是笑臉盈盈的，莫家阿奶也依然是扯著她那個破鑼嗓子，二丫蹦蹦跳跳的拖著已經會踉踉蹌蹌走路的狗蛋兒，可這一切似乎有一層無形的壁將莫千蕊隔開。
心神恍惚間，莫千蕊只覺得手裡一緊，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隨即莫千蕊笑著扭頭看向唐晏岫。
儘管唐晏岫並未開口，卻用眼神告訴她，他們會永遠在一起，也永遠是最親密的家人。
這難道還不夠嗎？
回門日，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飯，就連先前在楊柳村養病，連喜宴都為參與的莫家小叔叔，都在前一日趕了過來。他的身子骨至今沒有完全恢復，卻也強趁著給唐晏岫和莫千蕊敬酒，並送上了一份不算太遲的祝福。
之後，小夫妻倆就結伴回了他們的家。
唐宅。
這是倆人以後的家，他們將來，會在這裡生兒育女，白頭偕老。
而莫家，仍然是莫千蕊心中無法放下的親情羈絆。
不過，她也明白，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真正會陪著她一同老去的，只有唐晏岫。
兩天後，唐家一行人便坐著馬車趕往寧縣碼頭，莫家人並未來送行，估計是因為前兩天才見過面，且他們認為等過上三五個月的，小夫妻倆就一定能回來，因而並沒有太當回事兒。
這個時候，沒人能夠想到，小夫妻倆會因為各種突發事件，竟是等到了三年後才回到了萬花郡。
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卻說唐家一行人先是在崇明郡停留了一日，船隻並未進入崇明郡的港灣，因為唐晏岫至今仍然記得那次倒霉催的觸礁事件。崇明郡太坑，港灣小碼頭不成氣候，這些都比不上時不時出現的暗礁。
因而，唐晏岫只派了兩個小廝跟兩個船隻，搖著小舢板去了崇明郡的碼頭。
為的自然是接莫家小姑姑。
在確定莫家小姑姑平安無事，又幫著尋到了去萬花郡的船隻後，一行人毫不留戀的將她丟給了小廝和船工。雖說莫家小姑姑會掙扎會謾罵，不過綁住了手腳堵住了嘴巴後，兩個體格還算挺壯實的小廝一定能將她安全的送到莫家阿奶的手裡。
至少，落到莫家阿奶手裡之後的事情……
這年頭，爹娘弄死親生的孩子那就不叫犯罪，所以莫家小姑姑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雖說在崇明郡耽擱了一天工夫，不過因為順風順水的緣故，他們在十月的最後一天到達了魯陽郡。
最初，唐晏岫沒打算驚動段家的人，可問題是，魯陽郡是段家的地盤，段家根本不需要特地通知就能輕而易舉的知曉一切事情。
因而很快，段家就派人來碼頭上接人。
只是唐晏岫的動作更快，他們一行人早就乘坐上了馬車趕往了兩年前唐晏岫在魯陽郡購置的小宅子。
那宅子還真是小。
有些類似於當初在明月鎮時，李大掌柜他們家。
是屬於一種極為迷你的二進宅子。
前頭是待客用的廳堂外、客房，以及下人房。後頭則是屬於主家住的地方，可並無獨立的院落，只是有五大間廂房而已。
這是因為當初唐晏岫買下這宅子的時候，他是一個人，且他根本就不打算在魯陽郡常住。二進的宅子是完全夠用的了，甚至於連宅子裡的下人都是段家派來的。
當然，如今他也沒有打算常住，只是都已經快十一月份了，怎麼算他們都不可能趕在過年前趕到京都郡了。既如此，倒不如在魯陽郡過個年，等出了正月十五，再啟程出發倒也便宜。
莫千蕊作為唐家如今的當家少奶奶，且先前還被花家大小姐身邊的管事嬤嬤好好教導過一番，因而處理起事情來也算是井井有條的。
先是安排駐守宅子的下人將院落房間都清理一遍。
幸而因為平素也有在打理，且宅子小收拾起來也容易，只費了半天工夫，便都歸整好了。
當下，莫千蕊就先將唐家嬸娘母子倆給安排妥當了，再就是安置她和唐晏岫。至於其他的下人，就隨意吧。
考慮到自家人並不會長住，且這兩年宅子用的都是段家的下人，莫千蕊倒也沒有刻意為難。大不了等臨走的時候再多給點兒打賞就是了，且她也不希望因為幾個下人的問題，再跟段家人鬧出不愉快來。
其實，若是土生土長的古人，是不會讓跟旁人家簽了賣身契甚至於本身就是旁人家家生子的下人，待在自己家中的。
可惜呀，莫千蕊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年代的下人並不僅僅是家政服務人員那麼簡單。
而唐晏岫……他更沒感覺。
只是，宅子歸整起來倒是快，唐晏岫和莫千蕊卻並沒有進房裡休息，因為段家的人終於趕到了，且一來就是重量級的人物，段家老太太。
段家老太太並未讓門房通報，就直接進入了宅子裡。
對於這個宅子，無論是唐晏岫還是莫千蕊，歸屬感都幾乎為零。
可即便這樣，心裡頭還是有一些不舒服。
甭管怎樣，來到人家裡，哪怕只是暫住地也應該要先通報一聲吧？這就好比上輩子去住個賓館，有客來訪你也得敲門吧？
不過，來者是客，且還是年歲很大的老人家，儘管心裡微微有些不舒服，唐晏岫和莫千蕊還是忍了下來。
匆匆走到前院大堂里，段家老太太已經坐在了大堂的主人位置上，而她的身邊還有一個熟人。
唐晏岫和莫千蕊進了大堂，立刻對視了一眼。
段家老太太到訪本就是個意外之舉，畢竟身為晚輩的是唐晏岫和莫千蕊，怎麼說也應該由他們倆登門拜訪。可來就來了，縱然是意外，這意外的不過是見面的方式，而對於見面這件事兒，小夫妻倆卻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可誰能告訴他倆，為什麼段寄秋會出現在這裡？
狐疑歸狐疑，唐晏岫還是帶頭給段家老太太行禮，自然莫千蕊也完全照搬照抄，並隨之送上問候。
這本也算是全了禮節，卻不想段家老太太面露不悅。
「晏岫，這是怎的回事兒？她是誰？為何跟在你身邊？」
段家老太太自然是知曉有莫千蕊這個人，雖說雙方這是頭一回見面，不過想來段家家主他們都應該跟段家老太太描述過莫千蕊的長相。
因而，段家老太太這番話並非是真正的詢問，而是直接挑事兒了。
莫千蕊淡淡的一笑，並未開頭，而是微微側過臉看向唐晏岫，一副以夫為重的小媳婦樣兒。
見狀，唐晏岫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作為兩輩子的夫妻，唐晏岫太了解莫千蕊了。
在外人面前，尤其是故意挑釁的外人面前，莫千蕊絕對會給足了唐晏岫面子，別說只是這副深情款款注視的模樣了，就算讓她真的伏低做小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可問題是，等人走了以後……
深知這會兒讓莫千蕊受的氣越多，等下自己越倒霉，唐晏岫差點兒就要繃不住了。
「外祖母，都是我的錯，忘了給您介紹了。這是我的妻子，莫氏千蕊。對了，您可以喚她大丫頭或者小蕊。」
對於莫千蕊的名字，唐晏岫早就決定在成親以後幫她恢復本名了。理由也好找得很，就說是他幫著取的，反正這年頭，念過幾年書的夫君幫著大字不識一個的妻子取名或者取表字實在是太正常了。況且，莫千蕊原名莫大丫，聽著確實不太像正式的名字。
想著這一次離開萬花郡，至少也要三五個月才會迴轉，唐晏岫更是打定主意一路上都幫莫千蕊宣傳。
不過，顯然段家老太太並不在意莫千蕊叫什麼，她在意的只是唐晏岫說的那句「我的妻子」。
「晏岫！你什麼時候娶妻了？你忘了你祖父才過世沒多久嗎？」
聽到這話，唐晏岫瞬間無語了。
他的祖父是在他和莫千蕊剛穿越後不久就過世了。算起來，至少也已經有二十八九個月了。無論是按照哪輩子的算法，這個時間都不算短了。
況且，老人家的過世本就是最容易被人接受的。若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或許是一輩子的傷痛，而送走老人家，卻是遲早的事情。
就算唐晏岫上輩子跟祖父的感情很不錯，這輩子短暫的相處也非常得愉快，可那又怎樣？
因為祖父過世了，他就不過日子了？
別鬧了，就算是親爹親娘過世了，也沒得都過了這麼長時間，還沉浸在悲痛之中的。
當下，唐晏岫朗聲開口道：「外祖母，我早在九月中旬便已經出了孝，而我跟小蕊的親事是十月初辦的。她是我的妻子，髮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