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逼死
被唐晏岫那句「您是我親爹」給生生的噎死，李大掌柜半天都沒能緩過氣來。
等好不容易回過了神，李大掌柜也不好再跟受了傷的唐晏岫一般見識。
不單單是因為唐晏岫是東家的緣故，人都是有感情的，這唐晏岫從來不端東家的架子，本身年歲不大，還跟莫千蕊訂了親。這倆人，一個喚李大掌柜為「大伯」，一個以往喚「義父」，如今更是順杆子往上爬，叫起來了「親爹」。李大掌柜縱然心中有再多的怨言，也不好直接表現出來。
況且，還真別說，李大掌柜儘管早就有了三個女兒，像這種給孩子收拾爛攤子的事兒，以往還真是沒有嘗試過。
美娘和麗娘從小就是由已經過世的李家大嬸照顧的。
且美娘素來乖巧聽話，而麗娘不管怎麼嬌憨，卻也不是那種會闖禍捅婁子的人。更別說尚且年幼的伶娘了，人家只是一個有些饞嘴的普通小女孩罷了。
像唐晏岫這般，動不動就惹出事情，還直接將爛攤子丟給他處理的……
雖然煩是煩了一些，可李大掌柜卻感覺到一絲從未有過的孺慕之情。
這貨是真的將唐晏岫當成兒子來看了。
得虧唐晏岫這會兒已經睡下了，要不然……估計他也會順杆子往上爬吧？
李大掌柜已經五十多歲了，唐晏岫上輩子也有二十八歲了，嚴格來說，稱為父子倒也還妥當。反正，以唐晏岫的性子，倒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認命的喚了個年長一些的婆子幫著照顧唐晏岫，李大掌柜命人將花老爺捆了個嚴嚴實實的，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將人送到官衙門。
先前，唐晏岫已經幹過一次這樣的事情了。
儘管那一次，唐晏岫純粹就是誣陷了花老爺入室傷人。而這一次卻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然而，很多事情都是可一不可二的。
哪怕這次才是真正發生了的，卻難保會被別人當成誣陷。
這種事情，想想是挺好笑的，更多的卻是無奈。
更重要的是，花老爺剛被擼去了縣丞一職，即便要報官，像這種大事兒，還是要報到郡守大人那裡的。可如今已經是下午了，縱然快馬加鞭，也未必能在萬花郡城門關閉之前趕到。更別說郡守府是在內城了。
李大掌柜思來想去，決定動用私刑。
他不是唐晏岫，更不是莫千蕊。他沒有經歷過法治社會的教育，更是在幼年時期就經歷過各種磨難，比誰都能下得了狠心。
帶著手下，拖著被五花大綁的花老爺，李大掌柜直接殺上了花家。
托花老爺的福，如今的花家根本就沒有護院，連下人也沒有幾個，李大掌柜很是輕易的踹開了大門，一路暢通無阻的到達了花家的內院。
花家內院。
「叫你家夫人出來！要不然，我就直接派人去屋裡拖人了！」
李大掌柜氣勢洶洶的將五花大綁的花老爺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一腳踩到了花老爺的手背上，無視花老爺那殺豬一般的嚎叫，大吼著讓花夫人出來。
不想，花夫人沒有出來，倒是一個老嬤嬤連滾帶爬的哭喊著求饒。
「我家夫人今個兒早上就不好了，大夫說只等著辦後事了，求求你們，別讓我夫人再受罪了！」
這個情況，是李大掌柜所沒有預料到的，扭頭看了一眼花老爺，卻沒有在花老爺臉上看到絲毫的詫異。
瞬間，李大掌柜悟了。
難怪今個兒花老爺會突然做出這般不合常理的舉動，甚至於方才還一口咬定自己的獨子已經死了，原來是真的受了刺激。
其實，以李大掌柜對唐晏岫的了解，也許唐晏岫真的有膽量綁架花公子，卻是萬萬不可能直接將人弄死的。
這不是有沒有本事的問題，而是單純的敢不敢！
別看唐晏岫也好，莫千蕊也罷，兇悍起來的確很是嚇人，可李大掌柜堅信，這倆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絕對沒有膽量直接將人弄死。
也就是說，花公子絕對還活在人世間。
至於活得好不好，或者心情如何，那就不能保證了。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絕對還有氣在！
李大掌柜面上閃過一絲猶豫，不過很快他的腦海里就閃過了在客棧里，唐晏岫無力昏睡過去的樣子，頓時心頭一緊，立刻下定了決心：「既然花夫人不願意出來，那咱們就進去吧！」
那老嬤嬤頓時嚎啕大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卻無力阻止李大掌柜等人前進的腳步。
還有幾個年歲尚小的丫鬟，有心想要上前阻攔李大掌柜，可終究被這些人狂暴的氣勢，嚇得連連後退，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很快，一行人就走進了花夫人所在的內室之中。
「花夫人，別來無恙吧！」
病床上的花夫人早已不復以往的美貌，甚至於她如今看起來像一個六十老嫗多過於像一個四十不到的婦人。
事實上，這原本花夫人的病情並不是很嚴重。
若是沒有那接二連三的打擊，她可能只需要服下幾貼藥就能立刻好轉的。
可惜，花公子在短時間內的兩次失蹤，已經幾乎要了她的命，加上家產盡失，夫君又被兩次擼掉官職。
要說這些還不是最致命的，那麼昨個兒……
「你家夫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大掌柜原本只是認為花夫人是因為病重加上擔憂花公子的狀況，才一病不起的，可沒曾想，等走近一看時，卻愕然的發現花夫人的臉上，以及露在被子外頭的手背上，全是恐怖之極的傷痕。
這絕對不可能是唐晏岫或者莫家派人這麼做的。
要是他們真有這般狠辣的心，絕不會讓花老爺一家欺壓這般長的時間。
既然如此，那只能是……
「是我家老爺！我家老爺怪我家夫人沒有照顧好少爺，還、還怪我家先前太蠻狠不講理，不讓他納妾。要不然，就算夫人身子骨不好了，他也能找別的女人生下孩子。不會如今只剩下少爺這麼一根獨苗苗，更不會落得一個斷子絕孫的下場！」
老嬤嬤的這番說辭卻是李大掌柜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
他一直都認為，花老爺夫妻二人很是恩愛，不僅年輕的時候相互扶持一路走來，如今年歲雖長，卻有一個共同的寶貝兒子。不說是一對神仙眷侶，至少也應該是一對將來會白頭偕老的恩愛夫妻。
可……
「我家夫人是被老爺生生的逼死了啊！老爺他瘋了！他真的瘋了！求求你們，看在我家夫人可憐的份上，放過她吧，就讓她好好的走過最後那麼一點兒時間吧！」
李大掌柜面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說實話，他即便再怎麼心狠，面對一個隨時都可以咽氣的婦人時，還是有些硬不起心腸來。
尤其是，花夫人的臉上、手背上，甚至於有可能全身都是傷痕，李大掌柜更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花夫人的眼睛慢慢的睜開了，嘴唇微微蠕動著，似乎在說什麼話。
自然，李大掌柜是不能湊上去聽的，即便不是高門大戶，這普通人家裡也沒有成年的外男湊到人家已婚婦人的嘴邊聽她在說什麼的。因而，李大掌柜示意那個老嬤嬤上前。
老嬤嬤連滾帶爬的撲到了花夫人的床榻邊上，拿袖子狠狠的抹一把臉，隨後將耳朵湊到了花夫人的嘴邊。
「夫人，您說什麼？少爺……少爺他會回來的，您再堅持一下，少爺一定會回家來看您的！求求您了，再堅持一下！夫人、夫人……夫人啊！」
李大掌柜後退了好幾步，面上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他原本是鐵了心的想要找花家的麻煩，若是有可能的話，更是想直接弄得花老爺一家家破人亡。要不然，他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間，拖著花老爺過來了。
可當真的看到花夫人當著自己的面，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李大掌柜還是搖頭嘆了一口氣。
只是，當他的目光落在仍然被捆縛著的花老爺時，卻勃然大怒：「你還有臉笑？你怎麼……」
「哈哈哈，死了！死了才好！就是這個臭婆娘，要不是因為她，我會落得斷子絕孫的下場嗎？我告訴你，我不是自願的！當初，她生產完傷了身子，大夫說她這輩子都不能生育了，我是被逼著同意不納妾的。本以為，有一個獨子也好，可我兒是個病秧子！我早就想納妾了，可她不允許……」
李大掌柜皺著眉頭，很是嫌棄地看著他。
站在男人的立場上來看，花老爺也許是有些可憐的，然而李大掌柜卻不同情他。
「你有毛病嗎？她不讓你納妾你就不納妾了？不納妾也可以養外室啊！」深吸了一口氣，李大掌柜強忍著踹花老爺一腳的衝動，又道，「那是你的妻子！不管她能不能為你傳宗接代，那也是你的妻子！你怎麼能生生的逼死她！」
「我不能嗎？我為什麼不呢？你覺得我如今已經很老了嗎？我告訴你，我只是長得老，我今年才三十七歲！」
「所以？」
「這把年紀，就算她死了我也能再續弦！哈哈哈，死了好，死了才是最好的！我兒頂好也死了，這樣我就用不著照顧那個病秧子了！死了好！都死吧！啊！」
實在是忍受不了的李大掌柜，終於沒忍住一腳踩在了花老爺的面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