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一命換一命
考慮到莫千蕊如今還在萬花郡，且她一個女孩子，在無人陪伴的情況下，出遠門也不大方便，因此真正的行動還需要唐晏岫來做。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雖說莫千蕊嘴上是說，不在意莫家阿奶的選擇，也不願意去考驗這段本身就不怎麼牢固的親情，可心底里她還是抱有一絲期待的。
當初，在自己和莫家小姑姑兩人之間，莫家阿奶很痛快的做出了決定，選擇了莫千蕊而放棄莫家小姑姑。
這其中，固然也有莫家小姑姑整日作死的緣故，可莫千蕊還是認為，自己多少也應該在莫家阿奶的心目中有那麼一點兒份量。
所以，她還是選擇留在家中，靜靜地等待著莫家阿奶最終的決定。
而這其中，自然還包括了莫家阿爹的立場。
莫千蕊並未等待太久。
第二日晌午過後，莫家阿奶就回來了，與之同行的還有莫家阿爹。
因為事先有了心理準備，莫千蕊倒不是很詫異。而莫家阿娘和二丫卻是開心得很，倒是襯得莫千蕊的反應有些古怪了。
「大丫頭，你過來，我和你阿爹有話要同你說。」
見莫家阿爹好說歹說的將莫家阿娘和二丫送回了後院，莫家阿奶忙拉過莫千蕊，徑直走到了後院廂房裡。片刻之後，莫家阿爹也來了，倆人的面上俱是極為凝重的神情，一時間都沒有開口。
「阿爹、阿奶，你們怎麼了？小叔叔他……還好吧？」見倆人都不開口說話，莫千蕊只好先發問了。
莫家阿爹快速的抬頭看了莫千蕊一眼，旋即卻立刻低下了頭，只是面上閃過一絲不忍，卻到底什麼話都沒有說。
「花縣丞的獨子又病重了。」到底，還是莫家阿奶先開了口，卻沒有回答莫千蕊的話，而是將話題扯到了別處。
「哦。」
見莫千蕊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莫家阿奶皺了皺眉頭，遲疑了一下後，乾脆就將話給挑明了。
「大丫頭，我實話跟你說了吧。那個姓花的又當上了縣丞，還跟我說只要你肯嫁給他的獨子，他就保證你小叔叔能平安的回來。這事兒……你說怎麼辦吧？」
聽到莫家阿奶這般說，莫千蕊倒是有些驚訝了。
她原本以為，若是莫家阿奶選擇救小叔叔的話，那就一定是先將她騙過去。畢竟，她不願意嫁給花公子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沒啥好商量的。卻沒想到，臨了，莫家阿奶居然會讓她選擇怎麼辦。
不過，轉念一想，莫千蕊悟了。
這是將皮球又踢給了她呢。
倘若她仍然堅持不嫁，就可以說是她間接害死了小叔叔。換句話說，這是在逼著她表態呢。
「阿奶，我的想法您應該早就知曉才對。不過，要是你堅持要我嫁的話，那也行。我先嫁了，然後死在花家就可以了。左右不過是一條命，用我的命換小叔叔的命，值當。」
莫千蕊才不上當，又再次將皮球踢回了莫家阿奶處，並滿意的看到莫家阿爹面色一白。
「你這丫頭！我可沒說要你一命換一命！」莫家阿奶氣惱的瞪眼，卻拿莫千蕊毫無辦法。
沒錯，她原先是想著，用莫千蕊的親事換自己小兒子的命，可她同時也很清楚，莫千蕊那性子絕對是說一不二的。而且，同樣知曉這一點的也包括花縣丞！
『你家大丫頭先嫁過來，等我兒病好了，我自然會放你兒子自由。別想耍什麼花招，要是你家大丫頭又做出傷人或者自殺的舉動來，我能放人自然也能再抓人。』
這是花縣丞的原話。
也是莫家阿奶沒有選擇矇騙莫千蕊的根本原因。
不是不想矇騙，而是根本就騙不了！
這莫千蕊又不傻，即便能將她騙到盂縣，還能騙她拜堂成親嗎？更別說，花縣丞是打算讓莫千蕊嫁過去安穩了以後再放人。所以，從一開始，莫家阿奶就是奢望莫千蕊能夠主動同意嫁過去。
於是，奢望終究是奢望。
「大丫頭，我也知道你喜歡的人是唐少爺，可你小叔叔如今……你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牢里吧？」
整個莫家裡，唯有莫家阿奶去牢里探望過莫家小叔叔。
這當然不是花縣丞慈悲，而是他故意讓莫家阿奶親眼看到那副慘狀，也好讓她下定決心說服莫千蕊。
可惜，花縣丞猜對了莫家阿奶的心思，卻錯估了莫千蕊本人。
「阿奶，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我同意拿我的命去換小叔叔的命呀。」莫千蕊語氣很是冷淡，卻沒有莫家阿奶預想中的抗爭。
原本，按照莫家阿奶對於莫千蕊的了解，她認為莫千蕊一開始肯定是不會同意的。會憤怒會哭鬧甚至於會以死相逼，然後她再曉以大義，儘量的勸說莫千蕊。讓莫千蕊明白，用她的婚姻去換取莫家小叔叔是一件很合算的事情。
可惜，劇本從一開始就沒有掌握在莫家阿奶手裡。
莫千蕊很鎮定的要求莫家阿奶用她的命去交換莫家小叔叔的命。
偏偏，莫家阿奶根本就沒法子應承下來。
「好了！阿娘，我早就說過這法子不行的。禍事是二山子闖下的，憑什麼要大丫頭去頂罪？再說了，你以為大丫頭一人同意就好了？你真覺得那唐少爺喚你兩句阿奶，就是真心拿你當阿奶看了？少做夢了，你信不信這廂你逼著大丫頭嫁給那花公子，那廂唐少爺立刻買通人弄死二山子！」
「你說得輕巧，那你說，我該怎麼辦？眼睜睜的看著二山子死在牢里？再說了，那唐少爺……不過還是個孩子，他能比得上花縣丞那麼狠毒？」
「嘖，還狠毒呢！我早就聽他說過了，二山子到如今為之都沒有被判斬首，就是因為那王翠娥還活著！可你怎麼不想想，那王翠娥為啥還活著？是那唐少爺重金聘請了出名的大夫，又買了那些昂貴的藥材，生生地吊著！」
「你、你是說……」
「我說什麼？我說你要是把大丫頭嫁給花公子，唐少爺就算不報復咱們家，他還能幫著救命？這要是王翠娥死了，就算有花縣丞幫著，那二山子不死也要流放！」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花縣丞雖然是一縣的父母官，可他還沒有隻手遮天的權勢。若是王翠娥真的死了，他即便要包庇莫家小叔叔，也要看王家是否答應。更別說，這個案子到最後是要呈報給萬花郡郡守大人的。
「我知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莫家阿奶忽的軟倒在地，素來堅強的她用手捂住臉，低聲的嗚咽起來。
其實，她也不傻，花縣丞在打什麼主意，她一早就猜出來的。
可那又怎樣？
這就好比莫千蕊本人完全不相信嫁給花公子能讓他身體完全康復，可花縣丞夫妻倆卻堅信沖喜是有效的一樣。
莫家阿奶不管再怎麼不相信，也要死死的抓住這最後的救命稻草。
哪怕，那只是一根毫無作用的枯稻草。
「阿娘，你這是……咱們再想想法子嘛，二山子他也許不會有事，你聽我說……」正當莫家阿爹開口勸慰時，廂房的門忽的被人從外頭大力的推開了。
之前，廂房的門其實也僅僅是關上了，並未上鎖，因此外頭的人一用力，房門立刻很輕易的被推開了。
「我不同意！憑什麼要大丫頭拿命去換二山子？我絕不會答應的！」
「阿娘！」
「大丫娘你……」
進來的不是旁人，正是莫家阿娘，以及跟在她身後，神情有些畏縮的二丫。
莫千蕊衝過來扶住了莫家阿娘那微微發顫的身子，隨後衝著二丫一瞪眼：「出去，沒我的吩咐不准進來！」
二丫猛地一哆嗦，旋即立刻轉身飛奔出去，愣是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大丫頭，你放心，有阿娘在，阿娘會保護你的，誰也不能為難你！」莫家阿娘這會兒早已淚流滿面，她既不懂大道理，也不明白這裡頭的彎彎繞繞，她只是一個想要保護自己心愛女兒的母親。
「阿娘，我沒事兒的，我……」
「你不用安慰我，我在外頭都聽到了。大丫頭，你莫怕，哪怕阿娘豁出命去，也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將莫千蕊緊緊的摟在懷裡，莫家阿娘扭頭惡狠狠的盯著莫家阿爹：「莫大山，你要是敢拿我的大丫頭去換二山子，我就自請下堂，帶著三個孩子離開莫家！」
莫家阿爹面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喏喏的說不出話來，只是拿眼看向莫家阿奶。
原本癱坐在地上的莫家阿奶，更是一臉的慘白，面上俱是絕望的神情，聞言更是忍不住老淚縱橫。
「你們都心疼大丫頭，可二山子怎麼辦啊？大丫頭要是嫁過去了，以後還可以改嫁，再說也不一定過的不好啊！可二山子呢？你們沒有親眼看到他那副樣子，要是再擱牢里待幾天，他鐵定要沒命了啊！我怎麼那麼命苦啊！」
其實，若是莫家阿奶像往日一般，跳起來破口大罵，或者是直接動手，莫千蕊和阿爹阿娘也許還能同仇敵愾。
可她如今這副絕望哀嚎的樣子，別說是莫家阿爹了，就連莫千蕊這心裡也很是不好受。
尤其是莫家阿奶最後那句話。
人生有三苦，幼年喪父，中年喪夫，晚年喪子。
莫家阿奶早就占了前面兩項，若是莫家小叔叔沒能救回來，那就是三項都占全了。
「阿奶，你也別這般絕望，這事兒……也未嘗沒有轉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