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升米恩，斗米仇
看著眼前這憤怒的人群，唐晏岫又好氣又無奈。
他算是真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升米恩斗米仇了。
原先，唐晏岫之所以會選擇滯留在這裡，一來是因為貼身小廝病倒了，二來卻是因為有些放心不下那一船的船工。
那艘船倒不是段家的，畢竟那會兒唐晏岫是躲著段家跑路的，自然不會傻到把自己送上門去。
只是，他想著一般的船工都不會帶太多的銀兩，可偏偏無論是將船拖到碼頭，還是之後的修理，亦或是這段時間的吃喝住行，那都是要花錢的。若是唐晏岫一走了之，這些船工怕是都要遭殃了。
也因此，唐晏岫發了善心，不僅幫著將船工們安置在客棧里，還自己貼錢給吃喝用度。這還不算，前幾天還掏錢請人儘快將觸礁的船隻拉到碼頭上維修。
雖說唐晏岫從未表示過他的錢不用歸還，不過他也的確沒有在意這些錢。
也許是因為他平素和善的態度，也許是他年歲小，看起來軟弱好欺負，才會讓船工們產生一種他是個會對此次事情負全責的冤大頭。
當天明之後，唐晏岫表示自己要帶著貼身小廝離開時，船工暴動了。
「你怎麼能走？你要是走了，以後的事情可怎生是好？」
「對啊，誰知道船什麼時候才能被拖上來，還有修船的錢呢？」
「還有我們往後吃喝怎麼辦？要是沒有錢，客棧掌柜的也不會讓我們住的！」
「沒錯，就是這個理！」
「你不能走！你要負責！」
唐晏岫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些情緒極為激動的船工，任由他們叫嚷，自己卻一言不發。
過了半響，許是因為嚷嚷夠了，又或者是唐晏岫淡然的神情讓他們有些無措，慢慢的，船工們也就安靜了下來。
直到再沒有一個人說話時，唐晏岫才慢悠悠的開口道：「說完了？鬧夠了？要是誰還不夠的話，或者咱們也學學那掌柜的，一道兒去官衙門找官老爺嘮嘮？」
船工們面面相覷，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接口。
片刻之後，終於有個船工的小頭頭上前了一步，語氣很不好的衝著唐晏岫吼道：「就算去找官老爺咱們還是這麼說，你本來就應該負責將船隻從水裡拖上岸，還有修船的錢，我們這些日子的吃喝，這是一大筆錢！」
「原來，你也知道呀，這是一大筆錢。」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花錢僱傭你們的船隻，你們就有義務將我平安的送到目的地，萬花郡的寧縣碼頭。那麼，你來告訴，我們如今是在什麼地方？」
「這不是廢話嗎？船都壞了，還怎麼去？」
「船壞了是我的責任嗎？」唐晏岫挑了挑眉，目光直勾勾看向那船工的小頭頭，「我花錢雇你們送我去萬花郡，無論中間發生了何事，都與我無關，只要你們沒有將我送至目的地，我就有權利不付船錢。當然，定金我已經在魯陽郡付清了，剩餘的錢呢？讓我算算，這些日子你們的吃喝住行，先前給你們每人買了一套里外衣裳，還有出錢讓碼頭上的人幫著將船隻拖上岸。這些錢加在一塊兒，都趕得上這一趟所有的船錢了。」
「那又怎樣？」
見唐晏岫說話有理有據，船工們都有些慌神了，那小頭頭倒還算鎮定，只是再度開口時，音量卻沒有原先那麼高了。
「怎樣？意思就是說，你們還得給我錢。」
「你做夢！我們哪兒來的錢？」
這下子，就連那小頭頭都開始慌了。不過，他倒也沒有說謊，他的確沒有錢。像他們這種大船，開船的時候糧食就是裝夠的，即便靠岸的時候，也只需要添些淡水罷了。這年頭，即便是最乾淨的井水，那也是不值錢的。花上十幾枚大鐵錢，就能打好些水。甚至於，還有一些地方，打井水根本就不花錢的。
聽小頭頭的這麼說，其他的船工也紛紛嚷了起來，都是搶著說自己沒錢的。
不過，那又如何？
唐晏岫還是等著他們都安靜下來了，才緩緩的開口：「你們有沒有錢，跟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放心，這錢我肯定是向你們的東家要的，包括我的損失。」
「什、什麼？」
船工們顯然沒有想到唐晏岫會這麼說，都愣在了當場，就連那小頭頭也嚇得張口結舌。
「我的損失。哼，我花了大價錢僱傭這艘船，結果呢？因為你們的一時疏忽，造成船隻觸礁，還連累我從船上摔到了水裡，我的小廝也因此病倒。你們以為，我就會這麼算了？做夢！等我回到魯陽郡，你們的東家自然要付出代價。」
冷笑一聲，見船工們都嚇得不會言語了，唐晏岫又道：「至於你們以後的吃喝問題……關我屁事！」
不等那些船工回過神來，唐晏岫就大步走下了樓梯。
大堂里，他的小廝看起來狀態要比昨個兒好了很多，這會兒正在跟唐家的幾個護院說話。
見唐晏岫下來，小廝跟旁邊幾人道了別，忙不迭的向唐晏岫走來。
「少爺，您沒事吧？我方才聽到樓上有吵鬧聲。想上去看看，可那幾人在跟我說話，我就……」
「我無事。」唐晏岫打斷了小廝的話，掃視了大堂一圈，沒見著掌柜的，便喚來了一個客棧小二，吩咐道，「我要離開這裡了，將剩餘的房錢退給我。」
那客棧小二聽了這話，可憐巴巴的道：「客官怎的要走？不是說要住歇日子嗎？可是因為有人胡說八道？」
「不是。是我跟那些船工鬧崩了。行了，不說廢話了，趕緊的。」
見狀，客棧小二也不好再說什麼，轉身去尋能做主的人了。
先前唐晏岫付了十兩銀子，如今才過了兩日，自然沒有用完。只是，當初付錢的時候，是五個簇新的二兩小銀錠，如今退回來的卻是一把髒兮兮的碎銀子和一堆銅錢鐵錢。
嫌棄地瞥了一眼，唐晏岫吩咐小廝把錢收起來。
其實，若不是那些船工先惹惱了他，他是不會做的這般絕。事實上，昨個兒他還思量著今個兒離開前再付一筆錢，好歹讓那些船工有個歇腳的地方，有口熱飯熱菜。
可如今……
哼！
「等、等一下！」
剛離開客棧，唐晏岫就被從後頭趕上來的人給攔住了。一看，正是方才那小頭頭。
「怎的，你還想攔路搶劫？」
「不是這樣的。」
見唐晏岫一臉冰冷的神情，不知怎的，那小頭頭忽的覺得有些腿軟，原本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既然如此，那就讓開。」
不想跟那人廢話，唐晏岫冷冷的開口。
「這位少爺，您聽我說。我們不是想要訛你的錢，只是我們手頭上真的沒有錢。這人生地不熟的，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修好，魯陽郡又離這裡那麼遠。這、這、這日子真心沒法過呢！」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別看唐晏岫這人平素是很好說話的，可一旦把他給惹毛了，他比莫千蕊更豁的出去不要臉。
這若真是他的錯，那不管心裡有多氣憤，這該負的責任他也會毅力承擔的。
可惜，這事兒無論擱在他哪輩子，錯都不在他身上。
「話不是這麼說的，那要是這位少爺您不管我們，我們餓死了可怎麼辦？」
「涼拌！」
唐晏岫翻著白眼從牙縫裡擠出了這麼一句話，心裡卻愈發不想攙和這事兒了。
開什麼玩笑，一群身強體壯的年輕漢子，居然擔心自己會餓死？這不論是干苦力還是找份其他活兒做，哪怕是當叫花子，那也絕對不至於會被餓死。
退一步說，即便他們真的餓死了，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這人怎的那麼冷血？」
或許是知曉從唐晏岫這裡要不到錢，那小頭頭又氣又急，忍不住想要伸手推搡唐晏岫。
唐晏岫快速的往旁邊讓了讓，面上的神情愈發冷冽：「想要動手？我勸你動手之前想清楚了。魯陽郡段家家主是我外祖父，你這是不打算在魯陽郡混下去了？」
「人都要死了，我管你是誰？」
乍聽唐晏岫這般說，那小頭頭面上還閃過一絲遲疑，可片刻之後，他便換成了一副狠戾的模樣。
而這時，唐晏岫也聽到自己的身後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當下皺起了眉頭，心裡暗叫不妙。
「哥幾個，把人攔下，不然咱們都得餓死！」
眼見前面有人攔著，後頭又來了追兵，唐晏岫微微側過頭，快速的在小廝的耳邊說了一句話。隨後，沒等小廝反應過來，他就一個箭步往旁邊衝去。
只要逃到無人之處，他就能躲進空間裡，這些人自然就不是什麼問題了。
至於小廝，想來這些人的目標應該會是他，等那些人追著他離開後，小廝想要躲開也不難。
心下是這般盤算著，可唐晏岫萬萬沒有想到，他剛跑到拐角處，就看到不遠處來了一大群人，打頭的居然就是他的叔嬸一家子，以及氣鼓鼓的客棧掌柜的。
一瞬間，唐晏岫真的認為自己是霉運罩頂，只是如今他已經沒了退路，乾脆一咬牙，腳下的速度愈發快了，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一口氣衝到了叔嬸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