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兔死狐悲
避世。
這就是喬家的選擇。
喬家的主要產業在明月鎮，且變賣之後所得的錢財大部分已經被喬家大少爺夫妻倆帶走。
除了這些，前些年喬家也曾經在鄉下購買了大量的地產和田產。
在面對諸多突如其來的災難時，喬家毅然選擇放棄所有的一切，遣散下人，只留了最忠心的老僕，跟主子們一同前往鄉下的莊子躲避。
喬家如今的選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卻無疑是保存實力最恰當的法子。
無論是段家、花家，亦或是李家大伯他們，都沒有哪一個是真正心狠手辣之人。既然喬家已然退讓，那麼他們也只能選擇放棄。
不過，這些事情還是在明月鎮引起了一小的騷動。
作為明月鎮的兩大地頭蛇之一，竟然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從神壇隕落。哪怕仍有人覺得喬家遲早會起復的，可大多數人還是覺得膽寒。
其中，沈家的感受最為深刻。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曾經的喬家是多麼的風光，就連縣丞大人都要退避鋒芒。可惜，在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之後，卻多的是人落井下石。花縣丞也許會考慮到整個盂縣的大局，不過，當他尋到能夠代替喬家的人時，出手卻比誰都狠辣。
在這件事情中，沈家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相幫，主要是沈家也看不慣喬家的一些行徑。
可當喬家被迫退讓到鄉下莊子後，沈家還是不免有種兔死狐悲的感受。
除了沈家之後，明月鎮的普通鎮民心裡也不好受。
不管怎麼說，喬家曾經帶給明月鎮的，是無盡的繁華。要知道，在喬家老爺子榮耀回歸之前，明月鎮很窮。雖不至於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卻也頂多就是在溫飽線上掙扎而已。
就是因為喬家的橫空出世，明月鎮步入了繁華之中，可如今……
「大丫頭呀！我跟你說件事兒，這三川道上頭的鋪面都換招牌了！」
「阿奶你真的太吵了！」莫千蕊揉著眼睛從房裡出來，她完全是被阿奶的大嗓門鬧醒的。
因為喬家的這些事兒，弄得三川道的生意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莫家因為做的是附近街坊鄰居的生意，影響倒不是很大，不過生意確實沒有喬家出事前那般好了。
莫千蕊這人也懶散了起來，尤其是唐晏岫最近相當得空閒，每日夜裡他倆都會在空間裡待上很久。
除了做夜宵吃夜宵外，倆人還會在空間各處散步，偶爾收收菜播播種，甚至於唐晏岫還弄了些魚苗放進了空間的小溪里。倆人幾乎是將空間當成了約會地點，正好彌補上輩子沒好好約會過的遺憾。
雖說喬家的潰敗讓莫千蕊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不過她卻不是心思重的人，如今事情已經成為定局，難過與否真的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可是！
阿奶不讓她睡懶覺卻很重要！
「你個憊懶的臭丫頭！我跟你說正經事兒呢！」
莫千蕊斜了阿奶一眼，旋即很是鄙夷的道：「你能有什么正經事兒？我都聽到了，方才你說三川道的鋪面都換招牌了？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喬家都已經躲到鄉下去了，萬隆商行的招牌早就毀了，人家段家自然是要改招牌的。」
如今，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因而莫千蕊無需隱瞞其中的細節。
再說了，段家在其中插了一腳的事情，早就已經在明月鎮傳遍了。三大義商之一的段家，哪怕身處遙遠的魯陽郡，其名頭也仍然響亮得很。
「切，你當我跟二丫那麼傻呀？要是改成段家商行或者李家商行，我都不覺得奇怪。嘖嘖，你知道那招牌改成什麼了嗎？」
莫千蕊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說實話，她對於人家招牌上寫什麼，完全不感興趣。她更納悶的是，為嘛阿奶總是喜歡跟二丫比較呢？
難道比二丫聰明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嗎？
「阿奶，我是不知道人家在招牌上寫了什麼。不過，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別告訴我，你偷偷的跟著小叔叔學識字了？」
「呸！那種費腦子的事兒我才不會去做呢！你當誰都跟二山子那般聰明又有能耐？」
識字……很能耐嗎？
雖說莫千蕊對於繁體字只能認出個六七成，書寫也挺有問題的。不過，她還是不覺得識字是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她本人半文盲是因為沒有接受過系統的教學，且她自己也懶得下苦功夫。要是她真有心學習的話，相信不出三個月，她絕對能將繁體字認全並且學會如何書寫。
這個只是一個熟練度的問題，真的同智商無關。
見莫千蕊又不接話了，阿奶卻是急了。
「哎呀，你個丫頭咋就一點兒不急呢？」
「急啥呀？甭管接手的人是誰，跟我有啥關係？你不識字，我也不認得呀。」
「哼，我是不認識字，可有認得字的人家，他們跟我說，那叫唐家商行！」
最初，莫千蕊還能保持無所謂的態度，可當她聽到「唐家」這兩個字時，卻繃不住了。
據她所知，喬家的萬隆商行都是落到了段家兩位少爺的手中。也就是說，曾經屬於喬家的一切，如今已經都隸屬於段家了。而段家選擇了跟李家大伯合作，那麼無論商行掛的是段家還是李家的名諱都不奇怪。或者說，他們也許會商量出一個折中的招牌也說不定。
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唐家商行！
「阿奶，你真的沒有看錯？那上頭掛的真是唐家商行？」
「嘖，你這丫頭說的倒是有意思，我又不認得字，哪裡能看錯？我保證沒有聽錯！」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個道理你懂不懂？
莫千蕊極盡鄙視的瞪了阿奶一眼，然後都沒來得及洗漱就往外頭跑：「我去看看！」
「看你個頭！」阿奶沒好氣衝著莫千蕊的背影啐了一口，隨後就自顧自的忙著去收拾食材了。
而那頭，莫千蕊一口氣跑到了離家裡最近的第二川。
果然，街面上好多的鋪面都懸掛著「唐家」的字樣。
曾經的萬隆酒樓變成了唐家酒樓，曾經的萬隆客棧變成了唐家客棧，曾經的……
莫千蕊一家家的看過去，而跟她有同樣行為的還有不少人。那些人未必都認得字，可都看出來那不是往常眾人習慣的「萬隆」字樣。
「這不是莫家大丫頭呢？慌慌張張的幹什麼？來來，過來坐坐。」
一個略帶熟悉的聲音將莫千蕊喚回了魂，扭頭一看，卻是先前莫千蕊經常光顧的曾記佐料鋪的曾掌柜。
說起來，最初莫千蕊雖然最近不常跑曾記佐料鋪了，不過莫家跟曾家的生意卻一直都沒有斷。
莫家快餐鋪最近一些日子每日的銷量雖說減少了一些，可用的佐料還是比一般人家多。加上莫千蕊還經常製作一些秘制的醬料，兩家一直保持著互有來往的姿態。只不過，這些事情莫千蕊已經不插手了，而是交由阿爹去打理。
儘管如此，這會兒看到了曾掌柜，莫千蕊還是覺得挺親切的。
「曾掌柜新年好。」
雖說已經是二月底了，不過之前沒有拜年，這會兒補上倒也要的。
「好好，大丫頭也新年好。」曾掌柜依然是笑眯眯的樣子，可若是仔細看去，卻仍然會察覺到他的神情裡帶著一絲愁緒。
「曾掌柜這是怎的了？莫不是最近生意有些不順？放心吧，會好起來的，那李家大伯也許手段不如已經過世了的喬家老爺子，不過據說他比喬家大老爺是要能幹多了。」
聯想到自家最近的經營狀況，莫千蕊自以為找到了癥結所在，出聲安慰道。
不想，曾掌柜聽了莫千蕊這話，卻反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莫家大丫頭呀，咱們的好日子怕是到頭了。」
「這話是怎麼說的？難不成李家還會趕盡殺絕？不對呀，這跟喬家結仇的又不是李家，再說了，就算他們跟喬家有再大的意見，還能牽扯到咱們小老百姓的頭上嗎？」
回想起唐晏岫曾經說過，他那兩位表哥不日就該離開了，又或者已經離開了？畢竟，那番話是前段時間提起的。反正，喬家如今已經避到了鄉下莊子上，段家若是再步步緊逼，那卻是太過分了。
「唉，大丫頭，你有一句話說對了，那李大掌柜是個能耐的！可你不知道吧？就是因為他的能耐，才會讓咱們的好日子到頭！」
這話，莫千蕊卻是完全不能理解了。
曾掌柜苦笑的搖頭解釋著：「李大掌柜的意思你看不明白吧？這是打算將整個三川道整合起來。往後，這些鋪面都會懸掛他們的招牌，不會再租賃出去了。其實，這些事兒以往那位喬家大老爺也曾經想這麼做過。不過那個時候，被喬家老爺子給拒絕了，老爺子的意思是，這錢是永遠賺不完的，喬家自己吃肉給人家留口湯喝也是要得的。這不，喬家老爺子還規定所有的鋪面入夜就要關門，給那些擺夜市攤子的人家留口殘渣吃。」
莫千蕊自己也曾經在夜市上擺過小食攤兒的人，自然能夠理解曾掌柜的意思。
只是，她卻是真的沒有想到，李家大伯打的居然是將整個三川道包圓的念頭。
「其他的鋪面倒是罷了，我家這個卻是祖傳下來的，多少輩兒了呀。可李大掌柜已經不止一次派人來跟我商量買賣的事情了，我是不想賣，可又能撐多久呢？旁的不說，要是等其他鋪面都到期了，整個三川道就只剩下我這家……唉，遲早要走，遲早要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