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福兮禍兮
「阿爹，天太晚了，咱們還是回家吧。省的阿娘在家裡擔心。」
見喬家大少爺這副模樣，莫千蕊也有些不忍了。
說到底，莫家跟喬家又沒有深仇大恨的，就算之前跟喬家小姐鬧了一些矛盾，莫千蕊也沒吃什麼虧，加上人家也道歉了，還想怎麼著？想著到底自家跟李家有些淵源，以往麗娘未出閣之前，跟自己的關係也很好，莫千蕊並不希望尤其自己的緣故讓喬家步入險境。
只是，事到如今，場面已經有些失控了，至少不再是她能夠控制的了。
這會兒，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帶著阿爹和二丫離開，幫不上忙，也別再給人家添麻煩了。
阿爹聽莫千蕊這麼一說，微微有些發愣，卻還是下意識的點點頭：「成啊，那咱們也不比什麼花燈了，回家去吧。」
說罷，彎腰將還在抽泣的二丫抱在了懷裡，伸手拉過莫千蕊就要往外頭走。
莫千蕊回頭看了一眼喬家大少爺，見他還是一副面色慘白的模樣，心下一嘆，也沒再說什麼，便同阿爹離開了。
只可惜，即便莫家的人離開了，這事兒依然沒完。
次日一早，莫千蕊跟隨阿爹一塊兒去菜市口。原本，這採買食材並非她的任務，她只是有些擔心想出去打聽一些情況。而打聽情況最好的地方，除了酒樓飯館之外，就是小攤小販們集中的菜市口了。
在菜市口饒了一圈，莫千蕊的心情微微有些沉重。
喬家這次怕是真的難以善了了。
這個年代同莫千蕊上輩子有太多不一樣的地方了。
別看去年船隻傾覆的事情鬧得那般大，若是擱在莫千蕊上輩子，足以讓一家大公司面臨崩潰的處境。可擱在如今，卻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雖說船隻傾覆的根本是因為喬家的貨船超載了，可畢竟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加上這事兒本身也不是喬家故意為之。所以，哪怕段家和花家的人同時給喬家施壓，喬家最多也就是多賠償一些錢財，並不會對喬家產生根本性的影響。
說到底，段家的地盤是魯陽郡，這年頭交通不便，段家的人就算再怎麼遷怒，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庶出的子嗣而千里迢迢花費大量人力物力來報仇。
而花家，這段家的瑜少爺只是跟花家小姐定親，而非是成親。
也就是說，瑜少爺過世後，花家小姐肯定是會另謀親事的。也因此，花家的報復行為絕不會持續太久的時間。甚至於，為了消除影響，說不定，花家還會主動幫著平息事端。如今花家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礙於段家的人還未離開罷了。
還有李家大伯那事兒，如今也已經時過境遷了。
說白了，在李家大伯這事兒上，喬家是有些不近人情了，人家還沒有過頭七呢，喬家就擼了人家大掌柜的位置。不過，這是站在姻親的角度來看的。若只是單純的僱主對手下的人，這手下人沒了，僱主另換他人簡直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甚至於，不說人已經沒了。即便人在，這僱主將人解僱又怎樣？
這年頭可沒有什麼勞動保護法。哪怕擱在莫千蕊上輩子，只要僱主將該給的錢結算清楚了，想要解僱一個人也是法律允許的。
人走茶涼聽著是有些不近人情了，卻不是什麼大問題。
然而，元宵節那事兒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說來好笑，船隻傾覆的事情擱在莫千蕊上輩子是件大事兒，反而不被如今的人們當回事兒看。而在孝期穿紅戴綠擱在莫千蕊上輩子，簡直就不叫個事兒，而如今卻成了大罪過。
聽菜市口那些人說的話中，莫千蕊得知，昨個兒那盂縣縣丞大人就親自去喬家登門拜訪了。
當然，這肯定不是友好的走親訪友，而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明月鎮以及附近的村鎮，包括綠蘿鎮和楊柳村在內，都是屬於盂縣範疇內的。盂縣縣丞別說碰巧遇到了這事兒，即便他當時沒有在場，在他的治下出了這種事情，他也是責無旁貸的。
「阿爹，我想去李家看看。」
思來想去，莫千蕊還是覺得這事兒應該跟李家打個招呼。旁的不說，這麗娘雖出嫁了，卻還是李家的姑娘。萬一喬家真的遇上了大麻煩，麗娘是沒法獨善其身的。
「去吧，反正正月裡頭也不忙。對了，大丫頭你也不用太擔心，喬家這事兒不犯法。」
阿爹自然知曉莫千蕊擔心的是什麼，隨口安慰了兩句。
莫千蕊苦笑一聲，點點頭往李家跑去。
沒錯，孝期穿紅戴綠的確不犯法，不過端看涉事的是怎樣的人家，也看對方有沒有在近期得罪過人。
喬家到底是明月鎮有頭有臉的人家，且剛剛得罪了段家和花家。將心比心，莫千蕊覺得倘若她是段家或者花家的人，也會抓緊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落井下石的。
一路小跑到李家門口，莫千蕊剛要抬手敲門，卻冷不丁的從身後傳來一聲詫異的叫聲。
「大丫頭？」
回頭一看，不是旁人正是她方才還是擔心著的麗娘。
「麗娘，你這是回娘家？」莫千蕊愣了愣，隨口問道，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繼續敲了敲院門。
不多會兒，慧娘便來開門，先看到了莫千蕊，剛要開口，又看到了落後一步的麗娘，當即就有些發懵：「你倆咋湊到一塊兒了？」
莫千蕊剛想說是碰巧遇到了，可麗娘卻比她更快一步開口了：「慧娘，先進去再說。」
頓時，莫千蕊和慧娘都齊刷刷的看向了麗娘，目光里滿是不解。
不解歸不解，卻也沒有將麗娘堵在門口的道理。
其實，這李家宅子是屬於李家大伯的，慧娘一家如今不過是暫住罷了。真要算起來，人家麗娘比慧娘更是名正言順的房主。
很快幾人就進了院子裡，麗娘就一把將遠門關上了，衝著慧娘急吼吼的道：「慧娘，你如今能跟我阿爹聯繫上嗎？或者二叔他們，能嗎？」
「這……應該能。」
被麗娘的舉動嚇了一條，慧娘說話有些結結巴巴的，而莫千蕊面上更是毫不掩飾的困惑。
見狀，麗娘大概也知曉了自己的行為有些過火，忙開口解釋道：「昨個兒晚上的事兒你們知曉了嗎？這次，喬家怕是要倒大霉了。我就算當初不是自願嫁過去的，可也不能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慧娘，你讓你阿爹或者二叔他們幫我跑一趟吧？也許我阿爹能有好法子。」
「昨個兒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兒？」
雖說麗娘的解釋莫千蕊聽明白了，可慧娘還是一臉的茫然。
莫千蕊見麗娘面上全是驚惶和焦急，乾脆就幫著解釋了起來。
其實，這事兒解釋起來倒是不難，昨個兒晚上具體的經過都不用說了，只要說清楚是喬家小姐穿紅戴綠的出現在元宵燈會上就夠了。畢竟，跟莫千蕊發生的爭執並不值得一提。
慧娘總算是知道了經過，讓麗娘稍等一下，她去後院將她的兩個弟弟喚了出來。
「你倆去車馬行雇輛馬車，往楊柳村走，知道了嗎？這些錢拿著，回頭立刻喚了阿爹來。最好是將二叔也喚來，就說是麗娘姐姐找他們有事兒。」慧娘的兩個弟弟年歲都不大，不過鄉下孩子本就早熟，七八歲也可以頂事了。況且從明月鎮到楊柳村也不算費事，只要別像當初小姑姑那般蠢的將隨身錢財拿出來曝光就成了。
見有人去報信了，麗娘也就沒有多待，很快就愁眉苦臉的離開了。
慧娘將麗娘送出了門，可麗娘離開後，慧娘卻倚在門口怔怔的發呆。
「慧娘？」見狀，莫千蕊上前拍了拍她。
「大丫頭，你說老天爺是不是很奇怪？」
不明白慧娘這是什麼意思，莫千蕊挑了挑眉，滿臉的狐疑。
「當初，跟喬家大少爺定親的人是美娘姐姐，卻因為老張家那瘋婆子的緣故，斷了一門好姻緣。後來，我大伯家還著火了，大伯娘也因此沒了。那時候，我在想，美娘姐姐咋就那麼命苦呢？再後來，不是傳言說大伯出事了嗎？我又被退了親，也是在那會兒，我才真的明白了美娘姐姐當時的痛苦。真的，那種心裡鈍鈍的疼要比上次我從山上摔下來更難受。」
「慧娘，你……」
「大丫頭，你聽我說。我那會兒真的很羨慕麗娘姐姐，她平白的得了一門好姻緣，又因為已經出嫁的關係，不用太過於理會娘家的糟心事兒。可今個兒……大丫頭，你說喬家真的是門好親嗎？」
聽到慧娘這些問題，莫千蕊沉默了。
說實話，婚姻這種事情，還真的不能只看片面。
從社會地位和經濟條件來看，喬家當然是門好親。可說實在的，雖然莫千蕊看喬家大少爺是個好性子的人，對麗娘也不錯。可喬家畢竟是大戶，是非太多了。如若麗娘能夠習慣高門大戶的生活，或者她跟喬家大少爺的感情很好的話，那也許算不了什麼。可惜……
「老天爺真的很奇怪，對不對？美娘姐姐已經看開了，我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看開。」慧娘的面上有著淡淡的哀愁，完全沒有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該有的開朗。
莫千蕊忽的想起了昨個兒晚上見過的喬家小姐。
也只有從小到大一帆風順，且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溫室花朵才能養成這般刁蠻任性的脾性吧？
「慧娘，有道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你覺得待在明月鎮走不出往日的陰霾的話，那乾脆等我阿娘生下孩子以後，跟我們一道兒去盂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