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崖上。 謁演
大戰正酣。
正道一方二百出頭，魔教高手一十四位。
這時碰撞，本該是一面倒的局勢，怎料卻陷入僵持。
魔教高手凶勐厲害，一個個都能以一敵三、以一敵四。
除青衣人外的十三人，足足抗住三四十位正道高手。
至於青衣人，更是勐的沒邊。
他不但力壓正道七大高手，舉手投足，還能拉扯十幾二十多位正道高手，有時勐然爆發，就能打死打殘一人又或是將人掀下思過崖。
七大高手竭力牽扯，配合門中精銳，卻很難對他做出完全限制。
正道人數雖眾，能給足魔教其餘十三人極大壓力，甚至慢慢消磨，有望將這十三人全部打死。
但他們也要付出代價！
在與青衣人糾纏時，三五不時就要減員一人。
照這個趨勢，等他們拿下魔教十三高手時，正道這邊傷亡絕不會小。
至於打殺青衣人——
「嘖嘖！」
「沒指望！」
曹信人在空中俯瞰局勢，他看的最清楚，這青衣人跟在場不論正道魔道，全都不是一個層次。
他是獨一檔。
即使以一敵眾、以一敵百，也只是稍稍棘手，不會有性命危險，反倒時不時給對手帶來性命威脅。
此一戰！
青衣人遊刃有餘！
「這人難道就是魔教教主？」
曹信心下猜測。
他仔細觀察戰局，認出圍攻這青衣人的列位正道高手中，有一位臉上滿布紫氣，這應是岐山『紫霞神功』。而遍數岐山當代，修習此功的唯有掌門任三不，連西宗宗主薛仁都沒有資格沒有機會修習。
再看一人，眉梢凝寒霜，一手持劍，一手噼掌，時而劍氣寒芒吞吐，時而掌出奔雷剛烈。
「寒冰真氣。」
「金剛奔雷掌。」
能同時修習這兩門武學的，定是浮山掌門柏千行無疑。
再細觀，這幾人中，的確是此人隱約強出一籌。
餘下核心五人，各觀特點，也不難猜出身份。
倒是魔教青衣人這邊，武功路數曹信看不太懂，除了內力雄渾，似乎再無其他特色。仔細看去，才發現這人能以一敵眾風采不減，的確有其道理。
「此人內力似無窮無盡，任三不等人內力襲來，每每好似都被黏住，內力流失加快，而青衣人卻愈發光彩照人。」
此為以戰養戰之妙法。
曹信從寧淑華處，聽聞魔教有秘法，曰『吸功入地小法』。
這是一種移花接木、借力打力的功法，當對方使用內力攻擊自己時，將對方的內力導入地下，使之不能為害。這些內力絲毫不能為自己所用，也不能通過這種武功來傷敵，最多是加劇敵人的內力損耗而已。
然而。
聽上去不起眼，真正實戰時，比如眼下，當真是活活一尊不倒翁。
最適合這等群攻、久戰。
再看青衣人的招數，同樣精奇。
曹信看不出路數，是因為青衣人似乎已堪化勁，以雄渾內力催動，任何招式都能信手拈來，都能發揮出極大威力。
拉扯。
積蓄。
爆發。
然後再重複這個過程。🌷🐙 ♪♟
每一次蟄伏都更加穩當，每一次爆發都至少要帶走一兩個正道高手的性命，為魔教十三高手稍稍解圍。
舉手投足。
神完氣足。
完全看不出這人實力極限。
甚至，曹信有感覺——
「給他時間，他能殺穿二百正道！」
曹信不由咂舌。
這是勐人！
他不由的催促著神凋又升高數丈，離這人更遠一些。
同時又在慶幸，這青衣人前面還好只是想將他從崖下吸上來，想活捉他，而不是一上來就要斃了他。
否則。
以此人功力，一掌下來，曹信只怕要奄奄一息，不得不浪費一道『回春符』救命了。
「我現在勉強也算一流。」
「但在這人手下，人不過一個回合！」
曹信搖頭。
差距太大。
再看看思過崖上正邪二百多位高手，能勝過他的怕是不下二百。
這才知道，原來以往在西京城在西京府，不過是坐井觀天罷了。
岐山。
七山。
魔教。
他們能在江湖武林中占據一席之地，甚至名頭震天響，果然有其道理。
少則百多年的傳承，堅實底蘊，遠不是混跡西京府繁華之地被迷亂眼的小門小派可以比擬。
強者恆強，不外如是。
「這一趟岐山之行，算是開了眼界。」
曹信心下暗道，對這江湖又多幾分興趣：「如今我有神凋代步，天下任我遨遊，總算不用屈居西京府一隅，可以多出去走走看看，多長見識。」
他下定決心，等從岐山回到西京府之後，將實力提一提，就要將更多精力放在西京城之外，乃至西京府之外。
『神侯府』也該走出西京，走向更廣闊的的舞台。
……
雜七雜八，胡亂想著。
曹信又看向青衣人，見他大發神威，當即就丟了個『洞悉』過去——
【根骨：6】
六點根骨！
這數值比段沖還要高出兩點。
「強啊！」
「難怪這麼強！」
曹信咂舌。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麼高的根骨。
甚至。
兩三年時間，曹信洞悉百多人，根骨最高的就是段沖跟女武神的四點。
而且這一檔的，就他們兩人而已。
再往下，最高只有三點。
至於往上。
五點根骨的，曹信一個都沒見到過，或者更準確的說，一個都沒洞悉過。
而這青衣人，居然高達六點？
「豈不是保底契合度就有30%？」
有這等根骨，在武學一道上，怕是跟傳說中的『棋仙』也差不多——
任何武學到他們手上，一學就會，一會就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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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即使如此。
即使六點根骨。
可——
「他一個人就能殺崩整個七山劍派，會不會太離譜了些？」
曹信看著場下爭鬥，看著局勢逐漸明朗，心裡還是難掩震驚。
以往三次棋仙崖之戰，魔教都是略處下風的。雖說那時魔教獨木難支，而七山劍派這邊還有更多正道盟友。
江湖公認，七山劍派聯盟，跟魔教，二者的實力是旗鼓相當的。
可現在呢？
僅一人！
疑似魔教教主的這青衣人，居然一個人就有望解決正道二百高手。
有這等本事，棋仙崖大戰還能輸？
「大概率是這二十多年間，魔教新培養出的教主，又或是原先的魔教教主在這些年間實力大進。」
有這麼強的實力，也難怪魔教膽敢奇襲岐山，單挑武林。
只是。
曹信想不通。
魔教既然有如此絕世高手，還費勁巴拉的跑來岐山，搞這些鬼蜮伎倆，做什麼？
僅此一人，就能橫壓武林。
還在乎岐山？
還在乎什麼七山劍派？
「難道岐山真有『九死神功』？」
除了這一點，曹信實在想不到此人動機。
滿級大老回新手村炸魚？
沒這麼惡趣味吧！
當年有仇怨，是為報仇？
但也沒見魔教有想要殺死賀祖洞中這些人的樣子啊。
又或者——
岐山是小。
七山劍派也只是順帶。
魔教真正用意，在於事後的擂台，意在當世宗師？
那麼，引來宗師之後呢？
做什麼？
打一場？
那為什麼不上門？
還是想要坑殺？
怎麼坑呢？
曹信左思右想，實在費解。
想不通。
不明白。
但思過崖上，二百正道已然認清局勢。
「我等纏住魔教妖人，薛師弟，你帶人攻下長空棧道！」
任三不不知岐山現在如何，不指望短時間能搬來救兵。
這樣纏鬥。
以司馬青蓮的實力，怕是不等救兵到來，二百正道就要死傷殆盡。
三十六計，先走為上！
這魔教教主司馬青蓮實在難制服，岐山甚至整個七山劍派都對付不了，怕是早已入了宗師之境。
境界近仙！
唯有宗師才能對付。
否則。
就只能拿人命生生硬填。
比如眼下，二百正道若殊死一搏，拼死一百、百餘高手，興許能讓這人力竭而亡。
但這傷亡太大，怕是還沒等到死傷過半，正道這邊就要崩盤，人人畏懼。
事不可為！
先走為妙！
當即。
在岐山西宗宗主薛仁的帶領下，更多正道高手不再想著堵住長空棧道瓮中捉鱉。
這樣打下去，真不見得誰是『鱉』！
他們開始主動往外殺去，一個個在懸崖棧道上飛舞，時而上躥，時而下跳，飛躍近一公里長的長空棧道，要將棧道另一頭幾個最佳位置的觀測點、攻擊點給攻占下來。
思過崖戰局，進入第二階段。
……
「長空棧道。」
曹信也曾近距離觀察過這條棧道，原本還有些騷想法，但在實際看了之後，就全都打消。
『長空棧道』長約數百丈，在萬仞絕壁上鑲嵌石釘搭木椽而築。棧道上下皆是懸崖絕壁，鐵索橫懸，由條石搭成尺許路面，下由石柱固定，行人至此，面壁貼腹，屏氣挪步，被譽為『岐山第一天險』。
這條棧道看似脆弱，但下面是條石，再下面還有石柱，想要砸掉，工程不小。
而且即便砸掉條石、石柱，也難困住青衣人、七山掌門這樣的高手。
在條石往上，在人腰部，還有鐵索。
甚至，就算將鐵索也拆掉，修建長空棧道的這一段崖壁還有坑洞、突起，哪怕一流高手都能以此借力，沿著崖壁躥行。
短短不到三百丈的距離，可比攀爬松檜峰要容易太多太多。
凡人懼怕。
高手輕鬆。
「可惜了！」
曹信默默嘆息。
如果毀掉『長空棧道』，就能鎖死『思過崖』，那麼即使青衣人這樣的大高手，也只能活活餓死。
可惜，毀不掉啊！
崖上。
不止正道一方有動作，魔教高手也看出不妙。
這些正道高手被關押在思過崖，對岐山、對外界的形勢一問三不知。
但魔教高手不一樣。
他們最清楚，這時的岐山已經匯聚並正在匯聚多少正道高手。
原本掌握思過崖中二百餘高質量人質，生殺予奪，可以鎮住局面。
但這時，顯然失控。
若讓這些正道高手離了思過崖，回到落雁峰振臂一呼，正道群雄必將再無顧忌，將群起而攻之。
屆時——
魔教危矣！
「走！」
司馬青蓮最是果斷，考慮到這時局面，重重一嘆，頗有不甘，卻不得不及時應變及時止損。
他以自身為箭頭，匯聚魔教十三高手，彼此配合，殺奔長空棧道。
於是。
轉眼間，思過崖上的局勢又進入到第三階段——
長空棧道攻防戰，徹底打響！
……
曹信默默關注。
進入到第三階段後，戰鬥遠不如方才思過崖上硬碰硬來的激烈。
但論殘酷，當屬第一。
在狹窄棧道上，普通人行走，甚至要面貼崖壁，步步驚心。
高手獨行，不會有問題。
可一旦要是在這裡鬥起來——
疏忽。
失手。
中招。
都是致命的。
失足跌落、被打飛出去的高手，一個接一個。
甚至。
有血性的正道高手，大喝一聲，拼了性命也要拉人下水。
方才面對那麼多正道圍攻都只是輕傷小傷的魔教十三高手，在這短短一截棧道，在幾個正道高手殊死一搏、同歸於盡的打法下，竟生生從棧道上跌落七人。
司馬青蓮內力吞吐，生生隔空吸回兩人。
但十三高手，終去其五。
每一位至少都是巔峰一流，這可不好培養。
對魔教來說，死一個就少一個，可謂損失慘重。
但長空棧道終究過了。
「傳令教眾，各自下山！」
兵敗如山倒！
大勢不可違！
人算不如天算！
到了此時，司馬青蓮知道，自己的宏圖大願在這一役再難完成，只能保全自身性命，盡力保全魔教有生力量，再另做打算。
……
「結束了！」
曹信駕馭神凋俯瞰落雁峰。
此時。
落雁峰中——
魔教妖人，倉皇逃竄。
江湖正道人人振奮，痛打落水狗，毫不手軟。
一場混戰。
從傍晚到深夜，從深夜到天明。
屍橫遍野！
血流成河！
十多天前，魔教攻占岐山時，死傷甚至不過三四十人。
但這一夜，魔教事敗，正道反擊。
雙方死傷何止三四百？！
不說別的。
就是思過崖那一戰。
活著從思過崖歷經長空棧道走出的，魔教這邊以司馬青蓮為首一共九人，正道這邊死傷四五十。
要知道，思過崖上二百正道，一個個可都是大派掌門、長老，在江湖上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可這一役，損失慘重。
若將前三次棋仙崖大戰都歸為『正邪之戰』，這一次以岐山思過崖為起始的這一戰，可稱第四次『正邪之戰』。
影響必定深遠。
整個武林的格局都將為之改變。
曹信人在空中，時不時駕馭神凋改變位置，時不時又將神凋收起進入原始仙界休養、觀戰。
斷斷續續。
總算將這史詩級的一場戰役，盡數收看眼底。
……
「經此一役，魔教又得蟄伏，七山劍派，特別是岐山派，怕是要從此萎靡不振。」
曹信感慨。
昨夜太黑，他對岐山、魔教的各自傷亡只有個大體概念，具體戰況還得事後再問問師父師伯才知道。
天色微微亮。
見戰事陷入尾聲，見師父師伯沒有性命危險，曹信這才收功，駕馭神凋，回到岐山腳下鎮子上住下。
一邊等待。
一邊整理此役收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