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丘城牆上,李勣看著城下已經退兵的夏兵,臉上不見任何喜悅之色,身邊傳來一陣陣慘呼聲,隱隱的還有一絲咒罵聲。
這是雍丘百姓的聲音,為了抵禦李煜的進攻,李勣讓雍丘百姓上了城牆,以這些百姓為盾牌,威脅夏軍不能用利箭進攻。結果,夏軍進攻的時候束手束腳,李勣因此打退了李煜的一次又一次進攻,夏軍傷亡慘重,而唐軍的損失卻少了許多。
可是李勣知道,這並不是唐軍勝利了,相反,唐軍失敗了,唐軍已經失去了民心,最起碼以後雍丘的百姓們是不會希望大唐軍隊再次來到這裡的。
郭孝恪走了過來,拍著李勣的肩膀,說道:「懋功,不必內疚,只要能勝利,就算採取一點其他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件事情傳到朝中,恐怕會受到朝中言官們反對了。」李勣苦笑道:「只是不用這種辦法,又能如何呢?我們的兵馬根本就抵擋不住李煜的進攻。」不僅僅是那些百姓們仇恨唐軍,就是士兵們士氣也不高,畢竟用百姓做盾牌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讓原本不高的士氣下降到了最低點,平日桀驁不馴的士兵們,這個時候走路都是低著頭的。
「哼,我們能保住現在的局面已經很不錯了,若是秦王再不來的話,我們這數萬大軍都保不住了。」郭孝恪有些不滿,說道:「是齊王無能,若不是齊王的無能,中原局面哪裡會變成這個樣子。」
李勣一陣苦笑,丟了黎陽,損失了糧草,為了一己之私,放棄東郡等地,讓程咬金有機會襲擊後路,糧道崩潰,逼得李勣不得不退兵,退兵的時候,李元吉臨陣脫逃,導致全軍潰敗,這一切都是李元吉的錯。可是偏偏李勣不敢說什麼。
「秦王還有多少天能趕來?」李勣又詢問道。
「秦王是騎兵前來,最起碼還有四天的時間。」郭孝恪苦笑道。李世民率領騎兵前來,這裡面的緣故,郭孝恪是知道的,但蘊藏的含義更是讓郭孝恪無奈,李世民重視的是李勣,但李勣身邊的數萬將士,能帶走多少是多少。
李勣卻是心中一暖,拍著郭孝恪的肩膀,安慰道:「秦王既然親自前來,說明他肯定有辦法將我們的人馬都帶走,所以不必擔心。」
郭孝恪露出一絲強笑,這樣的話,恐怕李勣自己都不會相信,數萬大軍之中,只有數千騎兵,能跟隨李世民離開的大概也就是這數千人馬,其餘的步兵都將會在逃跑的中被拖死,最後要麼被殺,要麼就是成為李煜的俘虜。
「準備一番吧!接下來還有幾場大戰呢!李煜是不會這樣輕鬆放我們離開的。」李勣很快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是三軍統帥,身上關係到數萬大軍的性命,中原大戰已經接近尾聲,從某種程度上看,大夏和大唐各有所得,誰也都是勝利者。現在只要將這數萬大軍帶回去了就行了。
「是。」郭孝恪見李勣恢復了正常模樣,頓時鬆了一口氣。
大帳之中,裴仁基等將走了進來,臉上還有一絲憤懣之色,程咬金忍不住罵道:「這個李勣真是可惡,這個時候,分明是在我們死磕啊!將百姓擋在前面,自己躲在後面射箭,讓我們的士兵不敢進攻。」
李煜放下手中的書本,笑呵呵的說道:「越是如此,越是說明李勣已經走投無路了,否則的話,他是不用這種無賴的手段的,就算我們此刻退兵,雍丘的百姓也是向著我們的。」
「陛下,難道就這樣看著李勣放肆不成?」程咬金捏緊了拳頭,說道:「臣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這個傢伙如此無恥,難道改了姓之後,就變的如此無賴了嗎?」
「只要能勝利,就算死傷了再多的人,也是值得的。」裴世炬卻笑道:「大戰到現在這種地步,大唐獲得虎牢關以西的地盤,我大夏獲得中原大地,雙方實際上都不是失敗者,無論是李唐還是我們,都可以接受這樣的結果。」
「可惜了王世充。」馬周惋惜道。
李煜忽然笑了起來,他想到了前世一句話,行業老大和老二爭奪霸主地位,最後老三卻死了。眼下就是這樣,李煜和李淵爭奪天下,最後王世充卻死了。
「朕和李淵爭奪天下,沒想到最後卻是王世充死了。」李煜笑道:「這次李世民來了,李世民的兵馬到哪裡了?」
「回陛下的話,李世民的兵馬已經過了滎陽,到了浚儀。距離雍丘應該四日的時間。」古名才趕緊說道:「聽說李建成已經派太子妃鄭氏回鄉省親,這個時候已經進入滎陽。」
「李世民的行蹤一定要注意一點,朕還準備用李勣這個猛虎引李世民這條神龍過來。他的行軍速度不能以常理開推斷,可能被他殺了一個措手不及。」李煜正容說道:「至於滎陽鄭氏,你們認為滎陽鄭氏會離開滎陽,前往洛陽或者是長安嗎?」
「離開滎陽的鄭氏那還是鄭氏嗎?」崔敦禮忍不住說道:「臣認為鄭氏不可能離開滎陽的。」
「不離開滎陽,難道等到我們上門消滅這些傢伙嗎?」劉仁軌不屑道:「陛下,不如請永安縣男前來,讓他繼承鄭氏的基業就是了。」
「聖旨已經傳到江都了,相信鄭烈很快就會來謝恩的。」李煜點點頭,說道:「鄭氏若是老實的話,等朕到了滎陽地面的時候,在郡界邊跪迎,否則的話,就讓鄭烈回滎陽鄭氏吧!鄭氏的名頭還是有些作用的,他們不是認為朕不會入滎陽,不會對鄭氏做什麼嗎?朕的確不會將鄭氏怎麼樣的,但朕會給鄭氏換一個主人。」李煜言語之中煞氣騰騰,這些世家大族有人望,這一點李煜不能否認,李煜也不能隨手殺之,但換一個向著大夏的主人還是可以的。
「陛下聖明,臣認為此舉可以推廣天下。」裴世炬聽了臉上露出喜色,這樣既不損害世家的利益,也不用和朝廷對抗,更適合裴世炬這樣的人。一邊的崔敦禮也露出喜色,他相信,李煜這句話傳到朝中,還有許多人都喜歡這樣的決定。
滎陽鄭氏,上從族長,下從普通族人,紛紛雲集在家廟前,這次是李建成的太子妃鄭觀音回鄉省親的日子,陪同鄭觀音回來的是大唐太常卿鄭元璹,也是鄭氏的重要一員,是鄭善願的兄長。
鄭觀音祭祀了鄭氏先祖之後,就回到正堂,鄭元璹、鄭善願、鄭善果等族中重要人物雲集在此,只是大堂中並無人說話,鄭觀音回來的目的,眾人也是隱約能猜到一部分,不過是為了鄭氏歸順大唐之事。若是中原已經為李淵拿下,鄭氏歸順大唐,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現在不一樣,中原大戰,李唐失敗,李煜的兵馬即將瀕臨滎陽城下,鄭氏何去何從,鄭善願和鄭善果等人心中就要衡量一番了。
「本宮來的時候,陛下和太子殿下都讓本宮向各位長輩問好,一應賞賜,已經讓人送到各位長輩的府上。」鄭觀音膚色皙白,鳳目中閃爍著一絲柔和,她出身世家,性格溫婉,受到李淵的嘉許,就是李建成也十分敬重她。
「多謝娘娘。」鄭善願等人臉上都露出一絲笑容,不管怎麼樣,面子上的東西還是應該遵守的。只是鄭觀音心中所想,那就要斟酌一番了,最起碼,該得到的東西不能少。
「諸位再坐的都是我本宮的長輩,也是我鄭氏的智者、長者,中原大戰大唐已經取得了勝利,洛陽重鎮已經落入大唐之手,那是中原的膏腴所在。陛下的意思是,想請我鄭氏入洛陽。」鄭觀音見狀嘆了口氣,這次她前來的主要目的就是遷移鄭氏前往洛陽。
「這個,局勢真的如此?」一個族老聽了忍不住說道:「我鄭氏離開了滎陽,還能被稱為滎陽鄭氏嗎?這滎陽可是鄭氏的標誌啊!」
眾人聽了點點頭,自從大匠鄭渾之後,鄭氏就是在滎陽,雖然也分出了幾個分支,但滎陽一直當做是鄭氏的祖地。
「只是暫時居住在洛陽而已。等大唐擊敗了李煜,重新奪取了滎陽之後,我鄭氏一門可以回到滎陽。」鄭觀音淡笑道:「這滎陽永遠都是屬於鄭氏的滎陽,相信就是李煜也是這麼想的,難道李煜還敢分了我鄭氏不成?那天下的世家大族們都會反對的。」
大唐需要的是滎陽鄭氏這個旗幟而已,至於錢財方面根本不算什麼,只要旗幟在,說明關東世家已經歸順大唐,大唐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
鄭善果和鄭善願兩人相互望了一眼,最後目光落在鄭元璹身上,只是鄭元璹面色平靜,靜靜的坐在那裡,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實際上,這就說明他的態度了。鄭元璹已經同意這個決定了,這讓鄭善果和鄭善願兩人心中微微有些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