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死得其所

  哪怕敵人再多,在大夏士兵面前,只要主將一聲令下,就是代表著大軍在衝鋒,尤其是謝無風在這個時候發起的決死進攻,將士們毫不猶豫的抽出了戰刀,跟隨在謝無風身後,朝前方的柴紹殺了過去。

  一方面是大夏軍紀所導致的,而另外一方面,大家都知道吐蕃絕對不會是大夏的對手,最後勝利的肯定是大夏,這個時候投降,日後必定會遭遇算帳,既然如此,還不如現在血戰疆場,就算是戰死了,也能獲得哀榮,總比自己的後代永遠抬不起頭來好。

  珠傑看著呼嘯而來的騎兵,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面對如此多的敵人,難道不應該突圍嗎?更或者十分乾脆的投降,這樣不是更好嗎?為何會不顧力量的懸殊,向自己發起衝鋒呢?難道這些漢人都是不怕死的嗎?

  「看到了吧!這就是大夏士兵,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他們也會向敵人發起進攻的,在他們的腦海里,從來就沒有害怕兩個字,只要前面的將軍們率先發起衝鋒,這些人就會後撤。」柴紹看了對面一眼,在認為對方天真之餘,還是為對方的剛烈所感動。

  可惜的是,這樣的軍隊不是自己的,也不是吐蕃的,而是自己的仇敵的,大軍廝殺,最後的結果肯定被消滅掉,至於身邊的吐蕃兵馬,也將是慘重,可是這一切與自己有關係嗎?這只是吐蕃兵馬,傷亡再多,也沒有任何關係。

  「進攻吧!剿滅眼前的一切敵人。」柴紹長槊斜指蒼穹,一聲命令,珠傑得到命令之後,親自率領騎兵發起進攻。

  那些吐蕃將士得到命令之後,也緊隨在珠傑身後,瞬間漫山遍野都是喊殺聲,雙方的騎兵很快就撞擊在一起,一個又一個的人馬被撞落在地。

  謝無風這個時候已經價格生死拋之腦後了,手中的長槍閃爍,一個又一個的士兵被挑落馬下,很快就被騎兵踐踏而死,連屍骨都找不到,就被踐踏成肉泥。

  「殺。」謝無風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連防禦都沒有,只有長槍不停的刺出,周圍的將士們也為謝無風的兇悍所震驚,各個雙目赤紅,緊隨其後,也投入了血腥的廝殺之中,他們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用自身的傷勢換取敵人的死亡。

  眼見著一個又一個的士兵被斬落馬下,甚至連珠傑都被謝無風刺落馬下的時候,柴紹徹底震驚了,他想過謝無風會拼死反抗的,但沒有想過,謝無風居然如此兇狠,連生存的希望都給放棄了,完全是採取兩敗俱傷的打法。

  「都是瘋子,都是瘋子。殺,殺,趕緊殺過去。」柴紹看著對面的廝殺,臉上露出驚駭之色。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讓柴紹震驚了,他意識到謝無風並不是想突圍,而是想和自己同歸於盡。

  他很快就明白謝無風想找自己同歸於盡的原因,就是不想讓謝小虎知道自己還有援救的可能。這讓柴紹十分不滿,自己和李勣兩人聯手,耗費這麼多的力氣,好不容易才布下了圈套,引誘謝小虎上當的,謝小虎也的確上當了,只是派來了自己的兒子,這讓計劃中多了一些不確定的因素。

  這個時候,後方的騎兵也殺了過來,吐蕃率領兵馬加入了圍剿之中,只是和柴紹所想的那樣,大夏士兵並沒有顧及身後的敵人,而是大軍向前,直面進攻敵人。

  「少將軍,我們殺出來。」謝無風猛然之間感覺到自己面前一亮,身邊的親衛頓時大聲提醒起來,原來自己已經殺出重圍了。

  他回頭望去,只見身邊不過百餘騎兵,其餘的兵馬,大部分兵馬都還陷落在亂軍之中,和敵人廝殺,尚未殺出重圍。

  「你們都回去吧!」謝無風面色慘然,這一切怪誰呢?若不是自己立功心切,請謝小虎出兵,否則的話,哪裡有眼前的一切。現在不僅僅沒有立功,反而讓五千將士傷亡慘重,幾乎可以說是全軍覆沒,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過錯。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見這些將士的親人呢?

  「少將軍。」身邊的親衛聞言一愣,忍不住大聲喊了起來,神情焦急。

  「此次戰敗,責任在我,若非是我貪圖軍功,也不會有今日之敗,五千將士死傷無數,幾乎是全軍覆沒,我若不死,如何有面目回去見這些弟兄,你們走吧!」謝無風手執長槍,猛然之間調轉馬頭,朝敵人沖了過去。

  「哈哈,我等跟隨將軍左右,立功無數,也不知道搶了多少錢財,睡了多少女人,這一切都值了,既然將軍準備赴死,豈能少了我。」一個親衛面色猙獰,他哈哈大笑,猛然之間調轉馬頭,跟在謝無風身後,朝敵人殺了過去。

  身後其他親衛看的分明,也紛紛喊道:「左右都是死,早死萬死沒什麼區別,這個時候逃走了,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對,殺過去,死在我手上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已經夠本了。」

  「同往,同往。」

  這些人能提拔為親衛,說明各個都是勇猛之輩,現在看見謝無風寧願戰死疆場,也不願意苟且偷生,這些人又豈會活下來?紛紛取了兵器,也不顧身上的傷口,跟隨在謝無風身後,朝亂軍之中殺了過去。

  「少將軍,等等我們。」身後傳來親衛們的聲音。

  「也許我們今天會死去,但我們無怨無悔,因為大夏會記住我們的豐功偉績。也許我們今日將戰死疆場,但我們無怨無悔,因為天下的百姓會記住我們的一切。」謝無風聽了身後親衛們的呼喊聲,頓時哈哈大笑,口中大聲念誦起來。

  「也許我們今天會死去,但我們無怨無悔,因為大夏會記住我們的豐功偉績。也許我們今日將戰死疆場,但我們無怨無悔,因為天下的百姓會記住我們的一切。」身後的親衛也跟在後面,大聲的念誦起來。

  當年老將軍韋雲起揮師東進的時候,遭遇了李勣,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下,死戰不降,最後就是高呼這句話,力竭而亡。這句話早就已經傳遍了三軍,成為大夏軍中將士必背的語錄,潛意識中,當這句話響起的時候,說明三軍將士已經心存死志,想要和敵人同歸於盡。

  那些已經陷落軍中的將士們,見謝無風已經衝出重圍,心中在高興之餘,更多的是絕望,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戰死已經是定局。可是不管怎麼樣,在他們心裏面,實際上,還是有一些失望。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已經突出重圍的謝無風在這個時候,居然再次殺了回來,不僅僅是他,還有那些好不容易才逃出重圍的親衛們,在這個時候,又重新殺了回來。

  這讓他們在高興之餘,更多是瘋狂,一時間整個戰場之上,一個聲音高聲喊了起來,似乎連戰場上的廝殺聲都給掩蓋下去了。

  柴紹手執利劍,一襲白衣,靜靜的騎著戰馬,只是這個時候,他的臉色很差,他剛才還想著要派人追擊謝無風,免得謝無風逃回臨羌城,破壞了李勣的計劃,只是沒有想到的是,敵人在突出重圍之後,又重新返回戰場,並且向自己發起了決死之戰。

  這讓他又驚又怒,這是對自己的挑釁,同樣,也是對自己的侮辱,但更多的是佩服,柴紹相信,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在吐蕃身上的。

  「如此勇士,何人能敗之?」柴紹心中生出一絲無力來,敵人的士氣高昂,恨不得現在就和自己同歸於盡。這僅僅是五千人馬,若是敵人的數量更多,柴紹並不認為自己能夠取得最終的勝利。

  「殺了。都殺了,這些人是不會投降的。」柴紹死死的握住手中的寶劍,冷冰冰的說道。

  對付這些頑固的敵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他們盡數斬殺,唯有如此,才是最好的回報。

  戰爭並沒有因為大夏兵馬數量上的減少,而變得輕鬆,甚至比剛開始的時候更加的慘烈,大夏士兵身上的鎧甲已經傷痕累累,戰刀上的刀刃捲起,身上的鮮血淋漓,有自己的,有敵人的,殘肢斷臂者也不知道有多少。

  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目光,仍然是那樣的瘋狂,不管對面的敵人有多少,這些士兵們仍然在向敵人發起衝鋒,和敵人交戰在一起。甚至在最後關頭,直接撲向敵人,和敵人一起從戰馬上摔了下來,亂軍之中,騎兵會戰的時候,只要摔落馬下,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被亂軍踐踏而死。

  不過,不管大夏將士是如此的勇猛,五千精銳面對數倍於自己的兵馬,有心算無心,前後夾擊,仍然改變不了戰爭的結局。

  不過,獲得勝利的柴紹臉上並沒有任何喜色,獲得勝利的吐蕃將士,且不說將近三倍的傷亡,剩下來的士兵也是各個帶傷,不少的士兵已經在短時間內失去繼續戰鬥的可能。

  「該死的傢伙。這些傢伙都該死。」柴紹捏緊了拳頭,雖然結果是這樣的,但這樣的結果讓他難以接受,兩萬大軍到現在能戰者不足五千人,這也就意味著對於即將到來的大戰,柴紹的兵馬將很難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李勣將會獨自面對來自臨羌城的壓力,能不能順利奪取臨羌城,柴紹並沒有把握。若是以前,像謝無風這樣的勇士,雖然處在敵對狀態,他還是很欣賞的,但現在,他很恨不得將謝無風碎屍萬段,以報心頭之恨。

  「打掃戰場,前往臨羌城。」柴紹冷森森的看著地上的屍體,也沒有就地安葬,而是將屍體丟在這裡,在大非川這個荒涼的地方,夜晚的時候也不知道有多少野獸,或許等到明日,這個地方也就是一片皚皚白骨了。

  臨羌城,一個火紅色騎兵飛奔而來,一邊飛奔,一邊大聲喊道:「少將軍被圍,快,稟報大將軍,少將軍被吐蕃人圍困起來了。」

  城牆上的士兵聽了之後,面色大變,趕緊打開城門,讓騎兵飛奔入城。

  謝小虎聽了之後,面色大變,立刻將那名鳳衛喊了過來,冷冷的問道:「你確定無風的五千兵馬被圍困了?是在什麼時候?」

  「回大將軍的話,少將軍和五千人馬的確是被圍困了,少將軍當初押解著不少的俘獲,準備返回臨羌城的時候,就被吐蕃大軍圍困的,小人看過了,吐蕃大軍最起碼有兩萬人。」鳳衛趕緊將自己看到的一切說了出來。

  「這麼說,無風兵馬是在剿滅榷場之後,吐蕃兵馬才出現的?」謝小虎神情一動,頓時詢問道。

  「回將軍的話,正是如此,敵人的兵馬的確是那個時候出現的,小人見敵人兵馬太多,趕緊回來稟報,還請將軍趕緊援救,否則的話,少將軍和五千弟兄恐怕就有危險了。」鳳衛臉上露出焦急之色。

  「是啊,將軍,敵人的兵馬太多,少將軍的兵馬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一邊的親衛也有些擔心。

  謝小虎聽了之後,頓時化成一聲長嘆,虎目中露出一絲悲切,淡淡的說道:「現在去援救,恐怕已經來不及了,而且,就算是來得及,這一次也不能去救。無論是榷場也好,還是你能回來通風報信也好,這一切都是一個陷阱,一個引誘我出兵的陷阱,我若是出兵了,恐怕這臨羌城就保不住了。」

  謝小虎的經驗還是很豐富的,聽了鳳衛的介紹之後,瞬間就發現這裡面恐怕是有問題,榷場周圍的敵人出現的時間實在是太巧了。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謝無風準備領軍返回臨羌城的時候出現了,而且還是數萬大軍,這裡面肯定是問題的。

  「將軍,少將軍那裡?」

  「輕敵冒進,他若是不死,我也會將其送到大理寺去,更何況,現在戰死疆場,原本就是一個武將的本分,沒什麼可說的,我謝氏一族,受陛下聖恩,現在為國效力,浴血疆場,也是應該的。」謝小虎長嘆道:「我的孩子是孩子,難道別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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