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淹回到自己的府邸,自有下人幫助他去了外面的官袍,換上一身的常服,片刻之後,外面的門房就傳來有人求見的消息。
「懷道啊!你不在刑部呆著,怎麼到我的府上來了。」杜淹看見來者,臉上露出喜色。郅懷道是他在刑部發現的官員,現在是刑部主事。
「大人,我聽說朝廷的京察即將開始了?」郅懷道對杜淹十分尊敬。
「不錯,長孫無忌回來了,就是為了京察的,不過,京察再怎麼厲害,也不會到你我的頭上,刑部剛剛換了主將,刑部上下的破案率也是比較高的,下面的同僚各個辦事認真,難道長孫無忌看不出來?」杜淹不在意的說道。
「下官聽說長孫無忌這個人不好對付啊!」郅懷道有些擔心。
「不好對付?只要我們勤於王事,難道他會故意找我們的麻煩不是?」杜淹笑呵呵的說道:「懷道啊!放心,京察也只是找那些沒有門路的官員麻煩,對於我們來說,穩定大於一切,陛下是不會讓京察擴大的。」
郅懷道見狀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父親。」門口處,就見一個英氣蓬勃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只是他面有陰鬱之色,看見郅懷道還是笑呵呵的行了一禮。他是杜淹的第二個兒子杜敬同。
「少郎君英姿勃勃,大人後繼有人了。」郅懷道略有讚許的朝年輕人點點頭。
「哼,才能不行,只知道在外面胡作非為。」杜淹搖搖頭。長子早亡,他一顆心都是放在次子身上,杜敬同的表現倒是讓他比較滿意,只是在外人面前,總得謙虛一二。
「父親,孩兒有事要說。」杜敬同忽然說道。
「大人既然有家事,下官先行告辭了。」郅懷道聽了知道父子兩人有話要說,也很識相的告辭而去。
杜淹親自將對方送到滴水檐下,才轉身回來,微微有些不滿的說道:「為父剛剛到刑部,手下無人,郅懷道是一個難的人才,若是能得到對方的幫助,為父可以快速的在刑部立足。」
「父親,杜如晦的那隻玉蟬在您手上?」杜敬同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杜淹聽了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尷尬之色,說道:「這是杜構送給為父的,怎麼,有問題嗎?」玉蟬他很喜歡,尤其是在冬天的時候,摸著一片溫暖,這就是羊脂玉的魅力。
「父親,那是杜如晦的遺物,父親怎麼可以據為己有呢?」杜敬同微微有些不滿,說道:「父親,您這樣做,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誰敢笑話,這也不是我強行索取的,是杜構兄弟兩人送給我的禮物,是孝敬我的,我為何不能要?」杜淹頓時有些不滿了。
他承認這杜如晦的東西,但他不是強行索取的,而是對方送給自己的,當然,他不會承認自己當時在杜構兄弟兩人面前隨口提一下這隻玉蟬,然後第二天,杜構兄弟兩人就將玉蟬送給了自己,然後,杜構兄弟兩人可以在族學中讀書了。
「你是這麼想的,但外人不是這麼想的,那些人只是認為你對杜如晦的兒子十分苛刻,還將他們的寶物據為己有。」杜敬同搖頭說道。
「你這些話是從哪裡聽來的?」杜淹頓時面色一變。
他對杜構兄弟兩人十分苛刻嗎?作為杜如晦的兒子,當年杜如晦歸順李唐,不為大夏效力,那就是叛逆,對待叛逆難道還能客氣嗎?自己讓他們活下來,讓他們有書讀,已經很不錯了,怎麼叫苛待呢?
「現在外面的人都這麼說。父親,雖然你和杜如晦關係不怎麼樣,可是,到底是杜氏子弟,你為何因為一個玉蟬,做這樣的事情呢?」杜敬同苦笑道。
玉蟬很珍貴嗎?杜氏也不是買不起,何必做出這樣的事情呢?傳揚出去,只能讓人世人笑話。
「外面的人?」杜淹這次臉色頓時變了起來,官場經驗豐富的他,瞬間就明白這裡面肯定是有人在暗中算計自己,否則的話,這些事情是不會傳出去的。
「算了,你將這玉蟬還給杜構兄弟兩人吧!就說我當初只是想借來把玩一二,沒有想過據為己有。」相比較自己的官位,杜淹還是很忍痛將玉蟬還給杜構兄弟兩人。
「如此甚好。」杜敬同頓時鬆了一口氣,杜淹和杜如晦兩人不怎麼樣,但杜敬同、杜楚客和杜如晦三人之前的關係卻還不錯。
杜敬同並沒有直接去找杜構兄弟兩人,而是去找了杜楚客,由杜楚客出面,比自己出面要好的多。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杜構兄弟兩人並不在自己的宅院之中,而是被韋匡伯接到自己的府邸之中,韋匡伯看著杜構,連連點頭。
「當初克明公聰慧絕倫,可惜的是,他太愚忠了,陛下屢次請其出山為大夏所用,鳳衛接觸多次,可惜是,他卻對李唐死忠,就是陛下現在想起來,心中還是十分惋惜。」韋匡伯惋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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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父死得其所,想來此刻就是到九泉之下也不會後悔的,可惜的是,他沒有早一日認識陛下,否則的話,這個時候,也是一段君臣佳話了。」杜構連連搖頭說道。
對於杜如晦,杜構兄弟兩人沒有辦法評價對方,但是,兩人心裏面還是有些怨言的,若杜如晦歸順的是大夏,兄弟兩人此刻衙內了,在燕京城也算是可以橫著走了,哪裡像現在這樣,寄人籬下,甚至還將自己父親的遺物送給別人,換來讀書和生存的機會。
「你們兩人在杜氏的遭遇,陛下也是知道的,只是這件事情到底是杜氏的家事,而且外人看來,畢竟是兩廂情願的事情,無論是我們,或者是陛下,都只能鄙薄杜淹的為人,卻不能對其加以處罰。」韋匡伯很快就說道:「今日讓你們來,主要是當年,克明和我韋氏有約定,一旦文建長大成人,可以娶一韋氏女。」
杜構一愣,他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韋氏如日中天,而自己只是一個逆臣之子,這也能門當戶對?杜構頓時用好奇的眼神看著韋匡伯。
韋氏多女子,杜構能娶到的自然是庶女,但韋匡伯認為,就算是庶女,配杜構也是綽綽有餘的。為了報復一下杜淹,韋氏可是不遺餘力的,更何況,他也是知道杜構的才學,忠厚老實、才思敏捷,也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為何先父從來沒有說過此事呢?」杜構雖然聰明,但也比較老實。
「或許當初是因為事務繁忙,所以就沒有說吧!不過,賢侄認為我韋氏女配不上你不成?」韋匡伯忍不住說道。
「配得上,配得上。」一邊的杜荷聽了趕緊說道。
現在杜構、杜荷兩人已經是寄人籬下了,作為杜如晦的兒子,哪裡還有人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對方的,現在韋氏願意嫁女,那是再好不過。
別看韋園成已經下去了,可是韋氏在宮中可是有三位娘娘,重起是遲早的事情,杜構兄弟兩人若是能靠著韋氏,想來也無人敢欺負他們了。
「今年的秋闈你可以去試試,先定親,等秋闈結束之後,你就可以成親了。」韋匡伯拍了拍手,說道:「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這是信物。」
韋匡伯從手袖裡拿出一個羊脂玉佩來,遞給杜構。
「這個,小侄無能,這信物?」杜構也是出身大家,自然知道玉佩的價值,只是自己身無長物,連吃飯都需要別人接濟了,哪裡有同樣的寶物。
「當年克明手上有一個玉蟬,和玉佩差不多,左右是個信物而已,等成親之後,玉蟬還是會還給你的。」韋匡伯笑眯眯的說道。
「世伯有所不知,先父的玉蟬已經送給了叔祖了。」杜構苦笑道。
「這怎麼能行?那是克明的遺物,你,你怎麼可以?」韋匡伯頓時勃然變色。
「世伯,我們若是不給,莫說是讀書了,就是連飯都沒的吃。」杜荷大聲說道。
「這個,或許不至此。」杜構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來。
韋匡伯掃了兄弟兩人一眼,頓時知道兩人的性格,杜構比較忠厚,杜荷這個傢伙秉性可不怎麼樣。
在韋匡伯看來,杜淹做事雖然不地道,可也附和成年人的思維。我為你承擔責任,讓你們能吃上飯,難道你就不應該付出點什麼嗎?
不過,現在韋匡伯需要的就是這點。
「你們倆就是老實,作為杜氏的族長,就應該讓你們能吃飽,能上學,這些最基本的,怎麼還需要用錢財來換取呢?而且還是克明公的遺物,你們啊!」韋匡伯拍著手,說道:「不行,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作為我韋氏的女婿,豈能被別人欺負,走,去找杜淹去。」
杜構正待阻止,杜荷卻臉上露出喜色,大聲說道:「世伯所言甚是,小侄早就瞧不上他那虛偽的樣子了。當初還假惺惺的說來幫助我兄弟二人,實際上,就是貪圖先父的一點遺物。現在我兄弟兩人就算是讀書,都是從別人那裡借書、抄書,先父的遺物都落入了杜淹之手。」
「這麼說,還不止玉蟬?」韋匡伯大喜。
「自然不止,共計澄泥硯一方、上等合浦珍珠兩顆、上等龍涎香三塊、上等黃麻紙十卷等等,還有其他的東西。都被杜淹用各種理由得去了。」杜荷張口就來。
「好。好。走,這些東西都是克明公的遺物,怎麼可以落入他人之手?」韋匡伯大喜,沒想到還能得到這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