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大慶殿,岑文本手上捧著一疊奏章,面色平靜,在他對面的御案上,還放著一疊奏章,奏章上的內容各種各樣,但基本上都是與楊弘禮有關係。燕京的奏章紛紛轉到洛陽來了。
「先生,這些奏章都是彈劾楊弘禮的?」李煜皺了一下眉頭,頓時有些不滿,說道:「這裡面多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拿到檯面上來講?」李煜很鬱悶了,他感覺到有些事情好像超脫自己的掌握之中。
「陛下,人無完人,或許,這些事情在陛下眼中都是小事,可是在這些人眼中,就不一定了,他們會認為這些事情可是無限放大,成為楊大人的罪證,認為楊大人德行不夠,不適合成為刑部尚書。」岑文本不屑的說道:「可實際上呢?每個人都是有缺點的,臣不例外,只是臣還沒有落魄而已,一旦落魄了,陛下就會發現,臣身上,有無數缺點和罪名。」
「哼,倒是有些意思。」李煜冷笑了一聲,指著一封奏摺,說道:「看看這上面,楊弘禮的長子出沒青樓,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和人相爭,最後獲勝,被認為是兒子欺壓百姓,這不是笑話嗎?還有這個,楊弘禮名下的米鋪生意好,就被人稱之為欺行霸市。這些都成為了楊弘禮的罪證?真是天大的奇聞,那些御史的眼睛都被狗給吃了,也不去看看,就胡亂上奏? 著實該死。」
岑文本靜靜的看著李煜發火? 他知道李煜這是在挑由頭了,找個途徑發火而已? 眼下的一切都超過了他的意料之外? 故而心中十分不滿。
「陛下,臣聽說楊弘禮與當年的國丈關係緊張?」岑文本忽然說道。
「楊弘禮這個人還是有些能耐的。」李煜搖搖頭? 和楊玄感關係緊張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他看中的是能力? 而不是其他的事情? 楊玄感與自己有關係嗎?有是有,但關係不大,加封楊玄感也是看在楊若曦的面子上,至於其他的事情並不重要。
「陛下? 天下有才能的人很多? 只要陛下尋找,都是能找到的。」岑文本忽然嘆息道。
「看來,先生也認為朕應該放棄楊弘禮對嗎?」李煜有些不滿了,這個時候放棄楊玄感,說明自己已經輸了? 這讓李煜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陛下,這些奏摺中? 雖然大多數都是一些小事,但並不是說? 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都和楊弘禮沒有關係? 這說明楊弘禮也是有錯誤的? 既然是有錯誤? 還被御史們爆出來了,無論是陛下,還是臣,都沒有辦法應對此事,國法如山,除非陛下赦免。」岑文本勸慰道。
「朕要赦免了,不就是給後世君王做了榜樣了嗎?後世的君王也會學著樣子,隨便踐踏朝廷律法。」李煜搖搖頭,作為開國的君王,一切都是後世君王的楷模。自己赦免一個人簡單,但後世的君王也會如此。這就是李煜很為難的地方。
岑文本心中感嘆,眼前的這位皇帝除掉在某些方面有些過分之外,其他的時候,還是很好說話的,用強大的毅力克制自己的欲望。這才是讓人佩服的地方。
「臣認為,可以先解決楊弘禮最大的問題,然後將其貶出京城,也算是對他的一種懲罰,等到合適的時候,再將他調回來就是了。」岑文本想了想說道。
「眼下恐怕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如此一來,刑部尚書就空缺了,先生可有什麼人推薦的。」李煜擺了擺手,一個蘿蔔一個坑,現在楊弘禮走了,就需要有一個人補上來。
「陛下,臣今日接到一份奏摺。」岑文本聽了,趕緊從手上取了一份奏摺,雙手呈給李煜,說道:「臣覺得這份奏摺有些意思。」
「哦,朕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奏摺,讓先生絕對有趣,封德彝?」李煜打開奏摺,只見末尾寫著「臣封德彝謹奏」的字樣,頓時看了起來,面色陰晴不定。
「讓朕是封禪泰山?先生認為朕的功績已經超過了秦始皇了嗎?」李煜將奏摺丟在一邊,冷笑道:「這個封德彝啊,正事不干,專門干一些小人做的事情,用這封禪泰山的事情來邀功嗎?朕可是知道,朕要是真的封禪泰山了,作為首先倡議的人,朝廷要酬其功勞。看來,封德彝這是想回中樞啊!」
岑文本頓時笑道:「隋末亂世,群雄割據,民不聊生,陛下興義師,解百姓於倒懸之中,現在一統天下,威震四海,敗突厥,占林邑,功高蓋世,莫說秦皇漢武,就是上古時期的人皇,也未必能比得上陛下,故而,臣認為封德彝所奏,也是合情合理的。」
李煜聽了默然不語,不得不說,封德彝和岑文本的話很有吸引力,任何人,都知道封禪泰山的威風,但封禪泰山不是任何帝王都能做的,一旦強行為之,只能是引起天下人的笑話,最有名的就是後世的宋真宗,啥功績都沒有,就想著封禪泰山,成為歷史上的笑柄。
「就衝著這些還是不夠的,歷代帝王文治武功達到了巔峰,聖明傳之天下,才會封禪泰山,朕雖然有些功績,但憑藉這些功績封禪泰山,還是差了一些,等等吧!」李煜搖搖頭,他也不是傻子,封禪泰山的事情,只要是帝王,都很難逃脫這樣的誘惑。
「這個。」岑文本遲疑了一陣。
「再等等,突厥尚未消滅,草原上仍然有紛爭,高句麗仍然在東北跳脫著呢!有這些人在,想要封禪泰山豈不是會被世人笑話?」李煜輕笑道:「封禪泰山不是一件小事,先做點準備吧!朕還年輕,你也還很年輕,不是嗎?」
「陛下之意,臣明白了。」岑文本趕緊說道。
「你的意思,讓封德彝入刑部?他夠格嗎?這個人,朕以前用的感覺還很合適,但現在看起來,他的問題比楊弘禮的還要多。」李煜有些遲疑了。他是不喜歡用封德彝,雖然這個封德彝以前還是有點能耐的,甚至還做了崇文殿大學士。
「陛下,這官員的提拔還是看對方的能力、功績、德操,臣的意思,是不是應該派人考察一下,他是被貶的官員,雖然以前做過崇文殿大學士,但現在被貶下去,是不是在現在的職務上任勞任怨,這才是最主要的。」岑文本正容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去查,查完了再說,再列幾個,褚遂良也放裡面。一個人選還是不行,列兩個,也算有競爭。」李煜想了想,說道:「等楊弘禮出獄之後,讓他去西北吧!西北大有可為,需要有一個人去西北坐鎮,經營西北。」
「臣明白。」岑文本心中感嘆,一個大學士人選的人,就在御史言官們的攻擊下,去了西北荒漠之地,也不知道要呆多長時間才能回到中原。
「陛下,還有一件事情,按照慣例,陛下的陵寢也應該修建了,去年的時候,臣等做了預算,可是陛下一直沒有批覆,陛下,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岑文本言語之中有些急切。
「這麼著急?朕好像三十都沒有到吧。按照朕這個身體,最起碼能還能活個幾十年,現在說這些是不是早了一些?」李煜輕笑道:「古往今來的皇帝都是這麼做的嗎?」
「回陛下的話,古往今來,帝王剛剛登基的時候,第一件事情就是考慮自己陵寢的事情,甚至就是李淵,剛剛登基,就開始營造自己的陵寢,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失敗的這麼快,陵寢剛剛找到,李唐就已經滅亡了。」岑文本建議道:「陛下乃是天下之主,大夏的開國之君,萬年之地就應該坐落在龍脈之在,以陛下的神勇之軀,鎮壓大夏龍脈。」
「這件事情朕知道了。」李煜點點頭,實際上,他是反感這種事情,歷代帝王的陵墓也不知道有多少被挖掘,帝王屍骨灑落一地,哪裡有帝王威嚴。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岑文本的話就是這個時代的代表,開國之君最重要的不就是這樣嗎?為萬世之表率,哪怕陵墓也是如此。
「陛下,當年曹操設了七十二疑冢,天下之大,無人知道曹操陵墓所在。陛下何不為之。」岑文本小心翼翼的看了李煜一眼,到底是跟隨李煜很久,一下子就看出了李煜得心思。不願意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營建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害怕別人盜墓。
「那豈不是耗費更多嗎?」李煜果然心動了。
「嘿嘿,陛下,龍脈之所自然是耗費多一些,真正的陵寢恐怕要委屈一下陛下了。」岑文本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
「不必這麼麻煩了。」李煜搖搖頭說道:「衣冠葬皇陵,屍骨歸大海。打造石棺,等朕死後,屍骨封存其中,用水師戰船運載,葬入大海之中。這樣就不用浪費了。」
「陛下,這?是不是有些不妥當?」岑文本睜大著雙眼,沒想到李煜會有這樣的選擇,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這樣了。」李煜冷笑道:「相信千百年後啊,也許有人能找到朕的屍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