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不要小瞧了天子

  韋園成府邸,楊弘禮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大聲說道:「高士廉入宮了,看樣子,最後一個大學士的位置是給了高士廉了。」

  「不可能吧!陛下豈會讓魏徵這些人得逞?」韋園成忍不住大聲說道:「那魏徵是什麼東西,陛下最不喜歡的就是他了,豈會讓他得逞?」

  「不如此又能如何?不然的話,為何讓高士廉入宮,要知道高士廉進入江都以來,陛下從來就沒有召見過他,現在卻在這個時候召見高士廉,必定是有了結果了。陛下這速度太快了,我等還準備明日上奏天子,廷推大學士人選呢!」楊弘禮心中一陣懊悔,沒想到李煜下手這麼快。

  「這也就是說,陛下在封德彝下台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了高士廉了。」韋園成摸著了鬍鬚,面色凝重,說道:「若是陛下真的決定讓高士廉作為崇文殿大學士的話,我們當如何是好?」

  「高士廉作為一個降臣,想要找到他的把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高士廉是長孫無忌的舅舅,宮中還有長孫娘娘支持,想要動他,十分困難。」楊弘禮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來找韋園成。

  「五位崇文殿大學士中,岑文本、范瑾都是陛下的人,裴世矩倒是站在我們這邊,虞世南是江左出身的人,現在多了一個高士廉,朝野正好獲得平衡啊。」韋園成忽然嘆息道:「這或許就是陛下心中所期盼的局面。嘿嘿,我們在這裡相互廝殺,最後卻便宜了陛下。」

  「陛下不僅僅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所向披靡,沒想到,在朝堂之上,陛下的手段也讓人驚訝啊!」楊弘禮忽然嘆息道:「順勢而為,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朝中的局面。手段讓人心驚。」楊弘禮心中駭然,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貶謫封德彝,李煜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前腳還準備命令刑部、大理寺和鳳衛聯手審訊,後腳就貶謫了封德彝,不過兩天的時間,李煜再次召見高士廉,行動果敢,讓眾人猝不及防。

  「以後這朝堂可有趣了。」韋園成忽然輕笑道。

  楊弘禮也點點頭,雙目中露出一絲思索。

  而皇宮之中,李煜和高士廉兩人隔案而坐,相比較李煜的風輕雲淡,高士廉卻露出一絲不安來,李煜對自己實在是禮遇的很。就是這種禮遇讓他心中生出一絲恐慌。

  「舅父在江都已有多日,朕今日才宴請舅父,是朕的過錯。」李煜讓人上了酒水。無論是站在長孫無憂的角度,或者是站在李子雄的角度,李煜稱呼高士廉為舅父,都沒有錯。這個時候,他似乎已經將自己滅了高氏一族的事情拋之腦後了。

  「陛下天下初定,國事繁忙,臣也不敢叨擾陛下。」高士廉趕緊說道。

  「華北之戰,舅父是有功勞的,日後自有封賞,只是這次喊舅父前來,是想請舅父出山。」李煜也不客氣,說道:「如今雖然天下平定,但外敵還是有的,在相當長的時間內,朕的重心仍然是在外敵,朝中之事,也需要有人幫忙,舅父乃是人才,處理政事經驗豐富,若是不出山,是我大夏的損失。」

  「臣不過是平庸之人,當不得陛下如此誇讚。」高士廉更加感覺到這一餐飯不好吃了。

  「舅父能培養出輔機這樣的人才,豈能平庸之人?高氏盡數被殺,唯獨舅父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又豈是庸才,更何況,就算沒有朕,明日恐怕也有人會推舉舅父的。」李煜笑呵呵的說道:「這是鱖魚,肉質細嫩,味鮮美,刺少肉多,舅父嘗嘗。」李煜讓高湛將面前鱖魚端到高士廉面前。

  高士廉嘗了一口鱖魚之後,是很鮮美,可惜在高士廉口中卻是食之無味,這個時候重頭戲來了,讓高士廉察覺到自己將要面臨著一番選擇。

  「朝中局面,高卿想必也是知道的,關東、關中和江左三股勢力糾纏,眼下有外敵,尚且能相互配合,但朕擔心的是,外敵沒有了,這些世家大族又會相互爭鬥,和前朝差不多,削弱了朝廷的力量。」李煜望了高士廉一眼,等待著高士廉的回答。

  高士廉心中一陣苦笑,趕緊說道:「陛下放心,不管這些人是存在著什麼心思,有一點是肯定的,這些人都是陛下的臣子。有陛下在,這些人絕對不敢陰奉陽違。」

  李煜笑了笑,搖搖頭,說道:「封德彝是有錯誤,但他的錯誤早不出現,晚不出現,這是為何?」

  高士廉更加沉默了,這個時候他已經隱約的猜到李煜請他吃飯的原因,只是他不敢接下這個差事,高氏雖然沒落,但也是高氏。

  「在前朝的時候,世家大族勢力是何等的龐大,劉宋皇帝的外戚都不敢與世家相抗衡,可是到了前隋的時候,世家的勢力也很強大,甚至前隋的滅亡和世家有很關係,可是到了現在,高卿認為世家還有這樣的機會嗎?」李煜忽然說道。

  高士廉苦笑道:「陛下,這世家固然有許多的缺點,可是世家子弟也不是陛下的臣子嗎?這些世家子弟之中還有許多優秀的人才,陛下為何不用之呢?」

  「朕用的是人才,而不是世家。」李煜搖搖頭,說道:「現在是朕壓著,若是有朝一日,朕要是不在了,後世的帝王能壓的下來嗎?那個時候的世家大族就會像毒蟲一樣,吸附在朝廷身上,他們吸著朝廷的血,讓朝廷一步步走向滅亡,大夏不可能長久的,但朕絕對不想,就這樣窩囊的被自己人滅掉了。」

  高士廉滿頭大汗,這個紫微皇帝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眼下周圍只有自己和一個高湛,否則,這話要是傳出去,將會引起軒然大波。

  「高卿說的不錯,這天下之大,都是朕的子民,朕應該一視同仁,但朝中諸位臣工對事情是不是也應該一視同仁?」李煜看在眼中,笑了笑,夾了一塊羊肉,不緊不慢的說道。

  高士廉聽了頓時鬆了一口氣,若僅僅是如此,那高士廉也就放心了,他是一個正直的人,是一個與人為善的人,只要是在規則之內辦事,高士廉都是沒有問題的。最討厭的就是那種破壞規則的人。

  「陛下放心,若是有人違背朝廷律法,臣必定會攻之。」高士廉毫不猶豫的說道。他相信自己能做到這一點的。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煜也很滿意,他看的出來,高士廉還是有底線,他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有底線的世家子弟,本身是一個有本身的人,還能恪守臣子的本分。

  「臣謝陛下信任。」高士廉這下徹底放心了。

  「聖旨很快就會下達。嘿嘿,那些傢伙,還準備來個廷推呢!沒那個必要,朕用人,乾綱獨斷。說高卿合適,高卿就是合適。」李煜顯得很霸氣。實際上,也的確是如此。

  高士廉聽了臉色微紅,這種廷推的事情他也是聽說了,甚至崔燾還專門和他商議過著這件事情,就是利用朝中群臣的占比人數,強行達成關東世家的目的,他相信,不僅僅是自己這邊,就是關東甚至江左那邊,都有這個意思,可惜的是,這一切,在李煜這個皇帝面前沒有任何作用。

  大皇帝陛下一道命令,搶先出手,讓高士廉輕鬆上鉤,可笑的是,魏徵人還認為自己被舉薦之後,就會念著關東世家的好,必須為關東世家辦事,哪裡知道,李煜根本就不給眾人的機會。

  「過段時間,朕要去盧龍,工部的事情不能停下來,各種器械要抓緊時間打造,不僅僅是南征,還有大將軍那邊,也要及時供應,不要讓前線的將士手中沒有武器。」李煜叮囑道。

  「臣明白。」高士廉知道這是李煜給自己下達任務,崇文殿幾個大學士都有兼管六部的職責,就想岑文本兼管的是吏部和兵部,范瑾兼管的是戶部,虞世南兼管禮部,裴世矩兼管的是刑部,現在輪到自己兼管就是工部。他並沒有詢問李煜下一步準備幹什麼,只是想將李煜交代的事情完成就行了。

  李煜又叮囑了一番之後,才讓高士廉退了下去,臨走的時候,有內侍緊隨其後,聖旨、官袍等等一一準備妥當,從今日開始,高士廉就是大夏的崇文殿大學士,雖然排名第五,但在群臣之中,已經屬於頂尖的那一波了。

  魏徵府上,崔燾等人聚集在一起,鄭烈幽幽的說道:「陛下下手太快了,我們這邊還沒有行動,陛下就已經下旨了,嘿嘿,我還聽說楊弘禮、虞世南等人準備明天上奏,請廷議公推崇文殿大學士呢!這下好了,陛下根本不需要群臣公推,就將事情定了下來。就在剛剛,聖旨和官袍都已經送到高府了。」

  「不要小覷了天子,陛下一統天下,靠的不僅僅是武藝,還有智謀,任何小瞧陛下的人,都已經失敗了。」魏徵嘆息了一聲。

  鄭烈等人點點頭,看看李煜最近的操作,可不是一個武夫可以干出來的。

  「不過,最起碼,我們的目標已經完成了,高士廉不管怎麼樣,也是我們關東世家的人。」魏徵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