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好久不見,顧營長

  劉醫生和沈銀花徐尖尖是同事,當然會向著自己人說話。大家雖然心中不悅,可礙於他們的身份,也不好大吵大鬧。雲歲歲也沒多說什麼,自顧自地坐到了最後一排。唐志遠就在她旁邊,小聲道:「雲同志你真厲害,連沈醫生都說不過你!」

  郭文抿抿唇,神色略微複雜,「是那個徐醫生在挑事,和沈醫生有什麼關係?她只是提出合理質疑而已。」

  「我看可不像,她要是不同意,為啥不管管她旁邊的人?」唐志遠撇撇嘴,「說不定她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沒說而已。」

  郭文臉一黑,不再跟他爭辯。

  唐志遠也不管他,一個勁兒夸雲歲歲厲害。

  可雲歲歲臉上卻並沒有驕矜之色。

  如果不是觸及到原則問題,她並不想跟沈銀花起正面衝突。

  一來兩人現在是同一陣營,在家國百姓面前,應該把個人喜惡放在一邊,共同面對災難。

  二來醫療資源和醫護人員調遣都要聽從軍區總醫院的安排,沈銀花又是總醫院的招牌,難保那邊不會為了給她出氣而為難自己。

  但她並不後悔。

  胡亂用藥的帽子一旦戴上,再摘下來談何容易。

  未來行醫過程中,也很難取得患者的信任,這對於任何一個醫生來說都相當致命。

  她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由於道路條件惡劣,大部隊走了將近四天時間才到大城山。

  最初一天還有軍用豬肉罐頭,後來就只剩餅乾和水。

  這種時候,李文娟醃的鹹菜幫了大忙,至少讓乾巴巴的酥餅和餅乾沒有那麼難以下咽。

  雲歲歲給唐志遠和郭文分了點,兩人都讚不絕口。

  然而距離大城山越近,大家也越發沒有食慾。

  實在是太慘烈了!

  裂開的公路,扭曲的鐵軌,倒塌的房屋,赤身裸體遍體鱗傷的倖存者,說是世界末日也不為過。

  雲歲歲上輩子只在新聞和影視作品裡看到過這種慘狀,如今身臨其境,完全是不一樣的感受。

  等到達集結點後,根據前線指揮部的指派,43軍的大部分人都被分到了大城山路北區,只有少部分人被派去車南區支援,其中就有雲歲歲他們三個。

  唐志遠去打聽了一圈回來,頓時破口大罵:「我聽他們說,車南區是受災最嚴重的一個區,不僅啥都缺,還有餘震,肯定是沈銀花公報私仇,才把咱們派過去!」

  郭文:「沈醫生不是那樣的人……」

  「那你說,咱們仨都是中醫師出身,急救這方面肯定比不上軍醫院那幫人,為啥要把咱們派到最缺大夫的地方?」

  唐志遠拍了拍他的肩膀,「醒醒吧兄弟,她沈銀花就是表面上裝的冰清玉潔,實際上一肚子壞水!」

  郭文眉頭緊鎖,甩開他的手,悶頭跟著大部隊就走。

  「誒!」

  「行了。」雲歲歲拉住唐志遠,「省省力氣吧,到了之後有得忙呢。」

  車子開不進來,他們一行人背著部分急救藥物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從斷壁殘垣中走到車南區。

  落腳的是一處學校,原本一百七十多位教職工,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廢墟上還有救援部隊在挖人。

  雲歲歲他們被帶到了臨時搭建的衛生帳篷里,裡面放著一個簡陋的手術台和醫療器械,還有一些藥盒,裡面的藥早就用光了。

  剛把背著的物資放下,一個被鋼筋貫穿了腹部的患者被抬了進來。

  「快來幫忙!」主治大夫只瞥了他們一眼,就忙碌起來。

  雲歲歲跟唐志遠對視一眼,立馬上前幫忙。

  沒時間休息,更沒時間寒暄,甚至很多醫護人員的臉都沒來得及看清,就這麼昏天黑地忙了起來。

  新帶來的藥也消耗得飛快,傍晚的時候就已經沒了一大半。

  一直忙到將近晚上九點,病患才逐漸少了下來,救災的軍人們也都從一線撤回來休整。

  雲歲歲拿著後勤部發的麵餅,正想啃兩口,就聽到有人在喊:「大夫!大夫呢!」

  她下意識從地上彈起,沖就看到幾個士兵抬著一個人,焦急地衝到了手術台前。

  「大夫,快救救我們營長,他被石頭砸了腿,血止不住!」

  雲歲歲讓他們把人放到手術台上,環視一周問:「張大夫呢?」

  他們診治患者也是有章程的,只有幾個高級醫務人員才能進行手術和獨立診治重症傷患,其他人只能簡單處理傷口和輔助高級醫務人員治療。

  雲歲歲空有醫術,卻還只屬於臨時衛生技術員,並沒有獨立整治重症傷患的資格。

  而且這位患者八成是骨折了,做手術也不是她的強項。

  有人回答:「張大夫還在前面那間手術室,給之前那個尿瀦留患者抽尿。」

  「那咋辦?咱們這隻有他能做手術!」唐志遠焦急道。

  雲歲歲定了定心神,「咱們先給這位患者止血,等張大夫那邊忙完了再來手術。」

  「行!」

  幾人按照流程給患者進行止血,可奈何患者腿部傷到了動脈,常規手法根本止不住。

  「這,這怎麼辦呀?」

  看著紗布很快被洇濕,變得鮮紅一片,旁邊的小護士都快被急哭了。

  唐志遠也說:「這麼下去肯定不行,流血都要流死了!」

  雲歲歲見狀,從空間裡拿出了一套針。

  唐志遠嚇了一跳,「你要幹啥?」

  雲歲歲看了他一眼,認真道:「施針止血。」

  「姐姐,你可別瞎整!」

  唐志遠咧著嘴道:「咱們已經盡力了,就算出了啥問題,也只是醫療資源不足,救治不及時。但你要是給人扎壞了,可就都是你的責任了!」

  雲歲歲挑眉,「不是你說的麼,再流血就流死了?」

  「那也不能把責任攬自己頭上啊!」唐志遠恨鐵不成鋼地說:「人家可是個營長,手底下的兵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你淹死,你別自討苦吃!」

  雲歲歲秀眉微蹙,「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患者出事,別擔心,我可以的。」

  唐志遠哭喪著臉,「可以啥啊?金針止血在我姥姥講的故事裡都是神仙下凡才會的招數!你逞個啥能?」

  雲歲歲無語,「你就當我是神仙下凡吧。」

  說著,一針扎了下去。

  唐志遠眼睛倏地瞪大,心想:完了!

  他眼睜睜看著雲歲歲一針又一針,全都扎在人家首長的腿上,只覺得渾身的血都涼了。

  好巧不巧,一個身穿軍裝的高大身影掀開帘子走了進來,面容冷肅,「老鄭怎麼樣了?」

  來人氣勢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士兵。

  他心一橫,哆哆嗦嗦地擋在雲歲歲面前,結巴道:「是,是我要雲同志扎針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是嗎?」

  男人一步步逼近,周身的氣勢冷厲逼人,嚇得唐志遠連呼吸都屏住了。

  可男人卻直接撥開了他,深邃眼眸直勾勾地看向雲歲歲,「雲大夫?」

  雲歲歲看著他那滿是髒污卻依舊難掩稜角的面孔,唇角勾起,「好久不見,顧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