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令雖然一直在東北地區領導作戰,但沈家的大本營卻在首都。
沈芊芊是沈司令弟弟的女兒,雖然看著沒什麼腦子,卻是實打實的中央文工團的女兵。
臨近年關,文工團本來演出很多,但她和主舞有矛盾,便耍起了大小姐脾氣,說什麼都不去上班。
幸而她有個好爹,把曠工改成了病假,她才沒有挨處分。
她不願意在首都待著,正好和堂姐也好久沒見,便一路北上來了岩市找沈銀花。
奈何43軍的條件和首都軍區差得不是一星半點,沈銀花住的還是軍醫院的集體宿舍,沈芊芊受不了這苦,便去市里住招待所。
賣首飾的售貨員之所以認識她,也是因為前兩天沈銀花帶她來買了不少稀奇玩意兒。
上回在軍區大院,她遠遠看見過雲歲歲和顧鈞,當時就想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可惜堂姐沒讓。
這回上街卻好巧不巧碰到了雲歲歲。
本想著教訓教訓對方給堂姐出氣,卻不成想,人沒教訓成,她自己倒成了小丑了。
最要命的是,她不小心暴露了堂姐的身份。
要是她爸知道她給大伯惹了這麼大麻煩,非得扒她一層皮不可!
不行,她一定要讓雲歲歲閉嘴。
在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如何能讓人閉嘴的時候,這邊雲歲歲和周韻已經提著大包小包坐上了大巴。
周韻沉思了半天,還是覺得應該勸一勸雲歲歲:「雲大夫,當赤腳醫生雖然也能為人民服務,但和醫院裡的醫生終歸是不同,而且還總是要下鄉看診,不安全又辛苦,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考慮一下上工農兵大學的事,機會真的很難得!」
雲歲歲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便也沒有立馬拒絕,只說要考慮一下。
回到大院,李文娟正在院子裡倒騰凍白菜,看到雲歲歲連忙湊了上來,「歲歲你知道不,衛生部門有兩個工農兵學員的名,要從你們這些赤腳大夫里挑呢!」
雲歲歲挑眉,「你們都知道了?」
這衛生部門的事也不歸部隊管啊,怎麼傳得這麼快?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香雲嫂子她娘家妹妹就在衛生局工作,跟她說了這事,她還特意讓我告訴你呢!」
李文娟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她還說啊,你是先進個人,只要報名,選上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吳香雲,二團團長的媳婦,之前還幫她說過話的。
雖然沒決定去上工農兵大學,但有這麼多人惦記自己,雲歲歲還是覺得挺暖心。
放在幾十年後,這種鄰里情已經不常見了。
她從包里拿出剛買的萬紫千紅潤膚膏遞過去,「謝謝嫂子為我的事操心。」
李文娟連忙推辭:「誒呦你這是幹啥?傳句話的事,你這樣嫂子以後還咋好意思跟你說話?」
「嫂子想哪去了?快過年了,這是年禮,年後我可就空手去你家串門啦!」雲歲歲語氣俏皮,看起來跟撒嬌似的。
李文娟拿她沒轍,不好意思地收下禮物,又提醒道:「你呀,最好去香雲嫂子家走動走動,畢竟是顧鈞的直系領導,人家還特意帶了消息給你。」
雲大夫說話辦事圓滑有度進退得宜,總讓人忘記其實她年紀也不大,可說到底,她也只比他們家繼東繼軍大幾歲而已。
雲歲歲嬌笑道:「知道啦,我放下東西就去!」
回了家,把東西大致歸攏好,她拿了另一盒萬紫千紅,還有一條米色羊絨圍巾,去敲響了二團長武興盛家的門。
開門的是吳香雲,看到雲歲歲,她笑眯眯道:「雲大夫回來啦,進來坐!」
武家比顧家和孫家都要大一些,裝修風格也和這個時代大部分人家的艱苦樸素風不同,反而頗有生活情趣。
地上鋪著地毯,椅子是牛皮包的,牆上掛著手工針織的裝飾,窗台上還養著幾盆君子蘭。
可見這個家的女主人是個有品位又熱愛生活的人。
吳香雲給雲歲歲倒了杯茶,「雲大夫怎麼想著過來了?」
「上回沒跟嫂子說幾句話,我心裡一直惦記來著,正好趁著今天有時間,這不就來串門了,嫂子不會嫌我煩吧?」雲歲歲一臉真誠純粹地說。
「哪的話?我巴不得有人能來陪我嘮嘮嗑。」
吳香雲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意,「工農兵大學的事,文娟跟你說了吧?」
雲歲歲乖巧點頭,「多謝嫂子告訴我這個消息。」
「不用謝我,我也只是隨便提了提,衛生局那邊早晚都得找你。」
吳香雲道:「不過聽說咱們院黃營長他媳婦也在走關係,你可得注意一下,別吃了虧。」
雲歲歲知道,如果說之前工農兵大學的事大家早晚都能知道,那她現在說的可就是獨家機密了。
她本可以不告訴自己的,既然說了,那就是情分。
哪怕工農兵大學她不會去,但這個人情她得接著。
於是她認真道:「謝謝嫂子告訴我這件事。」
吳香雲擺擺手,笑著道:「沒多大事,我交朋友向來看重眼緣,當初雲大夫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個幹大事的人。」
她其實也有自己的考量,丈夫年紀大了,再往上走怕是困難,顧鈞正值壯年又野心勃勃,升上去是早晚的事。
提早結下善緣,往後丈夫不管是退下來還是轉業,顧鈞都能看在兩家的情分上行個便利,怎麼算都不虧。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雲歲歲就起身告辭,她送的禮物吳香雲也沒有推拒,而是給她回了份自己醃的明太魚。
拎著明太魚出門,好巧不巧,正遇上程英迎面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