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兩人對話的聲音。
桑榆看到在一樓大門口，顧書儀面朝外站著，身子站在正門中央擋著外面的人。
而她對面是一個年輕的女同志，頭戴綠軍帽梳著麻花辮，身上穿的也是女兵服制的綠軍裝。
她說著話，聲音清悠婉轉如黃鶯啼鳴，但是嘴裡的話語卻讓人不是那麼高興。
尾音拖著，腔調上挑有些輕蔑和帶幾分趾高氣昂。
「娶什麼樣的女同志都跟你沒有關係，我二哥願意娶誰就娶誰，反正不會娶你！」
「你不要再跑來我家，我二哥已經結婚了，你再這樣來讓我嫂嫂看到，引起了誤會，我就有給你好看的！」
「都是一個大院住的，有些話說了聽著沒臉面，你快點自己走，我不想跟你多說！快點麻溜走人！」
顧書儀不客氣地在那懟門外的人。
而門外站的女同志聽見這話，面上也一下有了惱意。
「書儀，你——」
她噤了聲，眼角視線突然瞟見離大門不遠，左側樓梯口在那抱著孩子站立的女人。
「我，我什麼？！」而顧書儀還在說。
「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皮的人過，人家對你半點想法都沒有，自己天天湊上門，從小還找藉口跟我玩，來我家肆意想接近。」
「呸！你走不走，等下我說話難聽，別又把你痛處戳到了！」
而面前的人沒有回她，眼睛盯著桑榆，視線不移。
對面樓梯口的女人跟她年紀不相上下，心型臉桃花眼，秀挺的小鼻瑩潤的朱唇。
雖然有些瘦，但是臉頰還帶點嬰兒肥鼓鼓的，臉部輪廓很飽滿。
她站在那抱著孩子，穿著一身淺色的列寧裝，頭髮側梳編著四股的魚骨辮，被懷中肉呼的小人兒用手抓著，邊拿了奶瓶邊捏著把玩。
她的身高不是很高，但中等個子配上比較瘦的身材外形，顯得還是有些高挑的。
在那站著她看著門邊沒有說話，而她懷中的小寶寶抓著奶瓶，也在敷衍著沒喝，邊咬奶嘴邊往裡面吐氣吹泡泡。
葉夢晴瞧見樓梯邊的人，從乍一眼瞄見她，就再也挪不開眼。
她眼裡有各種跳躍的情緒閃爍不定，不是因為那邊的女同志出乎了她想像中的形象，而是……
「書儀，怎麼了，這是？」
這時，桑榆抱著小沅寶從那邊走來了。
既然門外的人看見了她，她也要來看個什麼情況，乾脆直接過了來。
這是她男人又一不知名的愛慕者？
想著，撇撇嘴，桑榆心頭暗有點不爽。
這從小到大招了多少女同志青眼，長那麼張臉，慣會惹桃花。
桑榆心中已有了等男人回來清問他的思路了，不過這直接上門來還是要「招呼」一下的。
來看看她長什麼樣？書烈哥哥？
呵呵。
不露個面讓她看下，她怕要以為她遮羞，不敢見人了。
挑釁到門口那就讓她好好看看，正好也認清身份、現實。
「二，二嫂……」
她二嫂什麼時候下來了，不會已經聽到她剛才說的了吧。
顧書儀有些懊惱，咬唇臉上閃過尷尬與幾分失措。
糟糕，剛那些話多半讓她二嫂聽到了，要是知道這葉夢晴是喜歡她二哥的人，聽見她剛才稱自己二哥那稱呼，他們晚上會不會鬧彆扭啊。
她心頭煩死了。
「她，她。」
「哎呀，葉夢晴你趕快給我走！我們家不歡迎你，你別再上門來打擾了，煩不煩呀！」
不知道怎麼解釋，惱了乾脆顧書儀嚷道，手一把攘開門外的人，就右手去拉身側的大門。
乾脆把她關在外頭，等她轉了頭跟她二嫂再好好解釋，這個葉夢晴跟她二哥沒什麼關係，就是一個從小喜歡她二哥，一廂情願死纏爛打家屬院裡他爸同僚的孩子。
桑榆站在她斜後方，她這動作礙不到她跟她懷裡抱的小傢伙。
一把拉了門，顧書儀要關上。
「等下！」一下，房門被加了力量，門邊這時外頭的人伸手扒住房門，將關門動作阻止。
葉夢晴費了大勁扒著房門，身子重新擠進來，屁股重重一抵直接再次讓門大開不讓她關上。
「你幹什麼！葉夢晴信不信我罵人了！」
這下顧書儀直接就大聲道，瞪著眼怒沖沖盯著門外的人。
葉夢晴看她一眼，「書儀，你別這麼大火氣嘛，我只是來看看你二嫂。
她現在都過來了，你讓我跟她打個招呼，說個話又怎麼著嘛？」
她漫不經心，實則邊瞧桑榆的眼中暗藏嘲笑冷諷，但同時也有絲哀戚的涼悲。
「這位同志，找我何事嗎？」
沒等顧書儀再說話，真要直接罵門口的人時，旁邊桑榆發言了。
她先前還沒說話她小姑子就要關門，她抱著孩子也不好攔她。
現在既然這女同志不識趣還不走，那她也要同她交交手了。
其實別說，門外的女同志長得還是挺好看的，但就是這說話和上門來的意圖，讓人看著就不順眼。
讓走也不走，她想說些難聽的。
「噢。」葉夢晴聽了，「你好，你是書烈哥哥的愛人吧，我叫葉夢晴，是……書烈哥哥一起長大的髮小。」
「我聽說他現在結了婚帶妻子回家了，想來見見你，認識一下。」
她帶了笑說，雖然心頭這不是本意，但也的確是來專門瞧桑榆的。
她今天剛好休假從文工團回來。
一回家就聽她媽說她單戀了多年的兒時大哥哥，那個出眾優秀的青年結婚了，帶著媳婦兒從駐地海島一起回來了滬市。
從做了文藝兵，跟著文工團到處慰問演出她不過才兩個月沒回家，一回來聽見這個消息，正在吃飯手裡筷子都直接掉了地。
她從小喜歡的人，從小仰望滿心滿眼都是他的人，竟然結婚了？！
不，不，她半點都接受不了。
他不是不喜歡和女同志接觸麼，不是任何女生都無法靠近他麼！怎麼就突然結婚了！
雖然……但他有了媳婦兒的事情她還是無法接受！
她瞬間崩潰，在飯桌上手抖得連手邊的碗都碰到地上打碎了！
她接受不了，就在她要崩潰大哭，要瘋狂跑出門，直接來他家瞧瞧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