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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作坊不足百米時,遠處迎面走來一鄯善國軍官和隨行護兵兩人。這軍官見是知事府馬師爺,便近前來見禮。馬師爺很隨意的應付了幾句後,這名軍官便帶著護兵轉身離去了。
「呵呵!請吧~」在馬師爺的示意下,眾人繼續往前走著,待距哪個作為庫房的地窩子還有30餘步時,馬師爺才舉手要大家停下。
「前面便是庫房重地了,請麻掌柜就在此下馬步行進入吧!你看穆先生已在門前等候了。」
麻叔謀並未說話,而是對身後隨從們作了個下馬的手勢之後,便隨著馬師爺一樣翻身下馬。只是在將坐騎韁繩交給何勇時,暗中使了個眼色。何勇隨即微微點了下頭。麻叔謀這才轉身獨自一人往琉璃庫房方向走去,此時馬師爺已經在和穆先生作著一番交待了。
「穆先生,不想你我這麼快又見面了。」麻叔謀來到穆先生身前拱手見禮著。
「歡迎呀!穆某這裡多虧麻掌柜送來的黑煤啊!否則,不光穆某無事可作,就是這百多樓蘭子民們也都要餓著肚子過這一冬了,屋外寒冷快請進屋說話。馬師爺您請~」穆先生客氣的對麻叔謀回禮道,同時將兩人往地窩子裡面引。
進的屋內,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這是上次來不曾有過的。原來,屋中有一炭爐,藍色的火苗正在爐中跳躍著。爐火上方掛著一個水壺,壺口正往外冒著熱氣。有這炭爐在,屋內頓時暖和起來。
「麻掌柜你可隨穆先生去架上挑選,馬某這一路凍得僵了,先就這炭爐烤烤手。」馬師爺這回顯得隨意的多了,也不在拘什么小節了,進了屋便到炭爐邊的木凳上坐下,伸手便就著炭火烤了起來。
「也好,那就請穆先生陪麻某過去選一選了,請~」
「請~」
二人心照不宣,徑直外貨架深處而去。待離得馬師爺遠些了,便停了下來,兩人又裝模作樣的拿起玻璃瓶又摸又看著,口中小聲的說著話。
「穆老,等下選好之後,你便以送我出去之名,隨我到馬車邊上。我會以天寒為名送你一件狐皮大氅,你要立刻披在身上,狐皮帽子也要戴上,你現在這頂破帽子待會出去就不要戴了。我這邊都準備好了,馬車上我一手下也是這番穿戴,我用狸貓換太子之計把你帶出去。」麻叔謀小聲和穆先生說著,隨即又故意提高聲音念道:「好!穆先生這件不錯,就取這件。」
「呵呵~麻掌柜真有眼裡啊!這件確實不錯,算得上精品了。」穆先生應和著笑道,隨即又壓低音量道:「那豈不是要留人在這裡替代我了?這樣那人就沒命了。」
「穆老,無需擔心。我已經做了安排了,他死不了的。穿好大氅後,只管看我眼色行事。記住我的人將馬師爺和他的人吸引開之後,你要迅速到兩部馬車之間去,那裡便是死角,我的人會立刻下車出來,你則立即上車藏好就是了。清楚了嗎?~~嗯~這正好有6個高腳杯,湊成一套,麻某全要了。」
「這高腳杯極難燒制,原本便比普通杯子金貴,既然麻掌柜都看上了,穆某便只能割愛了,還差5件了~~清楚了,見你眼色行事就是了。」
兩人把正事聊完,又隨意的轉了轉後。穆先生手中的袋子裡面便裝了12件杯子,兩人便來到馬師爺的面前,當著馬師爺的面將袋中的杯子取出,數了數後,又小心的放回袋中,由麻叔謀提了往外走去。
推開房門,頓時一股寒風夾雜著雪花沖了進屋來。三人趕緊閉眼捂臉,好一陣適應之後,才從屋中走出。原來,在不經意間,外面又開始下起了大雪來。
出的門來,馬師爺正要讓穆先生留步時,麻叔謀忙說道:「馬師爺,這塞外之地天寒地凍的,這湖邊地窩子中更是如同冰窖,穆先生身上衣物過於單薄了些。麻某正好在城中收了一件厚實的禦寒大氅,這不下雪還未想起,麻某想送與穆先生,以感謝先生兩次親自幫某挑選琉璃瓶,不知可否?」
「呵呵~既是麻掌柜好意相贈,馬某怎好阻攔,穆先生可隨我等過去。」
「多謝麻掌柜了!穆某到此早想添件寒衣了,只可惜進不得城,出不得這作坊半步。」
「呵呵~請先生隨我來。」
三人回到馬隊邊上,麻叔謀將手中袋子交給何勇,隨後自去馬車上取出一套寒衣過來,抖開後便親自給穆先生披上。穆先生滿臉笑意,也不推辭,還自己將領口處的繩線給扎了紮緊。接著又接過麻叔謀遞過來的狐皮帽子,將頭上那頂破舊不堪的棉帽給扔到一邊後,自顧自的戴了起來。帽子很大,將兩邊帽耳放下後,幾乎將腦袋遮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呵呵!正合適,穆某多謝麻掌柜了。有這身行頭,就算天氣再冷都不怕了。多謝馬師爺了!」
「謝我作甚?多謝麻掌柜才是,呵呵~」馬師爺看著突然間一身新的穆先生,心裡不覺有些怪怪的感覺,這件狐皮大氅可算是非常名貴的了,就是自己也捨不得買來穿的。
「好了,此間事畢,麻某也該帶兄弟們回去了,這幾天多謝馬師爺相陪了,若沒有馬師爺在昨日宴席之上為麻某等說話,這樁生意也未見的能成。嗯~為表~」突然,馬師爺用手示意,讓他不要說話,麻叔謀頓時將要說出的話打住,不解的看向對他使著眼色的馬師爺。
「你二人先到作坊門外等候,本師爺還有幾句話跟麻掌柜說。」馬師爺轉身對身後跟隨的兩名跟班說道,這兩人也是知事府的下人,是跟來給馬師爺打下手的,也可以說是跟隨監視他的。二人聽了馬師爺的吩咐後,也不多說,只略略拱了拱手後,便往作坊外走去。這讓麻叔謀和身邊的何勇、董柯等人感到意外的驚喜,原本馬師爺的視線好遮擋,但要遮住他的跟班卻要想其他的辦法。其實,何勇此時已經在手中攥著幾個銀錠了,打算親自將這兩個跟班引到一邊去的,這下竟被馬師爺自己給打發到到遠處去了,大家知道事情更好辦了。
「呵呵呵呵~」見自己跟班走遠了,馬師爺笑著轉頭看向麻叔謀等人。
「呵呵!還是馬師爺想的周全。這裡再無外人,請馬師爺到車上自己選一件琉璃精品吧!請~」麻叔謀笑著對馬師爺說道,馬師爺此時臉上都樂開了花了,在跟麻叔謀往前面馬車走時,還不忘回頭順口對穆先生說道:「穆先生這裡已無你事,你自回去便了。」說完,不在理會身後的穆先生,只顧跟著麻叔謀而去。
事情遠比想像之中的順利,也無需再等麻叔謀的眼色了。何勇見麻叔謀已經引得馬師爺走了,忙對還在呆愣的穆先生小聲說道:「穆先生快過來,上車。」
何勇這邊在招呼著穆先生,董柯等幾人已經排成一排護在周邊,加上風雪的遮擋,不管是遠處的作坊護衛還是走過去的馬師爺也好,此時都看不到穆先生的身影了。待眾人放鬆下來時,從兩架馬車中間走出之人已經換做了同樣穿著大氅戴著帽子的唐牛了,帽子和大氅將他裹得嚴嚴實實的,茂密的花白假鬍鬚遮住了臉,兩人身形相似,就算走近了看,也不見得分出真假來。
這時,由麻叔謀領著去前面車上挑選琉璃瓶的馬師爺已經笑呵呵的和麻叔謀轉了回來。一路還不斷的和麻叔謀說著高興的話。
「呵呵!麻掌柜只要懷揣本師爺送你的這面知事府名牌,但凡遇到我鄯善國軍兵就都不怕了。有這牌子在手,你這駝隊便是我知事府的駝隊了,就算路上遇到突厥巡邏騎兵也不用擔心。」
「多謝馬師爺贈牌了!此一別最多20日,麻某便帶30萬斤黑煤到此。」
「好!好啊!這5萬斤煤最多只能撐個月余,望麻掌柜早去早回。誒~穆先生怎還不回屋?」走到近前,馬師爺突然看到穿著大氅的「穆先生」還在這裡沒走,不由順口問了一句。
「保重!」「穆先生」對麻叔謀拱手說道,隨後一轉身便往自己的地窩子走去。
麻叔謀、何勇等人看著「穆先生」腳步堅定往回走的身影,心中感慨萬分,心情無以言表,只能默默的看著這「穆先生」漸漸消失在風雪之中。
「好了麻掌柜!還是早些上路吧!這風雪之中怕是今天也走不了多遠的。」因風雪過大的原因,馬師爺沒有感到周圍的氛圍異樣,只是轉頭對麻叔謀說著。
「麻某在陪馬師爺走上一段吧!距前方分手路口還有幾里。」
「也罷!你我再同行一程。」
「上馬,走囉~」麻叔謀對著風雪中的駝隊高聲叫喊著。頓時,原本靜止在雪中不動的駝隊、車仗立刻開動了起來。馬師爺的一行隨從也跟著各自上馬,隨同駝隊一道往圩泥城的方向走著。只是,有風雪的掩護,眾人離開之後,卻在原地留下了一架滿載食物的雙馬雪橇車。聽得人喧馬嘶的聲音漸漸遠去了,化妝成穆先生的唐牛便趁著風雪將雪橇車趕到自己的地窩子屋外,迅速的將車上的物資搬進了屋中。四周警戒的鄯善國衛兵們並未有任何異樣的舉動,就算看見了,也會以為這是穆先生在屋外辦事,毫不在意。
到了岔路口,麻叔謀和馬師爺拱手道別,各自而去。
看著馬師爺幾人遠遠的消失在風雪中後,何勇等眾人頓時爆發出一陣歡笑聲,就連麻叔謀也禁不住大笑著。
「彭加木同志,我們可以回家了!」麻叔謀下馬來到「穆先生」躲藏的那輛馬車外小聲而又激動的叫道。
車簾一掀,彭加木小聲念道:「3年了,今天終於可以回家了~~家?家又在哪裡?」彭加木的眼神由激動慢慢又變得迷茫起來。
「彭先生,先不要多想,至少你身邊還有我等幾人,回去之後再做考慮吧!」
「嗯!也只得如此了。」隨即彭加木緩緩的放下車簾,坐回了車中。
在麻叔謀轉身正要離開時,突然車上傳出一句話:「今後還是叫我穆先生吧!這幾年在這個時代已經聽習慣了。」
「好!在這個時代只有穆先生沒有彭加木。」麻叔謀對著車上答應著。
「上馬,目標大隋玉門關,開路~~」來到自己坐騎,翻身上馬,對著前後隨從,麻叔謀扯著嗓子大喊著。
「開路~回家了~」何勇等也跟著紛紛大嚷著,眾隨從一陣歡天喜地。
迎著漫天風雪,麻叔謀親自揚鞭駕馭者駑馬,控制著馬車穩穩的向前行進著。這時已經是離開泑澤湖作坊的第二天接近中午時分了。車上坐著的便是此行最大的收穫穆先生,對麻叔謀來講,琉璃瓶這些就是糊弄缺少見識古人的東西,只有愚昧的古人當它是寶。麻叔謀邊輕快的趕著車邊小聲的和身後車上的穆先生聊著天。
就聽穆先生打開了話匣子,用幾乎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敘述著:
「1980年6月17日,我永遠也不能忘記的日子。深入羅布泊好幾天了,考察隊的同志們已經沒有水了,他們都在建議給附近駐軍發電報,讓駐軍用直升機給我們送水過來。但被我阻止了,那時候國家窮啊!部隊用直升機為我們送一趟水成本非常高,而且一旦遇到沙塵暴那就更糟了。加上我記得一本古書上有記載,離駐地向東不遠的地方就該有一處水井的,只是不知道井水幹了沒有,我想去看看。於是,我就趁隊員們都在休息的時候,獨自一人往東去找水。那天天氣非常熱,烈日似乎把整個羅布泊給烤焦了一樣,地表的溫度至少在60度以上。我往東大約走了不到3里,便因脫水實在無法支撐了。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塊很大的石頭,我便強撐著走過去想在石頭的背陰處歇一歇,如歇過來了,我就能繼續往前走,估計水井就在附近了。若是,身體不能支撐的話,就在石下歇息,隊員們也能很容易找到這裡來,畢竟方圓百里就這出現了這麼塊巨石,那是非常醒目的。當我走到石頭邊上時,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難道看到了樓蘭女屍?」麻叔謀嚇了一跳,不禁立刻反問著,這樓蘭國小河遺蹟發現千年不腐女屍的事件他還是知道的。畢竟這是當時中國考古界的一則重大新聞,電視上和網絡上都有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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