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文皇當庭議政事 張恆語出驚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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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日五更三點,文皇駕坐早朝,打起龍鳳鼓,敲動景陽鍾,正是:文聽鼓聲朝天子,武聽鐘聲拜聖人。

  大半個月不上朝了,今天終於重坐龍椅。天下太平,烽煙不起,民生祥和,大隋朝初露盛世之相。文皇楊堅看著分列兩邊的文武百官輕聲說道:「諸位愛卿,十餘日不見,朕今日臨朝,可將積壓之本奏一一呈上。如若無本可奏,便可捲簾退班。」

  道言未了,早從文官中閃出一人,文皇定睛一看,正是那貝州刺史裴肅紗帽紅袍,執笏當胸,上殿前奏事道:「陛下,臣有本奏。現今我大隋各地風調雨順,均無大災。南方有大江為屏障,南陳不敢逾越雷池。但據聞北國突厥今年天乾物燥,草原大旱,牧草枯黃,牛羊等病餓死極多,老臣推測突厥今年必早於往年南犯掠奪我北境民眾。前日太子臨朝時,只是下諭晉陽唐國公李淵整軍戒備,雖臣下認為並無不妥,但卻非萬全之策。」

  「哦?依裴卿所言如何才能得萬全?」文皇頓時來了精神,覺得裴肅的說法很有新意。如是他來決斷的話也只是會想到讓那李淵整軍抵禦突厥騎兵南下,別無他法呀!眾臣也都在相互間小聲議論著。

  「陛下,那突厥春夏連旱無法積攢越冬之物,勢必不似往年僅以掠奪邊境數城百姓,必將深入河套地區大肆掠奪,方能獲取足夠的糧物。靠晉陽李淵一路布防,臣以為不足以防範突厥南下之兵。況且,今多有突厥商人南下我朝通商,亦有突厥人經我京師西出去那吐谷渾部,臣以為如若突厥南下擾邊,那吐谷渾必出兵擾我朝西垂,以作西北呼應之勢。且那吐谷渾距我京師頗近,如若我朝不早加提防,屆時必然不能相顧也!京師亦危矣!」

  裴肅身為一州刺史兼有軍值,一席話如撥雲見日般,說的大殿之上眾臣點頭稱道不已。文皇此次起身低頭背手在案前來回走動,不住點頭。徑直走下龍階到裴肅面前,問道:「如果如裴卿所言,可有對應之策?」

  「稟陛下,那北路我軍屯紮眾多,河東郡北由唐公李淵鎮守無憂,關內河套地區可調撥一員上將分兵駐守五原,收黃河船隻於南岸,即可。那吐谷渾於我京師無險可守,但只有一條窄道可供其騎兵驅使,陛下也派一上將加強武威郡之兵,多備糧食,扼守武威城,只守不戰,待其糧盡,吐渾之兵自退矣!」裴肅不卑不亢將心中禦敵之策道出,眾皆點頭。

  「但此策也僅能治標不能治本,無法給予來犯之敵以重創,我邊軍隨時提防,久必疲也!」裴肅搖頭無奈的補充道。

  文皇低頭沉思中又走回龍案,轉頭厲聲喝道:「右驍衛將軍長孫晟!」

  只見武班中走出一員武將,氣勢不凡,威風凜凜,拱手道:「臣長孫晟靜聽諭旨。」

  「朕命為御北元帥,督統關內兵馬,駐守五原城以防突厥入寇。」文皇下旨道。

  「臣遵旨。」長孫晟領旨後退回武班列。

  「右翊衛大將軍于仲文。」

  「臣在。」一中年武將出班道。

  「汝為行軍元帥,領兵2萬出長安,鎮守武威城。如吐谷渾起兵犯境,你當為朕拒之。緊守不出,待其糧盡退兵之時,擊之!」文皇看著于仲文狠狠的說道。一北一西均為緊要之地,現在備戰還有數月時間,如稍晚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臣遵旨。」于仲文面帶喜色退回班列。作為武將長時間沒有仗打,渾身不舒服。只是希望那幾個沒上朝的武痴們別下來找皇上跟自己爭就好。

  余仲業心裡念叨的那幾個武痴就是那前大都督魚俱羅、上柱國韓擒虎、史萬歲,還有那臭嘴宋國公賀若弼。剛于仲文退回班列時瞄了那賀瘋子一眼,看見老頭忽而看看皇上,忽而瞧瞧自己,欲言又止的痛苦樣兒。

  此時的賀若弼心中一口氣出不來,憋的臉通紅,他心想,昨日我把皇上勸回了朝,結果自己反倒一點好處沒撈到,讓兩個後輩當了統軍主帥。難道皇上閒我等老矣?皇上當庭一言,鐵板訂釘。自己再怎麼不滿也不能去爭,去咆哮朝堂啊!

  看此事有了決斷,裴肅回到文班列中。又見文林郎楊孝正出班奏道:

  「陛下,如今天下承平,這開科取仕一事可否進行,又該如何分科?請陛下早作定奪。」

  「開科取仕乃我大隋立業根本,可帶動文風興起,亦可為我朝堂帶來新風。此事最是要緊,但又不能過急。著高熲、宇文述、楊孝正三人擬議案程,明年開春即行開科。」文皇略作沉吟便作出了決定。

  「臣等遵旨。」高熲、宇文述和楊孝正三人出班領旨。

  「好了,誰還有本奏?」朝堂一時寂靜下來,有人低頭看著笏板不語,有人又欲言又止。

  「既然眾卿暫無本奏,那就議一議日前風傳的晉王欲圖謀不軌的事吧!」文皇說罷,轉眼看向了文班靠後站立的中書令唐令臣。

  「此事唐中書令可有話說?」文皇直接點了唐令臣的名。

  此時唐令臣有苦難言,雖然晉王在河東之事不知真假,但皇上已經有了動作,又是派禁軍去河東相助晉王,又是令晉王往京師送鹽等,表明了皇上不信傳言,堅定的支持自己的兒子呀!我還犯什麼傻去挑弄人家父子關係呢?顯然自己前日彈劾晉王的奏本皇上已經看到了,否則也不會點名讓自己說啊!

  「皇上,微臣前些時日,聽來京的行商們多有言晉王未得聖旨,私自占據河東之地且招攬各地流民組建私軍意圖不軌,故上本參奏。」

  「哼!你知其一不知其二。晉王私占無主土地是真,大肆招攬流民百姓也是真,甚至收攬山匪為私兵也是真,但恰恰不為謀反,而是與民牟利。私占土地用於耕種,用於開設鹽場、鐵場造福於民;讓流民不再流浪街頭,發給農具復為良民。進場為工也不失為安置之法。如此種種,皆為安撫百姓之法。汝為朝廷重臣竟目光短淺,不識晉王之意,當自行思過!」文皇盯著唐令臣說道。只是文皇有一顆懷柔之心,不欲懲罰太過,對這唐令臣也只是點到為止,讓其下去自己思過。

  「謝陛下開恩。」唐令臣誠惶誠恐的退回文班,心還一直砰砰直跳。今日上朝不見太子,看來太子近來表現已被皇上知曉,一時失寵了。早知如此就不該去貼太子的屁股了。

  正在唐令臣瞎想之際,突然文班內站出一人高呼道:「陛下內史左庶子張恆有奏。」這張恆專一監察百官,他有奏,不用問必是彈劾太子一事啊!

  果然,只聽張恆說道:「本官受陛下抬愛,身為左庶子監察百官,在其位當盡其責,是為忠也!今日吾有本奏,彈劾當朝太子儲君行事不軌,有違體制,敗壞皇家風尚。」說到這裡抬眼看了看文皇的臉色,這很重要,如果皇上震怒,自己就撿太子輕的說。如果皇上波瀾不驚,那就挑重的講。

  「張愛卿無需顧慮只管說來。」文皇臉不變色,穩穩的說道。

  「是,太子臨朝之時,坊間傳聞不斷,皆言陛下病重,不能臨朝,即將禪為於太子,傳太子榮登九五之後即行減負課稅,大赦天下。據本官暗查此言皆由太子府中幕僚故意傳出,以亂民心。」此言一出滿堂皆驚,特別是那文班之首的越王楊素,嚇得手中笏板差點失手掉落。

  文皇此時也大驚,太子除了荒淫外,竟然還有此等忤逆之舉!頓時升起一團惡意,狠狠的問道:「你可查清是到底是何人所言?」

  「微臣已查明,此言出自太子府幕僚鄒文勝授意,由其家丁傳出。本官屬下捕快已抓獲其傳言家丁數人,皆已招認屬實,此為畫押認狀書。」說完張恆從袖口中取出一紙狀書,交由司禮黃門太監遞與皇上。

  文皇接過狀書看畢,即抬眼目視階下的越王楊素。楊素慌忙出班奏道:「陛下,太子殿下立儲以來,府中官吏幕僚缺失,故發布招賢令,以充幕府。難免良莠不齊,居心叵測者混入,太子恐一時失察。以微臣看,太子為人忠厚,頗知人倫綱常禮儀,雖多有不足,但絕不至於謀求皇位,做這不忠不孝忤逆篡位之事,請皇上明察。」這絕對是謠言啊!楊素心說,你的兒子幾斤幾兩你當父親的還不知道嗎?他那性格欺男霸女還行,哪敢幹這忤逆不孝的事啊?

  「張卿,即有那鄒文勝府中家丁證言,可曾緝獲此人?」文皇此時也從震怒中稍微冷靜了下來。畢竟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樣人,知子莫若父,他是知道的。即便是有傳言,多半也是下人背他而言的。關鍵是抓住哪個叫鄒文勝的。

  「回陛下,那鄒文勝甚是狡黠,見家丁當日未回,即知事發,於當夜潛出長安,不知去向。」張恆不無遺憾的說道。

  「既如此,發下緝文,各州府郡即行緝拿。」說著將手中狀書向階下一扔,接著說道:「太子雖有不是,但謹守孝道,為人寬厚,此必為府中奸人私行。待緝拿鄒文勝到案後便可水落石出。朕睏乏了,今日朝議就到此吧!退朝。」殿前司禮黃門太監高呼退朝二字,眾文武大臣拱手魚貫而出。

  在殿門拐彎處,楊素召集唐令臣等太子黨人,說道:「此事古怪,那鄒文勝缺謀少智,膽小懦弱絕不敢私傳此等謠言。這必是晉王府傳謠以壞太子殿下名聲,欲讓皇上對太子不滿,其心可誅!你等打發下人去找,翻遍長安城也要把鄒文勝找出來。」

  眾人聽言皆點頭稱是,各自散去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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