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兩秒。
林瑤伽匪夷所思道：「你昨天晚上打遊戲，把你腦子打掉了？還是說……」
她微微勾起嘴唇，湊近他，那是一個連他根根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的距離。
「你吃醋了？」
林瑤伽拖長腔，語氣裡帶著淡淡的挑釁。
霍頌今微微抬眼，他瞳仁黑亮，雙眼皮褶皺深，眼尾弧度上揚，這雙眼睛生得極好。
看什麼東西都顯得無比深情。
此時，他的眼睛裡只有林瑤伽。
外面的天光湧進來，他默不作聲垂眼。
林瑤伽以為他這是認輸了，剛要後退，忽然聽見他嗯了聲。
「……」
林瑤伽連人帶椅子差點摔到後面。
一隻瘦削瓷白的手抓住她的椅背，男生語氣淡定，重複道：「我吃醋了。」
「你以後能不能離他遠一點？」
話邊說著，他又把校服外套遞過來，平鋪直敘：「我比他帥，也比他高，還比他會打遊戲。」
林瑤伽克制不住笑起來，問：「還有嗎？」
霍頌今擰眉，認認真真思考半天，又來了句：「我成績比他好。」
「……你上次不是年級倒數第五嗎？」
「嗯，他是倒數第一。」
林瑤伽強忍住笑意，穿上他的校服外套。
剛好遮住了她的屁股，林瑤伽也不知道有沒有弄到褲子上，在班裡找了幾個眼熟的女生問了問，總算是借到了一個。
她拽著安依依去了衛生間。
換好衛生巾後，她從隔間出來，安依依正在洗手台洗手。
林瑤伽洗完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安依依身子顫了下，「怎麼了？」
林瑤伽默不作聲把她袖子往上扯了扯，手臂內側好幾道指甲抓過的痕跡。
皮都被抓破了，紅痕很明顯。
是新傷。
「誰弄的？」
安依依縮回手，把外套往下扯了扯，「沒誰，我自己弄的。」
林瑤伽跟她相處了將近一個月，發現這個人沒有小說中那麼壞，她很安靜。
是上學時期班裡最安靜的那種女生，認認真真學習，聽老師的話。她成績確實不好，因為總是把老師說的每一句話都寫在本子上。
浪費了太多時間。
外表並不出眾，因為她總是穿著肥肥大大的衣服，厚重的劉海，佝僂著腰。
不自信，但心地很善良。
經常拿著姥姥做的小零食帶給她和夏蟬衣吃。
就算是跟劇情線無關，林瑤伽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她扯著安依依的手腕，找了個沒人的地方。
「安盈動的手是吧？」
安依依一開始還不想承認，想辯駁幾句，只是林瑤伽的目光實在太乾淨了。
乾淨到能讓人放下心底的防線。
片刻的沉默後，她點了點頭。
「是她。」
得到答案後，林瑤伽不怎麼意外。
「為什麼？」
安依依咬著唇，「她恨我。」
「確實應該恨我，是我對不起她。」
她忽然抓住林瑤伽的手，眼淚嘩啦啦的：「我對不起她，是我的錯。」
林瑤伽拍拍她肩膀，安慰道：「沒關係，你說慢點。」
「我，我十四歲那年，報了一個一對一輔導班……」
安依依和安盈是雙胞胎，母親姓孫，給人當了好幾年情婦後，懷了孩子，最後生了一個兒子。
母憑子貴，她成功嫁入豪門。
安盈比安依依討喜，說話做事都很聰明。她被母親帶著去了那個家裡。
安依依留下來跟著姥姥生活。
她為了考上成秧一中，報了輔導班。
輔導老師姓譚名江，是個男人，二十五六，文質彬彬。
他皮膚很白，說話聲音好聽，笑起來總是很有感染力。
那些她搞不懂的數學題在他的講述下，變得清晰易懂。
譚江是個風趣幽默的男人，他完美的填補了安依依生命里父親角色的空白。
她很依賴他，總是會拿著筆，嘰嘰喳喳把自己在學校里在生活里的煩惱講給他聽。
——我的媽媽總是不喜歡我，她覺得我小家子氣上不了台面。
——但是我的姐姐對我很好，她總是會回來看我，給我買很多很多好看的東西。
——今天成績出來了，數學比以前好多了，但總分還是不高。班主任指著我的鼻子罵我，說我以後肯定就是找一個男人隨便嫁了。到時候生兩個娃，渾渾噩噩一輩子。
——今天開家長會，我們班班花的媽媽特別漂亮。其實我不羨慕她長的好看，家裡有錢，我只羨慕她有一個愛她的爸爸媽媽。
……
安依依那時候沒有劉海，扎著馬尾，五官清秀，笑起來嘴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
她年輕，身上帶著少女的馨香氣息。
家裡只有一個年邁的姥姥。
這是一個很安全的性.侵對象。
安依依頭一次被他摸屁股時，還以為是錯覺。
或者說，是她潛意識裡不敢承認。
她實在是太想要一個哥哥或者爸爸了。
後來被摸的地方多了，她心裡抱有的僥倖悉數褪去。
她退了錢，不再補課。
事情並沒有因此停息。
畢竟譚江知道她的學校，也知道她家住在哪裡。
真正出事的那天，是一個晴空萬里的天。
安依依和安盈在回姥姥家的路上，被堵了個正著。
譚江依舊如同初見那般，臉上是溫柔的笑，他招招手：「依依，過來。」
她嚇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緊緊抓著安盈的胳膊。
安盈瞪著他：「你敢過來一下試試？」
那天，是安依依這輩子最後一次擁有一個疼她的姐姐。
她被安盈推搡著，瘋狂跑到村子裡，找了幾個壯漢回去時。
譚江已經得了手。
安盈白色的小裙子亂糟糟的，上面有很多很多的塵土。
安依依邊哭邊擦，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
成秧一中隔壁的街上，有一所職專。
職專里的學生大都染著雜七雜八的顏色，含著煙的小混混隨處可見。
時翔作為職專一霸，含著煙坐在摩托上，後頭坐著他新女友。
此刻他的臉色非常難看。
今天下午本來想帶著女朋友和小弟們去玩玩，沒想到被人攔在門口。
還是個女的。
長的倒是挺乖，嘴裡的話氣得他血壓蹭蹭上漲。
「多少錢買你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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