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種子

  我的道,我的道?

  「師姐,你為什麼要恨呢?」

  他對這位師姐無限的欽佩,並不僅是因為她實力強大,更是因為他有和自己相近的出身,二人都有恨的人,都有底層出身的身世。但不同的是,這位大師姐把事情做的比他這位師弟好得多,她比自己優秀,比自己出色,他就視這位師姐為自己的榜樣。府主的厚愛與諸位師弟師妹的敬仰並沒有令蘇令增長對這位師姐嫉妒的心焰,他更加憧憬,他把這位師姐視為可敬的對手。這是他以前從未想過的,他居然會把一位女子看作和自己並行的對手。相比於和府主師傅的交談,他更願意請教這位師姐,也只有面對她時,蘇令才會停止平日的嬉戲,繃緊嚴肅的面龐,他害怕自己壞了在這位可敬的師姐的心中的形象。

  上江紅停止舞動手中的劍,擦了擦手中的汗,對蘇令說道:「以恨入道,這恨,就是我的道。」

  蘇令並不懂得自己這位師姐的話,以恨入道,恨怎麼能入道呢?師傅曾勸告自己放下仇恨,他告誡自己恨是萬魔種,多少悲劇皆因恨生發,恨不但擾亂一個人的心性,更能吊起人心中的三種邪火,逼得人走火入魔,修仙之人最忌諱的就是恨。

  對於蘇令來言,他有恨的人,但恨這一種情感又不過是暫時的過客,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偶爾會湧上幾團怒焰,但絕不至於恨,不會讓恨左右自己的人生,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恨會引起憤怒,使他失去寶貴的冷靜。以恨入道,聞所未聞!

  我和這位師姐的差距有多大,莫非是雲泥之別?蘇令不知道,她幾乎沒見過自己這位師姐動手,她也只是單獨出行任務,府主便不讓她與其他弟子同行。雖未見過師姐的實力,但蘇令還是相信著,自己和這位師姐的差距不算太大,只要努努力,總還是能趕上這位師姐的,他唯一要找的,只是屬於自己的道罷了。

  這個問題也困擾蘇令很久,道,從哪找,去哪抓?若問師傅,他只回答道玄之又玄,修仙之道只能自己領悟,不能由他人插手。

  今日,仕於靈又將這問題擺在蘇令面前,蘇令忘記仇恨,憤怒,他掉入仕於靈的話語編織的網,他想著問題卻似考不出答案,他心中竟生起幾分慚愧,好似自己讓這位「老師」失望似的。

  「我......我不知.....」

  仕於靈並沒有因蘇令的答案而失望,他仍是一臉笑意:「小友,你只是缺少審視自己罷了,或者說,你還缺了些刺激,一種能逼你改變,逼你成型,逼你下定決心的事。但不用著急,我感覺得到,你終有一日一定能領悟都屬於自己的道,屆時,無人能敵你,我相信著你。」

  「好......」

  蘇令簡直要哭出來了,此時的仕於靈多像一位慈祥的先生,他將自己一生所感傳授給弟子,對弟子未來給予寄託。蘇令很想抱住仕於靈,他覺得自己遇上一位知己,一位真正理解,能夠支持幫助自己的人。

  他站起身,想要對仕於靈拜禮,頭剛要甩下便看到自己腳邊連接的白色絲線。

  等等......我要幹什麼來著?

  猛然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和身份,蘇令驚愕地看著仕於靈,他此時正呵呵地笑著,說道:「小友,別怪我,我說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啊,怎奈你不用心去聽,我只好對你耍一些手段,小友,你可不要怪老夫啊。」

  「混帳!」

  蘇令手中金光閃爍,再次凝結出一柄金槍。他被恥辱沖昏了頭,他剛才真心實意將仕於靈當作了自己的老師,真的要尊敬他,把他列入心中感恩之人的行列。此刻他清醒,仕於靈的手段被揭破,蘇令顧不得思考仕於靈所說,也全然不管自己的手段對他沒有效果,手持金槍想仕於靈扎去。仕於靈大笑著,根本不躲閃,任由蘇令刺穿。當金槍刺過仕於靈的胸膛,仕於靈便化作一縷縷青煙消散,空氣中迴蕩著他的聲音:「小友,我的這顆人頭權當你在此寄託,等你日後修行有成,老夫自然會來找你,希望到時,你可別讓老夫失望啊!」

  蘇令手中化出一把扇子,驅逐著縈繞著他身形的煙霧,驅逐著在他耳旁迴蕩著的仕於靈的聲音。當煙霧飄散,困著他的四方的白幕也消失不見,那倉庫重新展示在蘇令眼前。

  蘇令急切地撞開那倉庫,倉庫中布滿雜亂的物品,蘇令翻找著這些雜物,將他們翻來倒去,可即使他將這裡翻了個底朝天也未找到之前自己記住的暗室。

  「奇怪,是這裡,是這裡啊!我沒有記錯,為什麼找不到呢!」

  蘇令沮喪地翻尋,豆大的淚珠從他的臉頰滾落。那淚中有悲傷,有恥辱,有羞愧,有難過,許多種複雜的說不清的委屈混合著。

  「混蛋!仕於靈!你不是說只要我聽你說完就讓我帶著凌垠離開嘛!你個混帳!」

  痛罵著,蘇令被挫敗所擊垮,他痛恨自己為何如此便輕信了這樣一位敵人的話語,居然懷有一份對惡敵的天真。更可恥的是,他剛才居然真的發自內心把仕於靈當作是自己的師長,起身想對他行禮。

  「小友,別急啊!誰說我騙你了!我自然會將那女娃娃還你!不信,你可以回去看看,看看那女娃是不是完好無損地躺在客房床上?」

  聞言,蘇令聽著悲傷與怒罵,他又抓住一絲希望,起身著急回去確認,可剛走到門口,他又停下腳步,懷疑這又是仕於靈玩弄自己的一場騙局。

  蘇令說道:「不必你如此費心了,我只要親眼看到她,不需你送到旅宿。」

  「也好也好,既然如此,倒省得老夫親自費力,那你便自己把她帶走吧。」

  一陣白煙飄過,煙中隱隱約約現著一個女人的身形,蘇令慌忙去看,那霧中的人兒正是凌垠。來不及欣喜,蘇令怕那仕於靈反覆無常,等會兒又變了自己的心思,立刻念動化形法,一溜煙地消失不見。

  「呵呵呵,傻小子,我真的是好期待,現在這樣一個無能自大的你,日後能成長為什麼樣兒的人呢?只怕是一個無情無義、背負千古罵名的暴戾之徒吧!不過,那樣才有趣。若你成為我師兄那樣的人,那才是真毀了!」

  白煙消散,地上剩下幾名昏倒的人。他們渾渾噩噩得爬起,忘記剛才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