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他進來的!」
王凌怒摔酒杯,所有人都盯著這位公子,準確說,是盯著這位公子面前的一位身穿素衣的書生,他即是這位王公子生氣的源頭。
還未等僕從回話,那書生率先開口:「我慕公子高風已久,故潛入席中,不料竟沖了公子雅興,慚愧慚愧!」
「你!出去!」
王凌指著書生,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嚴肅說道。
「公子,小生雖有錯在先,但也不至於就這樣將我趕出去吧。常言道:四海八荒,誰人不是客?公子出身名家,心胸大度,想必不會計較小生......」
「出去!」
王凌粗暴將書生的話打斷。其他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猜測這書生是誰,怎敢如此無禮,擅闖這王公子的宴會。有個眼尖的奴僕認出書生,告訴他家公子道:「此人是豐州吳修人,他爹是吳修縣令的一個筆吏,家中有些藏書,也常常看縣令書庫,故肚中有些文墨。他兒子受他爹薰染,也學了些文墨,自覺讀了些聖賢之書,就開始尋道訪友,不過沒人看得起這麼個小吏出身的書生,我記得不錯的話,他好像叫伯秦淮。」
一傳十,十傳百,書生的來歷立刻傳遍全場,聽眾人議論自己來歷,伯秦淮早已面紅耳赤 ,他不想自己的家底這麼快就被翻出,還未說出自己編造的身世,他的面相就被全部看破。那話很快傳到了王凌僕從耳中,他上前將這書生身世告訴了王凌。
「嘁!一個小吏之子,安敢染我宴席,毀我與眾友相聚!」
他食指指著伯秦淮,大喊道:「吾恥於與此人對峙!」
他拔出佩劍,隔斷自己袖袍,轉身離開。眾人交口稱讚,俱說王凌高義,王凌仍是義憤填膺,「他爹只是個不入流小吏,此等腌臢下賤之徒,怎配與我等同行!」
無人理會伯秦淮,諸公子的僕從們看了,紛紛上手,連踢帶打地將伯秦淮趕出。
「等下,等下!」
伯秦淮護著面,可沒人聽他的,他想條狗似的灰溜溜地滾出。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扶著地撐起身。當他手摸在腰上,他慌忙尋找
「我的玉佩呢?我的玉佩呢?」
一塊佩玉被摔到他的臉上,那將玉佩甩出的僕人辱罵他道:「我還以為是什麼珍貴的東西?這種東西我看著都礙我的眼!我就沒見過有人會將這種東西佩戴在腰上!」
「你居然還想順點好處?你也不看看他爹身份,他帶的能有什麼好東西。」
其他僕從紛紛笑話那個僕人,那僕人氣的面紅耳赤,又上前跺了伯秦淮一腳,唾罵道:「你這破爛窮酸皮!要不是你,小爺我怎會受這氣兒!」
這番辱罵不僅沒消氣,反而讓他的火燒得更盛,他看著伯秦淮手握玉,將他一把奪來,唾了一口,向懸崖邊扔去。
「我的玉!我的玉!」
伯秦淮慌忙去找,可那玉已不見蹤跡,他扒著土,哭喊著尋著。大多數僕從不管這貧困書生,只剩下幾個看笑話的待在原地。看伯秦淮著急的樣兒,他們繪聲繪色地模仿,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我的玉!我的玉!」
這塊玉是他爹因功獲得縣令賞賜的,此次出行他特地戴在腰上,是他爹引以自豪的東西。
「伯公子?伯公子?」
伯秦淮一動不動,眼淚從眼裡流出可眼睛卻不眨一下,丟了魂似的,曹仙英看他的樣子古怪,呼喊他他也不應答,擔憂地問仕於靈:「仙人,伯公子他怎麼了?」
「他?不要擔心,他只是在回憶過去的事情,不會出什麼事的。我看這位公子骨骼清奇,是個修仙的好苗子,就想引渡引渡,不必擔心,時間一過,他自會走出。先不說他,曹小姐,我們來看看你吧,我看你也不錯,和修仙有緣啊。」
「這......先生謬讚了,仙英一介女子,哪敢問什麼修仙之事,更不求有份仙緣,先生,你太抬舉仙英了。」
「非也,非也!修仙之事,不論男女,只講究一份緣。緣到,仙自會成。」
「那請問仙人,你要怎麼看,我也要進回憶嗎?」
「不不不,曹小姐,你只需看著我的眼便可。」
曹仙英點了點頭,望著仕於靈的眼睛。這雙眼與常人並無二致,只不過仕於靈有著顏色更深的瞳孔。可隨著曹仙英盯著的時間髮長,曹仙英覺得自己的眼出現了幻覺,她看到仕於靈的眼睛中黑暗在蔓延,逐漸占據他眼睛全部,她的身心陷入一片洞中,她面前彷佛是萬丈懸崖,頭昏昏沉沉,意識逐漸飄到九霄雲外,一個不留神就要跌入山崖,摔得粉身碎骨。
在常人眼中,仕於靈的眼睛與他們並無二致,這是因為仕於靈對自己的眼進行了偽裝,他修行的一門功法名為玄冥歸虛訣。他托這份功法影響,修成了一雙神虛眼。這眼睛能夠將注視者的神識勾住,若無足夠定力與心性,在見到這雙眼時,便會感覺自己陷入一片深淵,身心都丟了進去,意識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至這個人徹底陷入,在無法從自我編織的環境中走出。
而這份神虛眼其實是其使用者靈魂的表象,蘇令和伯秦淮他們都是修行魂法之人,所看到是靈魂的本質,在他們眼中,仕於靈的眼睛自然是深黑色,不加偽裝。正因如此,蘇令他們看著這雙眼的效果更加顯著。
曹小姐漸漸地陷入和伯秦淮一樣的境地,不再說話,只剩一副軀殼留著。曹奉庭擔心的看著,他不怕仕於靈害自己的女兒,他相信這位仙人。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從仕於靈口中聽到噩耗:他看錯了,曹仙英其實沒有修仙的資格,僅僅是和自己一樣的庸才。他修了一輩子仙,自己沒了著落,但對自己的女兒還是有份期待的,尤其是聽到仕於靈說過他女兒有天分的情況。
「千萬千萬不要看錯啊。」
曹奉庭祈求著。仕於靈嘴笑了笑,曹奉庭全神貫注,恨不得把耳朵放在他嘴邊,聽清他說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