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令想起,過去他的師父,曾對他們說過一則故事。
蘇令猛然想起過去,他的師傅曾對他說過一則故事:西山曾有一人,因見虎而受驚嚇,昏死過去。等再醒來時,他發現老虎已經不見。他欣喜若狂,以為是上蒼庇護,使他倖免於難,可當他準備離開時,卻發現自己旁邊是一具只剩殘渣的屍體。細看來,屍體的衣物和自己無二。他大驚,以為自己已成孤魂野鬼,可再扭頭望去,有二位鬼差正牽著自己的魂靈,向那地府陰司行去。那人不知所措,他的肉體被虎所吃,靈魂被鬼差勾走,可他自己本人卻正在原地看著這一切。他瘋了,他想不明白,他此刻肉體被虎所吃,靈魂被鬼差勾走,可此時他就在旁觀看這一切,他既非魂靈又非血肉之軀,那他是什麼呢?」
「師傅,您老人家就別賣關子了。你明知道我不好讀書,你此刻考我這些,我又怎會知道?」
「你這潑徒!早告訴你要多讀書籍,了解這基本的常識,你才能有所長進,否則,萬一以後遇到那六大仙派的子弟,你只怕是落得個死的不明不白的下場。」
「師傅,若我猜得沒錯,這應該就是那金丹修士們所說的人神了吧。」
「還是林兒最討師傅喜歡,你這潑徒,就該多學學你師妹。」林長君收起書卷,作勢要猛拍蘇令的頭,可真挨到蘇令頭時,他還是收了份力,「正如林兒所說,這就是那些金丹修士所說的人神。我們魂修修行便不同於他們金丹修士,常言道,人有三寶精氣神,這是他們金丹修士的理論。這西山之人所遇之事,正是人神出竅。這人神不同於形體和靈魂,它看不透摸不著,雖說修士們知道它存於人的神宮,可卻無一人能將它提煉。只有將那精氣神三者合為一體,煉化金丹,那人神才得了個形,成了個看得見摸到著的玩意。我今天告訴你們這些,一是想讓你們知道人神這一物的存在,警惕那些神遊入魂之法;二來是告訴你們不要學些妖道,亂食人金丹,那玩意雖大補卻也有危害。金丹主人將自己的神識凝聚在其中,你若是未能將金丹消化只怕會被它的主人奪舍,到時是鳩占鵲巢,你自己連個孤魂野鬼都做不得嘍。」
「看來我確是該好好讀那些典籍,不該只讀這遊俠歷史之事......」
這次來到離縣,蘇令確實受到不少教訓。因未能忍一時之氣,他被仕於靈重傷昏迷;因未讀古書典籍,若非金蟾的提醒,他連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都未能搞清。若這次有幸回去,他定要痛改前非,再不犯這低級錯誤。
「所以現在,你明白了嗎?」
「自然。」
蘇令笑著回答金蟾。他此刻已全然明白自己處境。
他沒有死,這裡也不是地下,他此刻只是困在了自己的靈魂之中。師傅曾言,人的神宮雖看似居於人身,實則居於人魂,所以才會有魂靈出竅,人身迷而人魂醒的狀態。之前去崔府探聽,仕於靈將他一箭射中,他的三魂受到震盪,致使居於魂靈的神宮動盪,三魂將神宮包裹,他的神識便不再作為魂靈的主導,而是困於靈魂之中,這才有了他所見這一方黑暗的天地。
雖思考明白這裡是哪,但問題沒有得到全部解決,相反,蘇令心中又多生出幾個問題。他重新打量著眼前的金蟾,問道:「我已知這裡是我的魂靈,可是你是誰,為什麼會待在我的魂靈中呢?」
「呵呵——」
金蟾冷冷地笑了聲。它雖保持著蟾蜍的外形,可口中發出的卻是悅耳的少女銀鈴般的聲音,這令蘇令一陣不適。他很想打斷它,勸告它還是變回少女外形吧。
「我是誰?好問題!我已不知多少年沒有說過我的身份!本是北方天山修行的一隻天山金蟾,幸得華清仙子賞識,在天山仙宮門前賜我一座,我便憑藉仙子的垂青和天山的靈氣修行得道,得了這身金光的本事,雅號金光仙。我感恩仙子垂憐,為報恩便答應作為華清仙子的鎮山侍從之一,憑我這修行得來的金光的本事,將那擾亂仙宮者全部驅除!若論輩分,你小子還得恭恭敬敬地叫我一聲前輩呢!」
金蟾得意洋洋,兩隻金色瞳孔翻轉上天,拿著它兩個鼻孔對著蘇令,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
蘇令不停地翻弄白眼。就你這隻蛤蟆,還號稱金光仙?不就是憑著那仙子垂青得了道,升了仙?又不是靠自己的本事得了道,升了仙,若無那仙子,怕是還是只井底之蛙,說不定就被人抓去煉藥了。到最後你也只是給人看大門,沒見人邀請你入住仙宮啊?就這還敢拿出來與人交談,還自稱自己是金光仙?真不嫌害臊。最過分的是要我一個大好男兒稱呼你這妖精為前輩,真是異想天開,令人笑掉大牙!
未曾注意到蘇令的不屑,金蟾仍是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在它看來,自己這身份,可比眼前的無名小輩高出不知多少。這金光仙和自己的來歷向來是它引以為傲的資本,在仙宮華清仙子門下作為鎮山侍從,這是多少小妖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若是早些年,它只需將這經歷一擺,那群小妖各個都得高看自己一眼,恭恭敬敬地叫自己一聲金光仙。
心裡雖看不起,面上還是得過的去,再怎麼說也有問題請教於這隻金蟾。蘇令剛學了教訓,要忍一時之氣,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就暫時奉承一下你這蛤蟆又如何?於是他忍著心中的牴觸,客客氣氣地說:「那麼,金光仙前輩,你是怎麼到我這靈魂之中呢?」
「這全都拜你那好師尊所賜!」
「師尊?」
「就是你們府主!」
金蟾恨恨道,它清楚的記得,那日它是怎麼被擄出宮去 ,又是怎樣經歷輾轉,最終落進眼前這小輩的魂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