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此刻正站在大卡車上幫忙卸貨。
兩千棵樹苗可不是小數目，尤其張燕平選的好苗子，不是一根莖幹直直挺挺，而是嫁接後又經過分枝壓枝，此刻張牙舞爪，四面縱橫，分枝頗多。
這樣的苗子，一旦種下去，只要後續種植跟得上，當年便可碩果纍纍。
相應的，也占地方。
要不是賣家這麼多年經驗會打包修剪，這東西一輛車還真不一定裝得下。
這麼大宗生意，哪怕定金已經先交了百分之三十，老闆看著這偏僻地界兒，仍是叫了自己信得過的兩個弟兄。
三個彪形大漢將貨送到，還沒給對方展示一下自己的不好惹，首先就吐了個稀里嘩啦——
實在是這陌生的山路三步一彎，九步一拐，他們大車卡著村道走，一路提心弔膽，戰戰兢兢，開得如蝸牛一般也架不住急剎急停……遭不住啊！
這受老大罪了！
「哎呀，真對不住啊。」
宋檀也沒想到他們會吐得這麼慘，這邊吩咐著張燕平幫忙領人去簡單洗漱，這邊再安排喬喬一人準備個杯子，裡頭別的不多，蜂蜜給了淺淺一勺。
溫開水進去慢慢化開，等到三個人緩過勁來，再將水遞過去——
好麼！
微溫帶著甜的蜂蜜水瞬間從嗓子眼滋潤到腸胃，整個人從裡到外仿佛都被安撫住了。
賣果苗的老闆一飲而盡，然後咂了咂嘴嘴，戀戀不捨的問：「還有嗎？」
「有。」喬喬提著保溫壺過來，又接著一人續了一杯溫水。
大伙兒：……
這一回再喝，口中的甜蜜滋味兒就散了許多，只是仿佛唇齒尖依然有那股香甜。
再看看院子裡還沒來得及收拾進屋的一罐罐蜂蜜，按理說他們果園的也不缺好蜂蜜，可此刻，仍是被這味道勾的心頭一動。
「妹子啊，你這蜂蜜自家采的哦？咋賣的？給咱來一斤吧。」
宋檀剛檢查完這車樹苗的情況。
賣家說的不錯，確實是晚熟品種，如今這個月份才剛萌出小小的、未退外殼的褐色花苞葉苞。
鮮活程度倒是真如老闆所說，恐怕也是上午發動人挖掘，這才綑紮上來。如今送到這裡，保證在一天之內。
考慮到上頭已經開始打苞了，根部還帶了飽滿的泥球。
張燕平談的這筆生意，當真是值得。
不過一般人碰到這種情況，頭一年的產量必定會下降些，偏偏到了她宋檀手裡……
此時此刻，宋檀已經陷入了搖錢樹的憧憬當中。
而喬喬卻迫不及待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一千塊錢一斤。」
啥玩意兒？蜂蜜一千一斤？！
三個大老爺們兒被鎮住了，而後將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對視一眼假裝沒聽到這句話。
然而這批桃樹苗足足花了十好幾萬，宋檀怎麼會這麼輕易放他們離開？
只見喬喬接過杯子，然後又換了壺開水，在每個杯子裡小心的放上了兩根茶葉。
真的是兩根。
苗圃老闆親眼看見，他是一根一根數出來的。
等到熱水沖泡，茶葉的清新香氣在空氣中翻轉瀰漫。三人只輕輕一嗅，便覺得頭腦仿佛被滌盪清楚。剛才被搖晃山路整的七葷八素的腦袋都清醒許多！
這話怎麼說的？蜂蜜喝下去腸胃熨帖，茶葉聞起來頭腦清明啊！
「好茶！」
三個大老爺們兒齊聲讚嘆。
而後又忍不住問道：「這茶怎麼賣的？也是你們自家的呀。」
多半是自家的，因為是用個大塑膠袋層層綑紮，從客廳的冰櫃裡拿出來的。
喬喬又大聲回答：「一萬一斤。」
苗圃老闆：……
東西是真的好，但是這個價格是否有些太不合理！
他看著喬喬似乎有別於其他正常男孩，這會兒忍不住走到大門口，對著正站在卡車上點貨的宋檀大聲道：
「妹子啊，這茶葉和蜂蜜到底怎麼賣的呀？」
宋檀頭都不抬：「就我弟弟說的那個價。」
開玩笑，人都送上門了，還能叫人家空手走嗎？
她回答完問題，便將這事撂下，而後招呼著宋三成將這些桃樹一捆一捆的全弄到自己的小皮卡上去。
後山的路不好走，大車是無論如何過不去了，還得靠她這樣運輸。
張燕平眼珠一轉：「我不懂果樹，檀檀你剛好去跟大夥一起檢查一下質量，我瞧著這群老闆挺有錢的，看看能賣點什麼不？」
反正他不挖筍了，不管是掰筍還是挖筍都挺累的。
還是賣賣東西吧，這個好歹擅長呢。
樹的品質和數量宋檀略微一掃心裡就有個大概，更何況十棵一捆，兩千棵桃樹也好數的很。
既然如此，她爽快的把帳給直接轉過去：
「老闆，不愧是我燕平哥推薦的，你們這果苗真不錯。」
苗圃老闆坐等到帳，心頭一松，而後對她豎起個大拇指：「爽快。」
這會兒也跟著幫忙卸貨去，一邊兒還悄聲跟兩個兄弟說：「咱白擔心了，這姑娘家做事挺爽快的，等一下卸了貨咱就走。」
負責開車的老三苦了個臉：
「大哥，再坐一會兒吧，這路實在難走，你叫我緩緩。」
他們這麼大個卡車，一邊是山，一邊是陡坡，一路走來，村村通半小時的車程真的很難不提心弔膽。
當大哥的臉皮抽了抽，而後低聲道：「你看這天色，再不走天黑了，這段路更難走。」
一直不說話的老二悶悶的說：「可是大哥，他家的茶葉好好喝，我等他再給我續兩回水。」
說到茶葉，苗圃老闆也不吭聲了。
良久，他才恨恨扔下一捆樹苗：「這家也太摳門了！一杯怎麼就只放一根茶葉！我都沒收運費呢！」
老三看他一眼：「我要是一斤茶葉賣一萬，一根我都不會給你放，就讓你看看。」
老大：……
這糟心親戚。
就這個生意頭腦，這麼多年要不是自己，這苗圃生意能做好嗎？
但是憨歸憨，傻歸傻，到底兩個都是實誠人。他只好咽下這口氣，而後忽然又恨恨的從卡車上爬下來：
「小兄弟，你那個茶葉正經給我泡一杯，泡一杯我再決定買不買。」
喬喬還沒應聲，張燕平已經歡喜的應了上去。
「哎呀，老闆你真有眼光，這茶葉如今全是回頭客，一般人我們還不賣呢！來，您的杯子呢，我給直接給您泡杯里！」
剩下兩兄弟不幹了：「我們也要。」
大哥雖然是老闆，可他們苗圃三個老闆呢，不能只給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