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高中時代(二)

  池子前零星站著幾個學生,這會兒拉上了拉鏈,一邊說話一邊往外走。杜雲停一眼就瞥見了個熟悉的身影,又或者說鳥影,那雄姿英發的模樣,打死他也不可能認錯。

  他朝著那人身邊靠,往旁邊一站,裝作若無其事也開始放水。

  顧黎並沒有扭頭看他。在這種地方,人一回頭扭身,鞋子都能給弄濕。可耐不住身邊人目光灼灼,一個勁兒往他這邊瞟,顧黎不是個木頭人,自然也不可能毫無察覺。他微微一蹙眉,整好衣服後,扭臉看著身邊的少年。

  「為什麼看我?」

  少年好像還沒察覺出他話裡頭的冷淡,仍然是副認真模樣。別嘉言絕對不能算是個好學生,這會兒的神情比上課還專注,沒把目光撤回去,慢悠悠道:「只是看看。」

  「好看麼?」

  顧黎的聲音有點冷。

  杜雲停誠實地點頭,「好看。」

  顧黎嘴唇一抿,抬起腳步就走。後頭少年還一路目送著,聲音頗為遺憾:「唉。要是能摸摸更好……」

  顧黎腳步驟然加快了,好像這兒有個隨時會爆開的炸彈。

  杜雲停心情更好了點,慢悠悠跟在後頭洗了手出去。有學生在走廊里打鬧,瞧見他出來,表情都有些奇怪。

  經過上節課那麼一場,杜雲停也算是出了名。之所以說是也算,是因為他之前便已經相當出名,不過靠的不是這麼轟轟烈烈的壯舉,靠的只是家世。

  現在不一樣了,這根本就是當場出櫃!

  這時候,思想其實已經算開放。可在老一代看來,這仍然是相當嚴重的事,是病。好好的男孩,不去喜歡嬌嬌軟軟的小女生,偏偏去喜歡和自己同性別的男的。這不算病,又算什麼?

  有人問杜雲停:「都說你喜歡男的,真的假的?」

  杜雲停挺大方,說:「真的啊。」

  哄聲一下子響了起來,那男生也笑著,帶了點八卦問:「那你剛剛還進男廁所?不覺得刺激?」

  他說這話,其實並沒什麼惡意。在他們看來,這應該和他們進女廁所一樣,都羞恥。

  杜雲停倒是不避諱,說:「這有什麼刺激的,又不好看。」

  男生問:「不好看?」

  「嗯,」杜雲停答,「一個賽一個的小。」

  走廊的笑聲更響亮了,站在窗邊的幾個女孩子紅了臉,急忙往教室里去。男生們都笑了,倒覺得杜雲停這話說的挺有意思,人也好玩。他們都知道這是個富二代,來學校那純粹就是混日子混學歷的,平常從不跟他們搭話。這會兒一聊,才感覺對方皮囊底下還有一個吐槽魂。

  怎麼說呢?挺接地氣。他本來以為這麼一問,這富二代肯定得拉下臉轉身就走呢。

  「那顧黎呢?顧黎就好看?」

  杜雲停不喜歡用這種口吻談起顧先生,避而不答,反而抬眼看了看他們。

  「沒聽過情人眼裡出西施?」

  擱在他這兒,那就是情人眼裡出潘安,出衛玠,出宋玉。

  甚至這仨加一塊兒都比不得他的顧先生一根頭髮。

  男生還想再說話,目光一瞥,忽然眨眨眼。

  「哎,老師的乖寶貝來了。」

  林華翰陰沉著一張臉,徑直穿過他們,向辦公室的方向去。物理老師雖然在課堂上給他打了個圓場,可事後想起來,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他這個得意門生,絕對不是會在課堂上隨意傳紙條的性子,更別說寫出這樣的內容。這不僅僅是直白,後頭隱藏的問題大了去了,一下課,林華翰就被他叫了過去,說是要談心。

  雖說是談心,林華翰也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在經過杜雲停身旁時,使勁兒看了他一眼,目光裡頭帶了些說不清的意味。

  杜雲停一挑眉,懶洋洋把手插在褲兜里。

  「……」

  林華翰收回目光,走了。

  有男生說:「他得挨訓。」

  又忍不住八卦,「他是真給你傳了那種紙條?真的假的?」

  「真的。」杜雲停說,撇撇嘴,「可能是誤會了吧,哎,我喜歡的,從來不是他那樣的。」

  話音未落,遠遠地看見班主任抱著一沓卷子過來。走廊上本來閒聊的這一幫學生瞬間像是老鼠見了貓,眨眼間就躥回了教室。杜雲停慢悠悠跟在後頭,最後一個進去。

  他剛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已經年齡不小了的班主任就把厚厚一沓卷子摔在了桌子上。

  「考的像什麼?」他說,「你們真是我待過最差的一屆……」

  小平頭用手捂著嘴,小聲道:「他每一屆都這麼說。他嘴裡的最差可真不值錢。」

  杜雲停很有同感,連連點頭。

  「馬上就要高三了,到了現在,還是有同學心思沒有放在學習上!」班主任把下面一沓卷子抽出來,對著念名字,「趙春,陸博,孫香香……」

  小平頭很有些幸災樂禍,結果下一秒就從老師嘴裡頭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蔣彥,還有你——你和別嘉言的卷子怎麼一模一樣?」

  班主任手裡頭揮舞著兩張卷子。

  「他在填空題里選c,你也跟著在填空題里選c?啊?」

  全班哄堂大笑,小平頭訕訕的,硬是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這沒什麼奇怪的,像這種典型的靠分數決定成敗的高中,考試時通常都會按照成績來排考場座位表。他們這幾個走後門進來的成績相當穩定,永遠都是最後幾名,簡直堪稱是寶座王者,連監考老師都不怎麼把注意力投向他們。

  一幫子不咋樣的學生,互相再抄,難道還能抄出來個優秀不成?

  因此很放心。

  小平頭上一次考試運氣不怎麼好,決定借借身旁哥們兒的運氣,怎麼也沒想到哥們兒能蠢到犯這種錯。

  「還打不打算學習了,你們兩個?」班主任啪啪摔著卷子,「你倆要是能靜下心來學,不會比這兒的任何一個人差——只要你倆能學上去,不拉平均分,想幹什麼都成!不來上課都沒人管你!」

  他顯然是真氣急了,連這樣的話也說了出口。小平頭只能跟著嘿嘿傻笑,目光一瞥身旁的哥們兒,好傢夥,哥們兒高高把手舉起來了。

  ……這時候舉手?

  他心裡有點兒害怕。這是要幹嘛?

  班主任也瞥見了那隻舉得相當高的手。手指併攏著,還朝他的方向彎了彎,生怕他注意不到似的。

  杜雲停坐的筆直,像個乖學生一樣拼命伸長手臂,道:「老師!」

  「幹嘛?」

  「你剛剛說的話,算數嗎?」

  班主任被他這一句話氣笑了。

  「老師說話當然算數,但前提是,你得真的認真學。」他說,「怎麼,你真想不來上課了?」

  「那倒不是,」杜雲停說,「那老師,我能申請換個座位嗎?」

  這句話一出,全教室的人都有些愣。小平頭更是瞪大了眼,一個勁兒地扯他衣服。

  你傻了?這兒就是風水寶地!

  教室里哪兒還有比這塊更容易躲開老師目光的地方?教室的最後一排,向來都是像他們這種學生的天堂!哪兒有人放著天堂不住的?

  可耐不住身邊人好像這會兒是被豬油蒙了心,絲毫不把他的動作看在眼裡。杜雲停聲音更高了些,誠摯道:「我也想好好學習。」

  有人笑出了聲。

  班主任表情也相當精彩,半天才道:「別嘉言同學?真的?」

  「當然是真的,」杜雲停道,「可是我基礎太差了,我需要一個同學來輔導我。」

  「……」

  小平頭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杜雲停就把一個名字吐出嘴了。

  「我能坐在顧黎同學旁邊嗎?」

  「!!!」

  小平頭的眼睛徹底瞪大了。連班中其他同學也都詫異地望了過來,目光定格在杜雲停身上一會兒,又扭過頭去看顧黎的神色。

  顧黎仍舊沒什麼表情,倒好像現在討論的一切都與他沒什麼關係。他獨自往窗邊一坐,手下壓著一張卷子,在這會兒班級里同學都為杜雲停這個提議而心生震驚的時候,他是唯一絲毫看上去絲毫不感興趣的那個。

  班主任有些猶豫。

  「顧黎同學成績是好,但……」

  但他是班中最優秀的那個了。若不是他本人喜愛安靜,平日裡不喜歡出風頭的場合,當初在台上作為學生代表發言的就應當是顧黎。入校時成績第一的輝煌履歷放在那裡,哪裡還可能是別人。

  這麼一個得意弟子,交去帶一個只剩下錢的富二代,總有種殺雞焉用宰牛刀的感覺,像是大材小用了。

  還沒等老師出口反駁,杜雲停就又把他方才的話傳了一遍。

  「老師,您說,什麼條件都可以的。」

  「……」

  班主任方才說出去的話又不好往回收,只好徵詢似的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學生。

  「顧黎?說說你的意見?」

  他十分確信,這個得意弟子並不會答應。如今是高二升高三的關鍵階段,這些好學生們只是提升自己便要耗掉大部分時間,又哪兒來的精力去教一個連基礎知識都一竅不通的學渣?

  況且這是顧黎,平日裡就不跟人親近。若是換個性格開朗的,倒還有些可能。

  他知道,顧黎最厭煩的就是這種沒有夢想的富二代。因此語氣雖然是詢問,卻也帶著幾分確信,「會打擾你學習吧?」

  男生沒有回答,只微微側過頭,從眼睛的餘光里瞥見了仍舊在站著的少年。眼睛亮晶晶的,裡頭好像盛滿了細碎的光斑,眼巴巴地望著他時就像是只白毛紅眼的兔子,半點也沒有校霸模樣。相反,看起來乖極了。

  顧黎拿著筆的手停在了原處,半晌之後,才淡淡出聲道:「不會。」

  老師一愣。

  「什麼?」

  然而得意弟子已經沒有再說別的話。他只是伸出手,將另一張空的桌面上厚厚的卷子抱到了現在的桌子,砰的一聲放下去。

  顧黎的另一隻手把椅子拉開了,方便人坐。

  「我同意。」

  「……」

  杜雲停歡喜的不行,不待眾人反應,已經抱著幾本書興高采烈地坐過去。

  「讓讓,讓讓哎,兄弟。」

  他推開過道上伸長腿的同學,把那幾本書往桌面上一擺,就坐在了顧先生的身旁。顧黎從書堆里抬眼看他一眼,隨即繼續低下頭去做題,只是興許是有人在身邊的緣故,他在草稿紙上演算的速度明顯低了下來,好幾分鐘才在卷子上簡單寫了兩個字。

  「……」

  老師的目光里仍舊滿是難以置信,盯了兩人好一會兒,才慢慢移開了眼。

  小平頭也很不敢相信,一下課便立刻跑了過去,壓低聲音對杜雲停說:「兄弟,你不要我了?」

  杜慫慫糾正道:「不要這麼說,我們沒有在一起過。」

  「誰和你說這個,」小平頭長了幾顆青春痘的臉上有點兒發紅,「我是說你這架勢,你是準備唱因為愛情?——這可是第一排!」

  礙著顧黎在身邊,他並不敢大聲說話,小心翼翼地把音量降了下來。

  「你可想好了,有顧大神在這兒,你說不定天天都得被提問。提問了不會不說,顧大神也沒那個時間來照顧你,你這……你這不是……」

  他簡直要直接說出口了,你這不是傻了嗎?

  杜慫慫嘿嘿笑,看出了他的心思,「沒傻。」

  小平頭更擔心了。

  這哪兒像是沒傻的樣子?簡直被迷得七葷八素了。

  他仍舊在桌邊蹲著,杜雲停已經攤開了書本,認認真真拿著筆在上頭做筆記。寫著寫著,他不知想起什麼,胳膊肘輕輕碰了碰身邊人。

  「黎哥?」他小聲說,「這一頁筆記能給我看看嗎?」

  顧黎聽見了這個稱呼,眼皮子便是微微一跳。他密而長的深黑色睫毛耷下來,底下掩藏著的兩顆瞳孔也是同樣的顏色,清清淡淡的。他聽了這一句,蹙了蹙眉,繼而低聲問:「哪兒來的叫法?」

  「只是喜歡這麼叫。」杜雲停道,「黎哥,怎麼了,不喜歡?」

  「……」

  小平頭簡直要給他鼓掌,這是什麼樣的勇氣和決心。

  他蹙起眉,感嘆:「愛情。」

  愛情讓人瘋魔,讓人陶醉,讓人愛上第一排的滋味。

  顧黎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才移開了目光。

  「拿過來。」

  就三個字,說的相當冷淡。杜雲停卻好像是得了聖旨,立馬將自己方才遇到了問難的題擺在他眼前,男生沒有吱聲,只是看完題目之後,便若有所思看了杜雲停一眼。那一眼裡頭的意味很明顯,分明寫著對杜雲停居然不會這種題的詫異。

  杜慫慫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小聲道:「我沒好好學過,基礎可能有點兒差……」

  顧黎的筆在紙面上點了點,給他寫出個公式。

  「套。」

  杜雲停就明白了,跟接聖恩一樣伸雙手接過這張薄薄的草稿紙,獨自埋頭演算。小平頭擠走了過道那邊座位上的同學,自己坐在那兒,就盯著看兩人。等瞧見自己兄弟居然真的開始學習了,心裡頭又是震驚又是詫異,想了好一會兒原因,最後只能將其歸結於愛的力量。

  畢竟,杜雲停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會主動學習的人。

  杜雲停雖然也是學渣,可這會兒好像才明白自己究竟渣到了什麼程度。一整天的課上下來,他基本上便是雲裡霧裡,半點都沒聽懂。尤其是數學課,他好不容易理解了前半截,但只不過彎下身撿根筆的功夫,後半截便連一個字都不理解了。

  數學課上簡直像是存在著黑洞。

  身旁的顧黎也不怎麼聽。不過和他這種聽也聽不明白的相反,優等生是因為都已經掌握,故而只埋頭做著自己的題。杜雲停聽著聽著課,目光便開始飄忽,畢竟這樣的課程對他而言毫無吸引力,反倒是身旁的顧先生跟塊大號磁鐵似的。

  他就是一小塊鐵片,這會兒整個兒都快貼上去了。

  他的目光瞥著優等生的書。

  那些書都被包上了書皮,在書脊上寫了名字,書名一致朝外,擺的整整齊齊。顧先生的筆跡相當醒目,這會兒已經帶了些鋒利,筆走龍蛇,很有些味道。

  杜雲停下意識又去看身邊人的手。那手骨節分明,乾乾淨淨,指甲修的很整齊,圓潤整潔的半弧型。

  他並不是什麼手控,可這會兒盯著那隻手,倒全然移不開目光了。杜慫慫盯了好一會兒,甚至想做他手中捏著的那支筆,也算是被顧先生抱著。

  「……」

  忽然間,男生將右手握著的筆換到了左手。

  杜雲停一愣。

  緊接著,那隻右手抬了起來,不輕不重地推著杜雲停的臉,讓他的臉換了個方向。

  「看黑板。」

  顧黎淡淡道,手心都有些發燙,下意識將筆攥得更緊了點。

  杜雲停仍然怔怔的,順從地將目光投向了老師。顧黎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重新將筆握回來,繼續看下一道題。

  然而,興許是因為身畔多了一個人的緣故,他怎麼也不能像之前那樣輕而易舉將心神集中起來。少年的味道很清晰,並不濃重,淺淺淡淡的,不知是洗衣液還是洗髮水的味道,飄過來時還摻雜了一點兒奶味兒,混著清甜。

  后座的學生明顯也聞見了,下課時便問:「怎麼一股子奶味兒?」

  少年扭過身,解釋:「是護手霜。」

  他喜歡用這個味道的護手霜和身體乳,也是從第一個世界留下來的習慣了。這樣的氣味總能讓杜雲停覺著安心,每一回洗手後,都要認認真真把手心手背都抹上,連指關節都需要好好地摩挲個幾遍。

  這才剛穿來的第一天,杜雲停就找系統兌換了幾罐子身體乳。

  7777說他這是窮講究,被宿主糾正了。

  【這叫精緻!】他反駁,【不精緻,怎麼能配得上顧先生?】

  7777真是不懂他們這些精緻的基。

  后座同學也有些吃驚,道:「你還用護手霜?」

  他又吸了吸氣,笑了,「不過這氣味蠻適合你,還挺好聞。」

  顧黎垂著眼,像是根本沒聽見他們的對話。

  小平頭一天往他們座位邊跑了幾次,等到放學時也站在門口等杜雲停。他踮起腳尖看了看,瞧見兄弟收拾完東西出來了,便上前,手一把勾住了對方脖子。

  杜雲停還沒怎麼接觸過這樣的兄弟情誼。他在現實世界中,有一幫子狐朋狗友,可能這樣與他親近的沒幾個,這樣在說話時好像當做自己親兄弟一樣看的更沒幾個。

  小平頭攬著他,低聲問:「你認真的?」

  被他勾著的人反問:「什麼?」

  「顧黎。」小平頭沉默片刻,小聲道,「我看顧黎人挺好,比林華翰那傢伙靠譜多了,可也太難追了吧?」

  他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眼,這會兒放學了,學生們都已經站了起來,三三兩兩往外走。顧黎卻仍然坐在桌前,像是還在學習,頭都不曾抬一下。

  他咋舌。

  「這可不是林華翰了。——你真想追?」

  他兄弟點點頭。

  小平頭憂心忡忡,「你不怕碰釘子?」

  杜雲停說怎麼會,「我有經驗。」

  這好像是個火星,一下子把小平頭的笑點點燃了。他哈哈哈地連聲笑,後頭笑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你有經驗?哈哈哈哈你哪兒來的經驗,看小電影看來的嗎?哈哈哈哈哈……」

  杜雲停任由他笑,一副不動如山的高人模樣。

  開玩笑,他和顧先生都待過幾個世界了,哪裡還會掌不住顧先生的脈?

  小平頭的笑聲總算止住了,擦擦眼淚,仍然忍不住勾著嘴角。

  他親密地說:「走,哥們兒再給你出出主意。走走咱們出去談……」

  聲音慢慢遠了,兩串腳步聲一同遠去。

  教室里只剩下了一個人。顧黎慢慢從卷子上抬起眼,望著空蕩蕩的講台。

  他微微吐出一口氣,半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幾份沒做完的資料被他裝進包里,他抬起腳步往下走,其他學生已然散了個乾淨。只有一輛黑色豪車停在門口,駕駛座上的人下來,恭恭敬敬喊他:「少爺,您請上車。」

  車門被拉開,顧黎坐了上去,在車裡頭聞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