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停早上下樓時又碰著了小孩的爸。中年男人這一回穿了上衣,不過褂子松松垮垮,看上去仍然不怎麼精神。他的頭髮理的很短,露出幾道雪青的頭皮來,脖子上多出了挺大一塊刺青。前台的人正在和他說話,問他這刺青是在哪兒弄的。
「就前面,」中年男人舌頭舔了舔上嘴唇,「前頭那家的丫頭長得還挺周正,就是歲數小點。」
前台里坐的男人笑。
「怎麼,商哥,」他說,「又想著找個新的?」
「找個新的怎麼了?」男人不以為意,嗓門也大,「前幾年裡,別說是換新的了,男的也不是沒睡過——關了燈,都是一個樣子。那有的男的,長得像模像樣的,在床上比女人還得勁兒呢。」
杜雲停裝沒聽見,自顧自往門外走。他走出去老遠,還能察覺到後頭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他背上,盯得牢牢的。
直到出門後,杜雲停才把手機開了機。他打開一看,一溜全是來自江文康的未接來電和簡訊。
剛開始時還好聲好氣,問:「小夏,你怎麼不給我開門?」
「我就在門外面。」
「你把門打開。」
……
後來,也許是意識到了屋裡壓根兒沒人,簡訊的語氣越來越急躁了。
「你大半夜的上哪兒去了?」
「你在哪兒?」
「人呢!」
「你他媽耍我呢是不是?」
杜雲停看了眼,沒搭理他,連給回條簡訊的想法都沒。他繞著附近轉了兩圈,最後找著個做房產中介的,走進去。
「掛套房。」
房產證和其它重要的證件資料都被杜雲停帶出來了,他將身份證明掏出來,給店員看了眼,做了登記。
末世剛過完,人走了那麼多,其實不怎麼缺房住。沒人住的都被政府接管了,以低廉價格再往外賣,只是那些房子大都被變異植物動物給破壞了點,杜雲停這套房子地段好,裝修也好,還稍微值點錢。
店員說:「這時候要賣,恐怕不划算。」
「不賣的話,換一套也行,」對面青年道,「可以換個小一點的。」
這對中介來說挺賺,店員自然樂意,只是有點兒搞不懂,「怎麼要換小,該不會是什麼凶宅吧?」
杜雲停說:「只是一個人住,覺得大。」
店員立馬便心領神會,不知觸及到了心裡哪個地方,一瞬間眼淚都快出來了。他當青年是因為家裡人過世了,才不願意在之前的家裡再住,因此也沒說什麼,立馬替杜雲停記下來,讓他過兩天過來挑挑房子。
走出中介所,門口還有賣油條的。杜雲停停下步子,買了兩根。
油條黃橙橙的,看上去挺誘人。他嘴裡咬著半根,再走回賓館去,就在門口發現了自己的飯盒。飯盒已經被沖乾淨了,半點兒油星都沒剩下來,被擺在房門正前方。
這孩子,還把碗洗了。
杜雲停低身撿起來,愈發覺得這小孩懂事。他扭頭往後看看,沒看見小孩,倒好像有一道小小的影子順著牆邊躥過去了。
這要是正常社會,簡直是標準的別人家的孩子。
杜雲停把另一根油條也放在了飯盒裡,沒把盒子收走,仍然留在門口。半小時後他推門出來再看,又只有一個空落落的飯盒擺在那兒。
這感覺,好像是養了只看不見的寵物。
杜雲停還挺喜歡的。他感慨:【我一直想養點什麼。】
只可惜他媽蘇荷是個正兒八經的花瓶,養他的錢已經是勉勉強強牙縫裡頭擠出來的,上哪兒還有閒錢給他養什麼寵物。等到嫁入杜家之後倒是有錢了,但杜雲停這個拖油瓶,住在那帶游泳池的大別墅裡頭,總有種寄人籬下低人一等的感覺,沒什麼資格提要求。
【我還沒養過小貓小狗。】
7777:【……那是個人。】
不是什麼寵物。
【沒差,】杜慫慫滿不在乎,【他比貓狗還好養。】
的確是好養,給點吃的就能安安靜靜待著,不聲不響悄悄跟在後頭。杜雲停有幾次走在走廊上忽然回頭,都能看見小孩兒躲在牆壁後頭卻不小心露出來的兩根頭髮。興許是因為頭髮亂的緣故,發梢總是蓬鬆著鑽出來,暴露了小孩的行蹤。
杜雲停有些想笑。
他對這世界其實還不算熟悉,白天經常在外行走。有時候傍晚趕回賓館,總能看見巷子拐角處有新人類在那兒聚集,跟開會似的召集了一大幫子人,面無表情蹲在牆角,盯著來回的舊人類們看。杜雲停感覺不對勁兒,避開了他們兩回,偏偏那一天路上耽誤了點時間,回來的時候就發現這幫子新人類換地方了。
往前走了一條巷子,正好把他堵在了裡頭,就跟黃鼠狼堵雞崽似的。
為首的男人兩鬢的頭髮剃的精光,露出烏青的頭皮,笑起來有點兒痞氣。嘴角一勾,又邪又狠。
「哥們兒,借哥幾個點兒錢花花唄?」
他們的胸大肌都挺發達,吹氣球似的膨脹著。杜雲停抬頭看了看,又看了眼自己單薄的小身板,在他們面前,就跟紙糊的假人兒一樣,看著都不夠對方上手碰一下的。
讓人心慌。
他咽了口唾沫,也沒慌神,只朝不遠處的酒店一指,露出個有點兒苦澀的笑,「各位大哥看看,我就住那地方,上哪兒有錢?」
為首的男人盯著他,嘴邊倒流露出了點笑。
他手敲了敲路燈柱,問:「沒錢?」
他像是某種貓科動物的進化種,在這樣的黑暗裡頭,眼睛漸漸轉化為了野獸般的豎瞳。黃褐色的眼珠在眼眶裡豎著,緊緊盯著他看。
其他幾個人鬨笑幾聲,也都不緊不慢邁著步子靠近。
「長得還不錯啊,哥們兒。」
「有錢去中介那兒,沒錢給點過路費?嗯?」
杜雲停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將事情想的太簡單了,看來這幫子新人類已經接管了附近所有的店鋪,把他的情況摸了個清清楚楚。他在中介那兒掛了套房子賣的消息,根本逃不過這群人的耳朵。
這就是特意過來堵他這隻肥羊的。
7777也想明白了,這會兒聲音都在發抖,顫著電子音問:【給他們?】
【給什麼?】宿主說,【白夏辛辛苦苦攢的錢!】
【那怎麼辦!】7777也很絕望,衝著他喊,【這世界沒醫保——五險一金也沒!】
萬一被打出個三長兩短怎麼辦!
杜雲停:【……】
他這到底是倒了幾輩子的霉。
他伸出手,往自己口袋裡摸了摸,摸出來幾張錢,放在了地上。面前的男人嗤笑一聲,並沒有就此放過他,反而更往前逼近了一步。
「就這麼多,嗯?」
杜慫慫對著7777吐槽:【沒有那種帥臉就不要瞎嗯來嗯去。顧先生說起來多蘇的一個字,都被他們給弄俗了。】
7777幾乎要打他腦袋把他敲醒,這是說這種事的時候嗎?
「大哥,我兜里真沒錢了。」杜雲停道,「要不你們先放我一馬,我回去再給你們拿?」
新人類們嗤笑幾聲,並不把他的話當回事。
「跟你回去拿?——你當我們是傻子?」
為首的人俯下身子,轉瞬之間高大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在地上磨著爪子的鬣狗。他抖著耳朵,高高地抬起頭,發出一聲興奮地低鳴,向著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舊人類騰空撲來。
他們教訓過的舊人類不算少。這些舊人類沒進化過,基本上都弱的經不住一拳,稍微打打就能給打服。更何況,眼前這青年看起來又格外瘦,壓根兒不需要他費什麼力氣。
他沒多想,只衝著人張大嘴,一口雪亮尖銳的獠牙在昏暗的路燈下閃著光,兇狠地去咬青年的脖頸。馬上要咬斷的興奮感讓他血液沸騰,好像又回到了末日時能隨意折斷人脖子,看血液一下子噴泉似的噴濺出來的時候。
其他人也叫著,給他鼓勁兒。
「大哥,上!」
「這小子,嚇得都快尿褲子了,看他那倆腿抖的……」
他們譏笑著,彼此互看幾眼,眼裡都閃著輕蔑的光。
一個舊人類,落他們手裡,那就跟貓抓老鼠似的,只有任由他們搓圓揉扁的份兒。他們想把人拋起來扔回去,想怎麼玩都行,舊人類根本沒什麼反抗的本事。
鬣狗撲上來,杜雲停的眼前忽然布滿了密密的陰影,那是鬣狗腹部濃密的毛。
「讓我們大哥幫你想想,你到底還有沒有錢——」
「刺啦……」
一聲刀刃划過皮毛的響聲,讓在場的人都懵了。向上撲來的鬣狗志得意滿,都不曾想到這個舊人類居然還在口袋中藏著一把尖銳的小刀,那刀片也很鋒利,刺啦一聲便把他柔軟的腹部劃出了一道血口子。他沒能再躍起來,往下一看,皮毛下頭滴答滴著血。
後頭跟著的幾個人也愣了。
臥槽。
一個舊人類,居然有這種膽子?
杜雲停不待眾人反應,徑直冷笑一聲,小刀直直地穩准狠朝著鬣狗一雙眼睛扎過去,刀尖對著鬣狗棕黃的瞳孔。他動作相當快,鬣狗立刻側過頭去,卻沒能完全逃脫開,硬生生被刺破了眼眶邊上的皮毛,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
在突如其來響起的嚎叫聲里,幾個跟著的小弟終於回過了神,他們不敢置信地盯著眼前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在這兒遭受到反抗,於是接二連三化為了進化體。
幾隻鬣狗落在地上,都朝著杜雲停撲過來。
不給這個舊人類點顏色看看,他們還有什麼臉面在這塊地盤混?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響起了幾聲響亮的嚎叫。那叫聲綿長悽厲,在空氣中迴旋著,久久不散。為首的鬣狗動了動鼻子,忽然間渾身的毛髮都是一個哆嗦。
他立刻便分辨出來了,那是狼。
是狼!
狼的聲音越靠越近,不再只是一匹,而是許多匹。狼的叫聲彼此呼應著,遠遠聽著,簡直像是一個狼群靠近了。鬣狗們不敢迎戰,彼此看了一眼,立馬便調轉方向,丟下獵物,邁開四條腿向著相反方向潰敗逃去。
他們甚至比怕老虎獅子還要怕狼。狼的進化種往往都有狼性,不僅兇狠,且極有智慧,繼承了狼們群居性生物的特點,一般都是集體活動,一群都湧上來時,比一頭兩頭獅子老虎更為要人命。他們誰也不敢留下應戰,只仰著脖子簡短地叫了幾聲,表示自己放棄這邊的食物,便飛竄開來,眨眼不見了蹤影。
杜雲停手裡還握著刀,刀上滴答滴著血,黏膩的讓人噁心。在當初看完世界線後,杜雲停已經認識到了舊人類的弱小無助,穿來後便立刻把一把刀帶在了身上。
他並不是好欺負的人。被堵了這麼多回,早已經堵出經驗了。
杜雲停微微喘著氣,頭皮還有些發麻,拱起脊背朝巷子裡走了兩步,等著看新的新人類登場,看究竟是來幫自己的還是來送自己一程的。然而等了許久,那邊仍然沒什麼動靜,路燈所照射到的區域空空蕩蕩,連影子也不曾出現半個。
半晌後,路燈下才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個子不高,看著瘦弱,像是個小孩。
兩個人隔著中間燈光投下的長長一段昏黃的路,對望著。
小孩身上穿的衣服挺簡陋,一身的黑,上頭的褂子有點兒小,底下露出一小截挺白的肚子來。杜雲停衝著他招手,招了半天,男孩也沒靠近。
杜雲停沒辦法,只好將手捲成喇叭形,沖他高聲道謝。
「謝——謝!」
他心裡有了猜測,知道定然是小孩學狼叫趕走的鬣狗。在草原之上,狼才是真真正正的捕獵者、驍勇善戰的戰士,而鬣狗只能是跟著在後頭吃剩飯的殘兵敗將。小孩很有心,知道學什麼最有用。
杜雲停又跟他比劃。
「過來嗎,」他喊道,「我們聊一聊?」
男孩沉默半晌,朝他靠近了幾步。
杜雲停很有耐心地等著,並不著急。他知道這種進化種新人類都多少有著動物特性,不敢上來便貿然與人親近。
為了緩解小孩的緊張,他把兜里摸出來的一塊巧克力包裝撕開了,對著小孩揮了揮。
男孩緊緊盯著,湊得更近了。
杜雲停於是來回晃著巧克力,讓他走到自己身邊,同樣也蹲在牆角里。他亂糟糟的頭髮垂在額際,遮擋住了眉眼,也看不清楚眼睛深處究竟含著什麼樣的情緒。
杜雲停把巧克力整個兒給了男孩。
「謝謝你救我。」
男孩低下頭,目光聚集在那巧克力包裝上,半晌後悶聲不響又給還了杜雲停大半塊。他手心裡只剩下指甲蓋大小的一小塊,被他萬分珍惜地在手裡摸了摸,這才塞進了嘴裡。
很甜……很甜。
雖然泛著股陌生的苦味兒,然而更多的還是甜。他拱起脊背,悶不做聲地把這一塊都在舌尖化開了,好像是裹挾在了舌頭上,之後連呼吸都帶上了甜蜜的芬芳。
他們一起在角落裡分吃了這一塊巧克力。吃完之後,男孩也沒起身離開,他猶豫了會兒,從地上站起來,從地上撿起了根樹枝。
樹枝的一頭被塞在青年手裡,另一頭被他握著。小手握得緊緊的,幾乎要把樹枝攥出汗來。
「跟著我。」
這還是杜雲停頭一次聽見小孩說話。這聲音很好聽,雖然有些沙啞,可蓋不住仍然清脆的童聲,男孩轉過身,領著他往賓館走。
杜雲停在後頭跟著,有一搭沒一搭和他搭話。
「你叫什麼?」
小孩沉默了半天,才回答:「商……商陸。」
杜雲停念了幾遍這個名字,一低頭,卻看見小孩手腕上醒目的淤青,在孩童的身體上格外的顯眼刺目。他微微蹙起眉,問:「是誰打你?」
男孩這回沒說話了,像是不想提。杜雲停沒有再問,當他不願意說,不再問及此事。
他們從另一條路走到了賓館。到了門前時,男孩把樹枝鬆開了,將它扔進了花壇里。
他衝著來的路指了指。
「……走這邊。」
杜雲停明白了,只怕小孩前幾天撞見了那幫子新人類在那兒蹲點,所以今天才能及時趕到的。
他又認真說了句謝謝,這回小孩嘴角上翹了點,總算有了點笑模樣,回頭望他一眼,便蹬蹬蹬向樓上跑去了。杜雲停自己跟在後頭走進賓館,前台的男人仍舊在那兒打遊戲,這回總算是把眼睛抬起來了,沒看杜雲停,在看男孩。
「商陸這小子,」他嘖嘖,「又被他爸打了吧?」
杜雲停聽見這一句,便問:「好好的,為什麼要打?」
前台的男人反而笑起來。
「這能有什麼理由?」他說,「他那爹是個狼性進化的新人類,之前還算是頭狼,挺出名的。後來,就因為在末日裡頭對抗一朵變異花,硬是不行了,頭狼做不成,地位也沒了,打了挺大一場敗仗。」
杜雲停沒聽出來這和小孩有什麼關係。
「當然沒關係,」前台男人說,「可他這不是過的不順心嘛……」
本來是應該叱吒風雲的人,現在沒了權力,沒了地位,沒了錢,就只能鬼縮在這種賓館陰暗潮濕的小房間裡,連老婆都跟其他的新人類跑了。每回看見兒子,就看見了當初把他扔下獨自走了的老婆,上哪兒能有什麼好聲氣?
生活的不如意,再加上這種背叛,很快就把這匹曾經的頭狼給壓垮了。
他也沒什麼別的宣洩方式,唯一能拿來任意宣洩又不需要背責任的,便只剩下了一個兒子。
「現在這都算是輕的了,之前每天晚上都打。我看,老商今天又出去喝酒了,晚上回來,商陸還得挨打。」
杜雲停的眉頭蹙了起來,沒有說話。
他在這一晚沒有睡,燈始終在開著,果然在將近午夜的時候聽到了動靜。外面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和摔門聲相當響亮,杜雲停下樓時,正好看見小孩風一樣從他身邊竄出去了。
他的速度相當快,已經喝醉了的男人竟然不怎麼追的上,就只在後頭跟著勉強追。躥到杜雲停面前時,小孩的目光和杜雲停的目光對了下,隨即改變了方向,轉而朝著樓上跑去,眨眼就沒了蹤影。
中年男人很快也過來了,瞥見穿著拖鞋站在樓梯口的杜雲停,問:「瞧見那兔崽子往哪兒去沒?」
杜雲停眼睛眨都沒眨,給他指了個下樓的方向。
「往樓下去了。」
「又跑出去了,他媽的……」男人爆了句粗口,也沒生出什麼疑心,徑直朝著樓下追去。底下聲音模模糊糊,前台的男人好像順嘴說了他兩句。
杜雲停沒有再聽。他手心隱約有些冒汗,徑直順著樓梯上去,回了自己房間。
小孩果然就在他房間門口,沒有他的允許並沒進去,只抱著雙膝蹲在那兒,看起來只有小小一團。杜雲停打開門,微微側過身,給他留下個位置。
「快進來。」
商陸愣了愣,緊接著順著那縫隙飛快鑽了進去。
房間裡的燈仍然在亮著,他的眼睛還有些不習慣,伸手擋了擋,這才又放下了,打量著眼前的屋子。這屋子和他所住的沒什麼區別,但沒有濃重的菸酒味兒,也沒有那些小姐們身上的劣質香水味兒。他吸吸鼻子,能從空氣里嗅到青年身上的那股味道,很淡很輕,像是被陽光曬的暖烘烘的青草。
青年在給他找毛巾,遞給他一條,喊他去浴室洗頭。
「商陸,先過來洗洗!」
小孩頓了頓,於是鑽了過去。他好像是頭一回被人洗頭,動作都有些不知所措,僵硬地把自己整個腦袋遞到青年面前,頭垂的相當低,幾乎快把自己身體彎成對摺。
杜雲停說:「不用這麼低。」
商陸的身體就直了點,只是杜雲停剛把手插進他打濕了的頭髮里,就看見兩隻狼耳朵咻的從頭髮絲里冒出來了。一條僵直的尾巴也從褲子縫隙里擠出來,上下機械擺動。
杜雲停:「……」
他沒忍住,上手摸了一把尾巴,一直擼到尾巴根。
這一下子就把狼崽子擼的炸了毛,尾巴炸的活像是個雞毛撣子,差點兒跳出三米開外。睜著眼睛看他時,裡頭寫滿詫異,倒好像是面對著個不懷好意的登徒子。
作者有話要說:狼崽子:哥哥摸我……
7777:過分!變態!他才這么小,你個禽獸!!
慫慫:我不是,我沒有,我——我就只是想禿嚕下毛啊!
慫慫沒有,慫慫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