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探望宋老大

  牛車在一家打鐵鋪門口停下,車上東西多,宋大志沒跟著進去,就在門口等著。

  宋老二一家走進去,只見到幾個赤身穿著短褂的漢子正手持鐵錘奮力捶打著燒紅的鐵塊,手臂的肌肉僨張,額頭汗水一直流淌。

  宋老二喊了一聲「哥,我來看你了。」

  宋老大聽到熟悉的聲音看向門口,他高興的放下手裡的鐵錘,對一起幹活的漢子們說「我弟來了,我先和他說一會話,晚點把活補上。」

  其中一個又高又大的漢子瓮聲瓮氣道「去吧,你弟好久沒來了。」

  宋老大拿起脖子的汗巾把汗水擦乾淨,

  他高興的對宋老二一家說:「你們怎麼都來了,今天來趕集嗎?三娘長高了,哈哈,你們吃過早飯了嗎?二弟,我請你們吃飯吧,你不是喜歡吃對面那家雲吞嗎?來來來,我們一起去吃。」

  說完就高興的拉著宋老二出門。

  一出門口,看到宋大志也在門口,驚訝上前,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好啊,大志你怎麼也在?」

  「大哥,我送二哥來見你呢。」宋大志高興的說。

  「哈哈,來來來,一起去吃東西。」宋老大說完要拉宋大志一起走,

  宋大志示意宋老大看自己的牛車,「大哥你看車上那麼多東西,我怎麼敢走開,你們去吃,好好聚一下,我早上才吃過早飯沒多久,不餓。」

  宋老大一看車上那滿滿當當的東西,好奇的問「怎麼買那麼多竹碗和水果?」

  宋老二在旁邊適時的開口道「哥,我現在和三娘在家裡做了點糖水買賣,賺點小錢,東西多,自己挑也不方便,就請大志來幫我忙。」

  宋老大一聽就感覺其中有隱情,自己弟弟莫名其妙的怎麼跑去做生意了,但是他沒刨根問底,只歉意的對宋大志說,「那我們先去吃飯,等下給你帶回來。」

  「那就謝過大哥了。」宋大志也不好推三阻四。

  四個人走進雲吞店,找了張靠近角落的桌子坐下,點完東西。

  「怎麼回事?」宋老大開口問道,

  宋老二撓撓頭,不知道怎麼開口。

  「三娘,你最聽話,你來說。」宋老大又轉向問宋三娘。

  宋三娘看看宋老二又看看低頭不說話的宋二嫂,嘆了一口氣,把自己生病,然後分家,到自己家開始賣糖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對宋老大說了。

  宋老大聽完默不作聲,最後憋了一句,「是做哥哥的對不起你。」

  宋老二拍拍宋老大的肩膀,「哥,說啥呢,你哪裡對不起我,我現在賣糖水好著呢,賺的比以前多多了,還不累。」

  說完他看看四周,神秘兮兮的對宋老大比了一個一的手勢,「我現在每天能賺這麼多呢。」帶著點驕傲的語氣。努力的想沖淡宋老大說話帶來的奇怪情緒。

  宋老大知道弟弟被分出去少不了自己婆娘在一旁煽風點火,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娶了她。

  他和弟弟一起長大,他比弟弟大好幾歲,一直在照顧弟弟。他和弟弟都不是讀書的料子,當年跟著父親學了點字,會算算帳就沒繼續學了。

  他長得高大壯實,一身蠻力,被岳丈看上了,當了打鐵的學徒,他也喜歡這份工作,他喜歡那種一塊爛鐵經由自己的雙手慢慢捶打成完美的鐵具的感覺。

  他幹活的時候,宋大嫂時不時會出來一下,和她父親說話。慢慢的,他的師傅就看出了什麼,和宋老大說了要他娶他女兒的事情,但是宋老大拒絕了,

  因為宋老大根本沒有正眼看過宋大嫂,他是個正人君子,而且他也醉心於工作,沒多餘的時間浪費在看姑娘上面,也沒考慮這事情。

  宋大嫂卻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悄悄的找人把消息透露給了宋婆子,宋婆子一聽這姑娘家裡在城裡,還有一家打鐵鋪,還是自己兒子的師傅,立馬就樂壞了,自己找了人提親,等事情成了宋老大才知道。宋老大沒辦法,只好認了。

  自從宋大嫂進了門,宋老二的處境就開始有點難。

  因為那時候宋老二還小,還沒出去幹活,而且宋婆子也是疼愛麼兒的,自然有好的東西也會給宋老二。

  宋大嫂於是對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宋婆子為了討好這個新媳婦,只能對宋老二開始沒那麼好。

  宋老二一開始十分不解自己的母親怎麼忽然變了,但是慢慢的時間長了,他就明白了,他開始變得沉默,兄弟之間的感情也開始有了隔閡。

  直到宋老二不顧宋婆子的反對娶了宋二嫂,母子兩人就徹底離了心,那時候宋父又過世了,宋婆子更把這事怪到宋二嫂頭上來,覺得是她剋死了宋老爺子,

  等到宋二嫂生下了宋三娘三個,宋婆子更是恨不得立刻把宋二嫂休掉。於是就有了宋三娘生病就分家的事情。

  宋老大內心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該怎麼做,她給自己生了四個孩子,但是她又害得家裡沒有安生的日子,他不知道怎麼面對弟弟,

  所以這也是他岳丈讓他留在店裡幫忙,平時有事再回家,他也答應下來的原因。

  面對宋老二比出來的手勢,他故作姿態的贊道「不錯,比你哥我強多了,一天能賺一百文。」

  「哥,不是一百文。」宋老二得意的擠擠眼。

  宋老大倒抽一口氣,這回是真的驚訝了。「一兩?」他悄聲問道。

  宋老二點點頭。

  「 我弟弟真了不起。」宋老大語氣里滿滿的自豪,

  被宋老大這樣一說,宋老二的內心激盪著一股熱流,衝擊著他的眼眶,他的眼眶發紅,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這時候上菜的來了,

  熱氣騰騰的碗裡裝著豬骨頭加柴魚乾熬出來的清湯,清湯裡面浮著一顆顆飽滿的雲吞,還撒了一點蔥粒點綴。

  咬一口雲吞,雲吞皮如絲般光滑,細細一嚼,肉餡鮮香美味,再一品,裡面竟然還加了芝麻,

  芝麻被咬破帶來一點脆脆的感覺,接著就是滿滿的芝麻油脂香,讓人吃得停不下嘴。

  四人都吃得出了汗,但是停不下來,根本停不下來。宋二嫂吃得最慢,等她滿足的喝完最後一口湯,小二也把外帶給宋大志的打包好了。

  這樣一份雲吞小的八文,大的十文,一共花了四十六文,宋老二硬是攔下了比他高大半個頭的宋老大買了單。

  宋老大又拍拍宋老二的肩膀,不過沒說話。

  「哥,你有沒有想過以後不打鐵了?」宋老二忽然問,

  宋老大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說「沒有想過,趁著還幹得動,就多干一點,你兩個侄兒都還沒娶媳婦,還要給你兩個侄女攢嫁妝呢。」

  「大哥,你有沒有想過你押在你岳丈那裡的錢會拿不回來?」宋老二又問,

  宋老大是做了一年學徒,娶了宋大嫂後就出師了。

  學徒是沒有工錢的,出師後是五百文一個月,後來宋大嫂生了孩子後就漲到一兩。

  其實這個價格是很低的,要知道普通一件鐵具就二三百文,每個月,宋老大就能打出普通鐵具二十多件,大件的四,五件,大件的一兩到幾十兩部不等。

  一開始每月的工錢都是足額發放的,到了宋大郎十歲的時候,他的岳丈高鐵匠每月就只給三百文,餘下的七百文說幫他保管,等宋大郎兩人成親再拿出來。

  宋老大不答應,但是宋大嫂卻又哭又鬧,非要把錢給父親保管,宋老大想著錢也不會跑,就只好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