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意意遲遲:「聽……聽說郡王一有機會就去簡記。」
惠平不解的望向老僕,「那是什麼?」
「一間小酒樓。」
「熙兒去酒樓很正常。」京中子弟不管是應酬還是吃喝玩樂,那個不去酒樓,惠平公主根本不以為意。
老嬤嬤輕聲道:「回公主,小常兒現在的名記叫宋簡茹。」
這名字惠平公主聽過,剛要說什麼,一下子反應過來,「什麼,熙兒還惦記著她?」
老嬤嬤點點頭,「聽說前段時間,還救了落於危難的宋姑娘。」
惠平感覺頭疼之極,「她這是給熙兒下了什麼盅?」
老嬤嬤暗暗撇嘴,能是什麼盅,喜歡唄,看來郡王的婚事,公主有得頭疼了。
兩人正沉默著,門口丫頭來稟,「表小姐求見。」
惠平頭更疼了,夫君常年遊歷不在家,倒是把他姐的女兒扔在附馬府里,美且名曰培養感覺,萬一熙兒看對眼,也不要操心他的婚事了,現在看來,兩年時間,她根本沒入熙兒的眼。
「讓她進來。」公主讓老嬤嬤收起候選人畫冊。
黃婉貞娉娉婷婷進來,端端莊莊給惠平公主行了禮、請了安,「貞兒見過公主舅母,舅母金安。」
「起來吧。」惠平公主神色不咸不淡。
「是,舅母。」黃婉貞一點也不介意惠平公主的態度,甚至甚是親熱的走到她身前,「舅母,有什麼家事需要貞兒分擔?」
惠平抬眼皮望了她眼,「還真有事。」
「舅母請說——」能幫到公主舅母,黃婉貞心情雀躍。
「幾個廳里的擺設要重新擺一下,廳外的花畦、裝飾也要整理。」
「好的,舅母,貞兒一定會安排妥當,不讓舅母為這些小事操心。」
「嗯。」惠平點點頭,端起茶杯潤嗓子,殊不知,整理各廳、花畦等,是為了幾個中意人家的小娘子過來,明著為賞花請客,實則讓趙熙相看。
黃婉貞一點也不知道,她趕緊行禮歡歡喜喜的退了出去。
惠平公主放下茶杯,手按眉心,這些事,隨便那個管事都能做好,唉,她這是……真是頭疼之極。
門外,丫頭高興的拍小姐馬屁,「貞娘,公主今天安排的事又多了些,肯定把你當未來兒媳扶持了。」
黃婉貞當然也感覺到了,平時她大部分時候飼弄花草,今天公主舅母還指派了客廳里陳設,這可是要動庫房大件的。
她能感覺到舅母給她理家權力了。
推廣的前期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宋簡茹與梁叔約好去州橋夜市,正準備吃晚飯,趙熙下了衙又來了,跟家人一樣坐到餐桌上,小憐也不要趙左使眼色了,自覺的給他拿碗添筷。
趙熙可是皇家子孫,梁道勛一介平民,那有資格與他坐著一起吃飯,連忙下了桌,宋簡茹沒有攔著,倒不是因為趙熙的身份,而是梁叔自己坐立不安,她也不強求,讓他自在的下去吃了。
宋簡茹拿起筷子吃飯,刨飯之前,說了句:「我爹已經與你解除婚約。」說完,促狹一笑,低頭吃飯。
趙熙如何不知道他的小心思,雙眉高揚,「那又怎樣?」
嘿,公子還挺傲,宋簡茹扁扁嘴,繼續吃飯。
他卻說道,「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的清清楚楚,你並不是真正的方沐柔。」
宋簡茹朝門口看了眼,沒人才敢開口,「你膽子可真大,連小鬼都敢喜歡。」
趙熙得意的不要不要的,「上天知道我殺生太多,故意派你這個小鬼來鎮服我,我不收不行。」
「嘿。」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就是他這樣的,宋簡茹撇嘴,「以我看來,你能不能順利娶到我還真是個問題。」搖頭替他擔心。
「你是懷疑我的能力,還是不相信我的心?」
宋簡茹瞪了他眼:「都有。」
這下子趙熙不幹了,放下筷子,正要與她理論,小憐急匆匆走到門口,「姑娘,國公爺來了……」她一句話還沒有說完。
衛國公方士堯已經到了。
「柔兒……柔兒……」多遠就開始叫了。
進門一看,臭小子居然在,臉色唰一下沉下來,可青了,「你來幹什麼,不知道閨中小娘子的名聲大於天嘛,你這樣讓我們柔娘還怎麼……」
「我娶她。」趙熙截斷他的話。
衛國公真的只有乾瞪眼的份,誰讓他說話讓人家鑽了空子呢?
宋簡茹只有偷笑的份,連忙親自加了碗筷,「爹,吃飯、吃飯。」
爹?女兒又跟自己親近了一層,臉色發青的衛國公心情一下子大好,連忙高興的坐到女兒身邊,「乖女兒,今天桌上的菜都是你親自燒的嗎?」
宋簡茹搖搖頭,「不是呢,爹,這兩天我有些忙,明天晚上親自燒,你過來吃。」
衛國公差點說好,一想不對,差點被女兒套住,故意唬臉,「明天晚上,是你娘出齋的日子,你得回去見她。」
「哦。」
本尊親娘,宋簡茹到現在還沒有見過。咦,衛國公都找到女兒,難道她不想見女兒嗎?
說來話長,衛國公與妻子謝明珠青梅竹馬,兩人順理成章成為夫妻,感情一向要好,那年上元節,因為一個女人,謝明珠與衛國公方士堯鬧彆扭,這彆扭一鬧,直接弄丟了女兒。
二人十多年的情感在這件事中幾乎漰蹋,謝明珠更是發瘋似的找女兒,開頭兩年,只要有人領著小娘子過來,她就親自見,甚至恍恍乎乎認為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衛國公是男人,雖然情感上也很痛心,畢竟比女人冷靜,一次又一次阻止了妻子不理智的認女兒,慢慢的,妻子謝明珠心如死灰,進了庵堂,難得出來一次,直到現在,衛國公認出親生女兒,她也無動於衷,仍舊死氣沉沉般敲著木魚。
這兩口子,一個活得如鰥夫,一個似活寡。
自古以來,人販子就是最惡毒的存在,多少家庭因為孩子支破零離,夫妻或成陌路、或成仇人。
吃完晚飯,宋簡茹要與梁叔去夜市,讓趙熙與衛國公各回各家,結果這兩個男人非要跟著去,她真是拿他們沒辦法。
明明兩人準備悄悄匯入夜市的,結果弄得大張旗鼓,宋簡茹頭疼之級,等到夜市入口,她下了馬車,對二人說道,「要想跟著我,讓你們的侍衛離得遠些,不要打擾我做生意。」
「柔兒,你要做什麼生意?」
「賣醬。」
「爹全買了就是。」衛國公毫不為意。
宋簡茹才不與他計較,只是道:「爹,你要是不支持我,那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被女兒趕,衛國公委屈了,「那爹不買還不行嘛。」
未來老丈人被小妻子治得挺服貼嘛,趙熙一下子不擔心未來了,悄悄揚了一下手,身邊不管是明衛還是暗衛,都離他一段距離。
他負手悠悠前行。
臭小子,衛公國氣得鼻子就差冒煙。
一行幾人,穿行在人流如織的夜市,梁道勛領路,半刻鐘之後,他們到了夜市中心,他臨時租了個兩個攤位,夥計們已經到了,攤位上擺著各式菜餚,攤位後面擺著大大小小的醬壇、小罐,非常的壯觀。
沒有火爐,就是擺著幾十菜餚,還有醬壇,這家小攤子想幹什麼?行人好奇,不知不覺停了下來,沒一會兒,就圍了一大圈人。
小錢兒在宋簡茹與梁道勛的授意下,站到事先壘高的台子,對著圍觀的人群說道,「今天請大家品償醬蘸菜餚,要是好吃,大家來個喝彩,要是不好吃,大家多提意見,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小哥兒,你們這是幹什麼?」
小錢兒咧開一嘴白牙,「老闆,你先償菜。」
他的話剛說完,梁道勛已經讓夥計拿著小碟分給眾人,還分了細竹籤子,「大家排隊過來領菜餚,喜歡什麼點什麼,不過只能點一到兩樣,不能多,要不然後面的人償不多。」
聽到吃的,眾人在夥計們的按排下,排隊領吃。
「咦,這小炒肉,我家也做,為何沒他們做的好吃?」
「是啊,你看這醬肉,色上得這麼好,用的是什麼?」
「明明就是一盤菘菜,為何這麼好吃?」
「這白白雞肉怎麼蘸了這個調料這麼鮮美……」
……
眾人嘴上雖疑惑,看到攤子後面的罈罈罐罐,似乎又明白了,原來他們是推銷醬料的。
小錢兒見眾人明白的差不多了,開口道,「我相信當中有不少是附近小攤子的老闆……」說完笑著掃了大家一眼。
其中有些害怕被搶生意的小攤販臉一紅,不知道這家突然冒出來的小攤子什麼目的。
小錢兒也不賣關子,「大家聽說過美味醬料嗎?」
眾人恍悟一般,「原來這就是美味調料鋪子呀!」
小錢兒點頭,「我們的醬料在大酒樓、一般腳店都賣得非常好,大家都覺得既省事又美味,除了特別的家族秘制調味料,很多人圖方便直接買我們的醬料,不貴還省事。」
『不貴還省事』這五個字眼順間吸引了人們的眼球,特別是小攤販,做美食,當中很重要的一環就是調味料,自己家做不僅口味單一,還忙人。
馬上有人好奇的問道,「那價格貴嗎?」
梁道勛連忙讓小夥計擺出幾個品種醬與醬油等調料,特別顯眼是油布袋裡,不知裡面裝了什麼,眾人好奇等著揭秘。
小錢兒一一介紹他們的味道及用於什麼樣的菜餚,真是好好科譜了一下調味料的作用與功能,特別是油布袋裡裝的十三香,更是吸引了眾多小攤販。
宋簡茹適時上場,找了個最靠近的小攤主,「大哥,你家賣各式羊簽、肉串兒,要不要試試這個十三香,灑一些在上面?」
小攤販顯然不敢冒險,站在那裡期期艾艾沒動。
宋簡茹是個長得清麗、笑眼如月的小娘子,特別有親和力,眾人見她進小攤頭,主動讓出一條道,她毫不費力的站到小攤前,拿起肉串、羊簽撒了些十三香,又讓小夥計唰了些甜蒜醬、果子醬,遞給最前面的二位大叔。
等他們吃完一串,又拿了沒灑調料的肉串、羊簽,「對比一下,有什麼不同?」
二位大叔只吃了一口就嫌氣,「沒味,還腥,還是蘸了醬料的好吃,簡直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真這麼神奇怪?」後面的人迫不急待也想上去償償兩種有何不同。
宋簡茹朝小攤主招手,「大哥,生意來了,還不敢快。」
「啊……」
夜市繁華,人流洶湧。
生意是好做,竟爭激烈卻也是不爭的事實,沒獨特吸引人的特色,一個小攤子,也就只能混個溫飽。
攤販小哥眼瞅著自已攤子上準備的肉串、羊簽一會兒功夫就沒了,連眼都沒來得眼,放銅子的盤子已經滿了。
突然,他反應過來,「每樣醬料給我兩壇……」想想不夠,又喊道,「給我十壇……」
人群中,圍觀的小販們也反應過來,紛紛涌到臨時小攤前搶醬料,沒一會兒功夫,不僅帶來的醬料都賣完,就連後十天的量都被他們提前訂了。
一傳十,十傳百。
夜市中,有個小攤子很特別,它什麼也不賣,就光接單!
衛國公心思不在女兒賣什麼上,只看到女兒收到錢時鮮活明亮的神情,女兒高興,他欣慰,這就是她親親的女兒,還能再在站在他身前,他內心只有幸福。
趙熙莞爾,未來小妻子是個財迷,看來他得加緊賺錢了,要不然不能滿足妻子,豈不是不像大丈夫。
夜市後,某座酒樓臨窗位置,把對河夜市裡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身邊屬下問,「夫人,怎麼辦?」
美婦垂眼,看向鮮紅的丹寇指甲,「就這些普通的料調,一壇撐死了賺個二三十文,那裡及大酒樓的海鮮醬一壇成兩的銀子賺錢。」
「是,小的明白了,小的馬上就去布置,把他們的海鮮醬全部訂單擠掉。」
「嗯。」
婦人目光如淬了毒一般看向趙熙,又掃向面色慈祥的衛國公,笑得陰沉嚇人,「什麼青梅竹馬、什麼鶼鰈情深、與子偕老,還不是夫妻離心、女兒離散,哈哈……」
身邊僕人個個嚇得悄悄退後。
美婦並不放過他們,笑意滲人,「你們說衛國公找到了女兒,會找到那個婆子嗎?」
僕人那敢回話,個個恨不得頭縮到肚子裡。
美婦好像不需要他們回答,「真沒意思,都十四年了,竟找不到一個拐賣的婆子,都讓我沒成就感了。」
仿佛感應到了什麼,趙熙猛然抬頭,躍過城中小河,看向對岸,夜色迷朦,並不真切。
趙左近到他身側,悄語道,「那個女人。」
駙馬爺的青梅——潘美珍。那次在府中放人,被郡王送到大理寺,被關了一些日子,早就出來了。
趙熙瞳孔一束,「去查查。」她又要出什麼么蛾子。
「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