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最強大的對手

  「殺韃靼,做狼王,許張狂。」

  於大都鬧市之中高唱此歌,就好比

  就好比在東京街頭唱「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差不多。

  嗯,還不是中日友好的東京街頭,得特麼是侵華戰爭時候的東京,且必須是日文版歌詞。

  趙維有點懵,誰這麼生猛?

  抬眼望去,卻是一怔,那是一個瘋子?

  只見一個邋遢老漢坐在街邊的泥地之上,一邊仰頭高歌,一邊和著拍子拍打泥水。

  泥水濺得滿頭滿臉都是,已然看不清那人樣貌。

  若不是瘋的,又能是什麼?

  趙維眉頭微皺,看著那老漢心生好奇,這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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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大都城外,離宮。

  燕京原本是金國首都,元滅金之後,也就是至元四年,忽必烈決定將蒙古帝國都城從和林遷至燕京。

  至元九年,又改名大都。蒙語稱「汗八里」,即帝都之意。

  隨後,將原位於城內的金代皇宮開始擴建,至今尚未完工。

  所以,此時的大元行政中心其實並不在城內,而是安置於城外的金代離宮,也稱大寧宮。

  這和蒙古人本就習慣漂泊無定的民族個性有關,並不拘泥於形式,住在城外,反而落得清淨。

  卻是苦了元朝的臣子,每日上朝議政,不是入大內,而是出城往野地里走。尤其是投降元朝的漢臣,卻是聞所未聞。

  至於上朝的地點,元帝忽必烈更是一切由心。

  除了大朝於大寧宮正殿之外,常朝小會則是想在哪兒就在哪兒。

  有時候,皇帝與臣子圍著園林景致轉上一圈,看著山水魚蟲,就把朝上了。

  而今日,更是於內苑雨廊之中,忽必烈召集一眾臣子分議兩務。

  一是,東進倭國之務。

  這無疑是重中之重。大元無敵之師居然兩攻倭國不下,這關係到大元的顏面,更是東尋舊宋餘孽的必經之地。

  弄的忽必烈都想御駕親征了。

  二是,蒙古各汗國之間的內叛。

  因為忽必烈得國不正,各汗國不擁戴於他,甚至幫著阿里不哥來打他。這讓忽必烈頗為頭疼,不得不將第一愛將伯顏派去鎮守和林,應對諸王。

  雨廊之中,有即將引兵西進的伯顏、阿術,也有一眾熟悉東瀛的北地、舊宋漢臣。

  像是翰林承旨留夢炎、戶部尚書王積翁,以及剛剛從湖廣回京述職的史格等人,皆在班中。

  雨廊甚是雅致,初夏鳥鳴蟲啼,綠意盎然,也頗有意境。

  然而,可稱一代雄主的忽必烈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爛事兒太多了。

  倭國打不下來,殘宋那個勞什子小朝廷還跑了。

  蒙古諸王天天鬧,湖廣福建的叛軍亦未徹底平息,而四川行省的夷族各族還不消停。

  雖說尚可應付,卻也讓忽必烈頗為頭疼。

  阿術說話也沒遮攔,「素聞那謝枋得大有學問,大汗如此高興,想來能幫上大忙啊!」

  一眾漢臣聞之,卻是各懷心意。留夢炎臉有不善,王積翁卻是暗暗生笑。

  不過二人皆是城府極深之輩,元帝尚未表態,他們也不好說什麼。不像蒙古舊將伯顏、阿術可以口無遮攔,說錯了也沒關係。

  不由得,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帝身上,只等忽必烈開口。

  而忽必烈又豈會輕易開口?

  該說的已經說了,謝疊山入大都是個好消息,但也僅此而已。

  不是這個人不重要,恰恰相反,謝疊山很重要。

  可是,忽必烈要顧及留夢炎和王積翁的感受。

  這二人也是降臣,且降的比謝疊山早。更都是儒臣,若誇讚太過,唯恐不妥。

  沉吟良久,忽必烈把話頭從謝疊山身上引來,瞄準了那個與眾人都無利害關係的趙維。

  「這個趙維諸卿怎地麼看啊?」

  「他!?」留夢炎沒忍住,「紈絝小兒,不足道哉!」

  王積翁也笑,也敢說話了。

  「陛下是不知那成王世子當年是何等拙劣,此人降歸順,我等一點都不奇怪。甚至覺得,他來晚了。」

  「哦?」

  這話卻是把阿術和伯顏的興致勾了上來,「且說說,這個趙維到底幹了些什麼,能讓幾位如此不恥?」

  「這」

  留夢炎都不好開口,只得道:「這麼說吧,臨安西子湖畔,青樓花館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位成王世子就沒有一家他不熟的。」

  「哈哈哈哈。」伯顏、阿術大樂,「原來是個小色鬼!」

  王積翁苦笑,「可不是小色鬼,那時他只有十二。」

  「哈哈哈哈!!」

  這回連忽必烈都笑出了聲,氣氛登時緩和。

  笑罷之後,忽必烈抬眼一看史格,似有深意,「史卿,你怎麼看啊?」

  史格一怔,他雖是漢臣,可出生北地,與舊宋臣子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那個什麼趙維,連見都沒見過。怎麼問上他了?

  然而,史格轉念一想,登時明白了皇帝有此一問的用意,連忙下拜。

  「臣以為,此子當善待之,厚恩重賜!」

  「」

  「」

  眾人一怔,不明白史格哪來的善心,對一個紈絝如此禮遇。

  唯有忽必烈會心一笑,「史卿說說看。」

  「回陛下!」史格道,「趙維驕奢不足一用,殺之亦無過。可是,別忘了,他是舊宋成王之子啊!」

  「臣於湖廣為官多年,與成王趙與珞交手多年。此人雖是文弱書生,卻不失雄才,乃舊宋不可多得之干將。於舊宋朝廷和軍中,甚有威望。」

  「只為趙與珞而善待其子,無論是對他在宋廷之中的地位,還是百姓心中的形象,皆是有損,何樂而不為呢?」

  眾人聞言,皆是默然。

  他們對趙與珞無甚了解,這一點上,還真沒有史格有發言權。

  只見忽必烈滿意一笑,「還是史卿想的周全,朕也險些忽略於此。」

  一句話,給了所有人面子,連皇帝都沒想到,你們沒想到也是正常了。

  史格連忙告罪,「微臣不敢。」

  「誒!」忽必烈將之扶起,「這是朕的福氣,有你們為朕思慮,哪有辦不成的大事?」

  一語帶過,「那趙維於舊宋是何爵位啊?」

  「回陛下,獲封寧王。」

  「寧王啊?」忽必烈苦笑,「那朕也不能再賞他個一字王了吧?」

  眾人大笑,「自是不能。」美的他。

  「那就封大元寧國侯吧!賜府宅於城中,御遣府儀,也不算虧待於他。」

  確實不虧待。

  要知道,恭帝降元也只封了瀛國公,福王趙與芮亦不過是平原郡公。

  趙維這種下三濫居然也能封侯,還有府邸儀臣,不得不說,已經是大大的優待了。

  「至於謝枋得」忽必烈突兀沉吟,「既然和寧國侯一起來的,就先安置於侯府吧!」

  重點在這兒,謝枋得現在不好處理。借封賞趙維之名,其實是優待謝枋得,所有的賞賜亦是給他的。

  若是趙維在側,也不得不感嘆,忽必烈確實有兩下子!

  反正大宋那些皇帝沒法跟人家比,心思縝密,滴水不露。面面俱到,上下歡喜。

  這樣的對手,又有橫掃天下的蒙古悍軍相助,近乎無敵。

  而更可怕的是,臣子沒說的話,忽必烈也已經想到了。

  剛剛留夢炎欲言又止,沒有開口,其實是心中不安,怕謝枋得降的太容易了。可礙於氣氛,又不敢掃興。

  而忽必烈不但知道留夢炎要說什麼,而且早有防備。

  待群臣退去,內侍上前,一直溫和淺笑的忽必烈臉色漸漸變得不慍不火,說出一句,「張珏送過去了?」

  內侍恭身,「回稟大汗,一早就送過去了。在城門口唱了半天,謝枋得想聽不見都難呢!」

  忽必烈點了點頭,「去吧,代朕去迎接疊山先生與那寧國侯。看看他們見到四川錿將成了瘋傻的癲子之後,是何反應。」

  「喏!」

  內侍徐徐退後,準備出去。似是想起一事,又折了回來。

  「敢問大汗,寧國侯得了封賞,要不要將其帶到御前當面謝恩?」

  忽必烈聞言,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尋個說頭,打發了吧!」

  一個紈絝,要不是於謝枋得,於趙與珞還有些用處,早就一刀砍了去,還見?

  大元皇帝真沒那個閒工夫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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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門之側,趙維看著那瘋歌老漢,皺眉發問,「這人是誰?」

  待馬小乙出隊,問了行走百姓,回來之時,已經落魄失魂。

  「那是那是張將軍!」

  「什麼!?」

  趙維險些驚叫出聲,「張珏?張君直!?怎麼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