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維被兩個老相公給教育了運河不是不能修,而且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難。
雖然丟了「技術型寧王」的招牌,但也讓趙維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後世的見識對他來說是財富,也是一種桎梏!
他見過巴拿馬運河,自然而然的認為那條運河就應該是那個樣子的,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那個樣子。
可實際情況是,大宋雖然沒有後世那麼強大的技術能力,卻也不是笨蛋。不能造超大級船閘,那就分割成一個個小船閘。不能實現幾十上百艘海船的一次性通過,那就一次過一條,兩條唄!
為什麼一定要按後世的樣子去修呢?這個時代有這個時代的想像力,巴拿馬運河也應該是這個時代的樣子。
等於是趙維被自己的「見識」給困住了。而且還有一層更為深刻的認識。
那就是從他來到這個時空開始,這個時代就已經走向了一趟未知的旅程。
歷史的軌跡正如脫韁野馬一般嘶嚎而去。
一切都不一樣了。
比如十三世紀末的熱氣球,比如比西方文藝復興還要早幾百年的科學大爆炸,比如遍布漢人痕跡的美洲大陸,比如已經箭在弦上的世界局勢
歷史回不去了,這個世界也因為他這個混混回不到從前的軌跡。
那麼他再用後世的眼光,用後世的思維去審視這個世界,又會產生多少偏頗呢?
趙維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他的出現,使時代脫軌,並踩死了油門踏板。這是好事,起碼大宋還活著,漢人還有機會從蒙古人的黑暗時代里走出來。
但是,趙維的見識畢竟有限,一個人的能力也無法讓這個世界完美的加速,必然出現有些地東光速發展,有些領域卻躊躇不前。
這又未必是好事,若干年後,一個畸形的世界必然應運而生,到時回首再看他趙維,到底是時代的偉人,還是文明的罪首。也許只能交給後人來評說了。
趙維有了警惕,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這是個大問題,不但歷史回不去了,而且,他這個穿越者在某些方面也無法再用後世的見識去套用了
他不再是無所不能的寧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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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歸正傳,巴拿馬運河
不,現在應該叫扶桑大運河說修就修。
趙維說他不管也就是服軟,那陸秀夫和蘇劉義登時撒開了歡!
修!多大個事兒?
大宋現在要技術有技術,要人有人,要錢有錢!修條河不跟玩一樣?
勒令工部王仲林一年之內拿出修河方案,並且動工!
逼的王仲林想上吊
玩呢啊?一年拿出方案?殺了他算了!
相公一張嘴要修河,也確實不缺錢不人,可是哪像他們想的那麼簡單?
別看就一百多里的河道,修在哪要勘探吧?而且不能是簡單的勘探一個地方,要把中美洲轉個遍!找到一條最優路線。
勘探完之後要設計河道,設計船閘,要計算工程量,做預算,調集物料,徵召民夫
哪一項都是細活兒,一年哪夠?
可是不行!蘇劉義說了,一年拿不出一套完美可行之方案,你這個工部侍郎乾脆也別幹了!這點事兒都弄不明白還幹什麼干?
嚇的王仲林連夜帶著勘探的官員和技工坐上熱氣球就走了,臨走之前還給老婆孩子留了遺書
囑咐兒子,千萬別當官!大宋的官不是人幹的活!
是的,王仲林算是豁出去了,視死如歸了。
可王家公子王存忠一看,登時傻眼,因為晚了!
蘇劉義前好幾天就強行把王存忠給「恩蔭」入仕,發配到改名為琴州的奇琴伊察任五品通判,上任的旨意前天也發了下來,後悔都不行。
而王仲林太忙,都不著家,根本就不知道兒子已經是五品命官了。
弄的王侍郎一手夾著鋪蓋卷,一手拳頭握的死死的!
哭了真哭了。
不是怪蘇劉義太狠,老少都不放過,而是有點不平衡
他這個當爹的可是正兒八經的二甲進士,入朝也才混了個八品的縣主簿爬到五品州官用了十多年啊!
怎麼現在當官這麼容易了?上來就五品?沒天理了唄。
「爹你放心去吧!」
王存忠還是很會當兒子的,安慰老爹安心做事,報效大宋。
只是聽到王仲林耳朵里怎麼就那麼彆扭呢?
「罷了」
最後王仲林什麼也沒說,決然而走,國如今日什么小家大家?,很多時候已經分不清了,也做不到兩全
正如寧王於鬧市所言,大宋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做好了犧牲一代人,甚至兩代人的準備!而他王仲林父子則是首當其衝的那兩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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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修河的消息並不是什麼秘密,很快就傳開了,工部更是在民間招收有修河經驗的能人,為進一步做準備。
這又讓新移民有點懷疑人生
啥情況啊?識字當差的已經挑走了。現在又來招有修河技藝和土木手藝的技工。雖然沒有當官那批牛氣,但沒官職卻傭資誘人
朝廷太在開出來的價碼是一年一百貫金鈔!
確定是來吃苦耐勞的?
除了修河鬧的沸沸揚揚,還有一個事兒,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朝廷還在招收探礦高手!
是的,大宋要找鐵礦了而且很急!尋礦的規模也很大!
一次就要招收數千人的探礦隊
雖然現在有青銅器可以代替鐵器,但是嚴格意義上說,銅還是無法完全代替鐵的作用,畢竟在鏽蝕,硬度等等方面,鐵的作用都是無法替代的。
扶桑缺鐵礦,這是常識,可是,中美洲附近沒有,不代表整個南北美都沒有!
朝廷這次發誓要在扶桑找到一處鐵礦,來彌補缺鐵的尷尬。
而蘇劉義、陸秀夫他們現在就像發了橫財的土財主!什麼事兒干不出來?
以前沒人,有心無力,現在要多少人有多少人,那就來把大的!一下就組織上百個探礦隊,準備全撒出去!還就不信了找不著幾塊鐵疙瘩?
對此,趙維也沒意見,在他的記憶里,缺鐵礦的是中美洲、南美洲,印象中,後世的美國好像是不缺少鐵礦資源。
但是在哪他不知道,幫不上什麼忙。
可是
有的時候運氣這東西上來了,擋也擋不住!不知道沒關係,寧王殿下可以蒙!而且一蒙一個準。
因為要派出幾百支隊伍勘探鐵礦,把南北美徹底刮一遍,趙維馬上想到這是個勘探地形和水道的好機會。
可以藉機繪製美洲的詳細地圖,以及水網。對將來大宋向外擴張有很大意義。
乾脆建議除了探礦,不如再加上製圖和水利方面的人才一起出動,一次性解決問題。
相公們一想,寧王的這個建議不錯,很有前瞻性,也就同意了。
而不知道哪有鐵礦的趙維,卻知道北美哪的水網最為發達
五大湖啊!
後世美國北東部與加拿大交界處的五個彼此相連的淡水湖,分別被後世命名為蘇必利爾湖、密西根湖、休倫湖、伊利湖和安大略湖。
絕對是全世界最發達,也最得天獨厚的水系!
這麼說吧,如果大宋能夠徹底探明五大湖地區的水繫結構,和水網分布,再將極少數的河道稍加改動
那麼,大宋的海艦幾乎可以直達北美中心腹地!甚至可以航行在任何一條北美的主要河流之中!對大宋中控北美遼闊的疆域有著極為重要的戰略意義。
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蘇劉義等人一說,大伙兒都驚了!「竟有如此便捷的水系?」相公們凝重了起來,「這比尋找鐵礦還要重要啊」
找鐵礦是長期打算,屬於未雨綢繆,可是五大湖的戰略作用卻是能在即將與蒙古人的戰爭中,馬上顯現出來。
「探!一定要探的明明白白!多派些勘探隊伍,專心勘探此地!!」
「反正東岸的艦隊已經就位,往來十分方便。一定要儘快探明!!」
於是宋一頭就扎到鐵礦堆里去了。趙維不知道,後世美國不缺鐵礦的原因正是五大湖礦區
那裡鐵礦很多多到懷疑人生!
真的就是國運起來了,攔都攔不住!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此時定下要細細堪探五大湖的方略,蘇劉義又想了想還覺得只這樣不夠,又道:「讓王仲林親自帶隊吧,首要任務就是這個五大湖!」
趙維聽罷一翻白眼,「咱能不逮著一個往死里禍害嗎?王仲林去勘河了!鋸成兩截倒是能分一半出去」
「哦哦哦」蘇劉義恍然,「瞧老夫這記性,忙糊塗了。」
皺眉想了想,「要不老夫親自跑一趟吧。」
這事兒太重要了,想像一下,大宋的海艦能進到內陸任何地方,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大宋無論運兵還是作戰,無論物資調配還是控制能力,都將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這事必需得是一個得力的可靠之人才能勝任。
可是現在大宋哪還有閒人?王仲林在修河,陸秀夫管外交那一塊兒,拿下瑪雅之後正在籌謀阿茲台克和加勒比。
陳宜中在管銀行,人都累完了。
趙與珞在西雅圖守邊,趙與芮在盯著新崖山的城建擴張。
趙孟禧管情報
倒是張簡之和謝疊山沒有專門的任務。
可是簡老爺子那麼大歲數了,肯定不行,謝疊山來扶桑還不到一年,很多情況他不熟。
算來算去,只能是蘇劉義自己出馬了。
但是這話一說出來,不但趙維不同意,張世傑、張簡之等人也是阻攔,「你還是省省吧!不行讓曹慶熏去!」
戶部侍郎曹慶熏也挺忙的,也是一個人當兩個使喚。但是戶部的擔子還算說得過去,又有趙與芮在幫忙,少了他也不是轉不過來。
大不了謝疊山幫著盯一盯,出去的工作謝先生不行,可是看家的活是沒問題的。
「唉缺人啊」
趙維由衷的感嘆,大宋現在這個情況,別說逃難,就算是在中原的時候,三省六部百官齊全的情況下面對這麼多政務,也要吃力的。
說到底,還是缺人!!太缺人了
「希望文相公在下一批移民之中,多送些有能力的過來。」
唯一的指望也就只有文天祥那邊多淘換點人才了
卻沒想到,張簡之眉頭一皺,想了想,「其實也不一定完全指望文相還有兩處可以弄到可用之才!」
「哪兒!?」
大伙兒一聽,眼珠子直冒光兒!
只見張簡之抬頭,「時宗朝!」
也就是被忽必烈趕過來的東瀛日本
「時宗朝!?」大夥一驚,「倭人啊?」
「非也」張簡之大笑,「倭人想來,咱們還未必用呢!」
「是漢人!」
趙維一愣,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老師是說那些在東瀛的漢人?」
「對!」張簡之點頭,「早些年為避宋元之亂,很多沿海宋民逃亡到了東瀛,又追隨時宗來到扶桑,其中不乏德才兼備者被時宗重用像是殿下提過的那個謝中原,便是心懷家國之輩嘛!」
「聽蜀王講,他的父親謝國明,正是為了掩護殿下,不惜捨身赴元,至今仍被忽必烈扣在大都,但這樣的人物,為什麼不爭取一二,為大宋所用?」
大伙兒一想對啊
這樣的愛國之士,在時宗朝有不少。正是用人之際,幹嘛不挖過來給大宋效命?
至於厚道不厚道,挖北條時宗的牆角
我管你是誰?老子這都要過勞死了,哪顧得了這麼多?
「這事兒能幹!」趙維眼珠子也是綠的,十三世紀什麼最重要?人才!
老子缺人才啊時宗大兄只能對不起了。
「可以讓孟禧暗中運作,必要的話我親自跑一趟也可以!」
越說越覺得靠譜,「而且」
壞笑掃視眾人,「既然時宗那邊都算記到了,我看元人那邊過來的漢人也得有不少吧??要不要把有能力的也挖一點過來?」
「咦!」大伙兒瞥嘴,「趁早打住!」
「就不怕挖一幫細作過來?」
趙維確不已為然,「怕什麼?細作可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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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極北之地,經過數月顛簸,終於登岸的大元太子真金,正在這雙年青男女的攙扶下踩上了美洲的土地
「阿嚏!!阿嚏!!」
剛下船真金就連打兩個噴嚏,鼻涕眼淚一起往下流!
一旁的魯國公主南哥兒,趕緊遞上絲帕,「父王小心著涼。」
真金一邊擦嘴,一邊瞪向鐵穆耳,「逆子你在罵我?」
鐵穆耳驚了!打個噴嚏也能賴上我的嗎?
「我我三天沒敢張嘴了好吧?」
真金皺眉,「嘴上沒罵,心裡罵了!不然為父打什麼噴嚏?」
鐵穆耳要瘋!求助的看著南哥兒,意思是「妹子,幫哥一把,活不了了」
南哥兒回瞪,也有其意,「咱爹的性子你還不知道?越說越錯,越說他越來勁!」
隨後笑道,「阿爹放心吧!這定是扶桑百姓聖迎阿爹儀仗的好兆頭呢!」
「是嗎?」真金將信將疑,「也對為父堂堂大元儲君,親至蠻荒之地,實乃扶桑百姓之福也!」
我這麼大的人才,來治理你們了!
好吧,真金也知道這想法有點不要臉,可是又沒外人,想想怎麼了?
瞥了眼鐵穆耳,登時眉頭再皺,「你小子不服?」
鐵穆耳趕緊搖頭,「沒有!」
「有!為父看出來了!」
「真沒有!我都沒表情的」
「你看看。」真金一下抓到了小辮子:「為父親至萬民福祉,你居然沒表情,還說不是不服?」
鐵穆耳敗了,徹底敗了
心說:怎麼攤上這麼個「事兒爹」?
快來個人把他收了吧
我受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