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徵羽可不想剛有點進展就再出意外,所以他極力為自己解釋。
「不是你想得那樣,你別聽康怡胡說,她只是唯恐天下不亂。」宮徵羽面無表情,話里談及他人時特別冷酷,唯獨看著文喬的眼神是柔和的,「那只是個拿來應付她的幌子罷了,你總不希望我坦白告訴她我想挽回你,你是我的前妻吧。」
那時文喬的確不希望他坦白,也沒考慮過和他重新在一起,他這麼做也是理所應當。
文喬饒有興趣地盯著他,就是不肯開口,她其實什麼都知道,可就是想看他緊張,看他侷促,看他為她不安。
「你說話。」宮徵羽皺眉道,「別不說話文喬,說點什麼,生氣也好,發火也沒什麼,但別看著我不說話,你這樣讓我很忐忑。」
文喬笑了笑說:「你也會忐忑嗎?算計我的時候怎麼不會呢?」
宮徵羽快速道:「那根本不是算計,那只是計劃,是我的計劃而已。」
文喬點頭:「嗯,『計劃』可比『算計』好聽多了。」
宮徵羽好像被她氣到了,有一說一,離婚後他被文喬氣了那麼多次,沒有一次是真的生氣的,全都是愧疚更多,可現在他好像真的生氣了。
「我大約不能陪你吃午飯了。」宮徵羽冷著臉說,「我得去找康怡。」
他說完話就走,文喬看著他的背影慢慢道:「你走了就別回來。」
宮徵羽腳步頓住,頎長的身影僵了一瞬,片刻之後,老老實實回到了她身邊。
他大約是困惑的,是不解的,所以他盯著她問了一句:「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
他聲音低沉,眼眶發紅,「如果你當初願意,我自然會告訴康怡一切。我之所以那麼說,只是為了完成我對你的承諾,不把你我的關係公諸於眾。以及,我和康怡的確是合作過,因為我們的目的相同,無論你和陸覺非是不是真的在戀愛,我都要讓你們分手。」
文喬當然知道這個,康怡剛說的時候她就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
她只是裝作不明白而已,因為她有些著迷於他為她緊張並試圖解釋的樣子。
說白了,她在無理取鬧。
會鬧的孩子有糖吃,以前她不知道,但現在她知道了。
快速笑了一下,文喬轉開頭,為自己惡劣的心思感到一絲絲羞愧。
她故作淡漠道:「但你還是傷害到了我,總不能三言兩語就讓我原諒你吧。」
只要還有原諒的可能,做什麼宮徵羽都是無所謂的,他都走到今天這步了,破廉恥的事還做得少嗎?
所以:「你要我做什麼。」他問得十分冷靜,眼神專注地望著她,好像只要她開口,哪怕是要他馬上去死,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文喬看了他好一會,正要開口就放棄了。
倒不是她不打算折騰他了,而是因為有外人出現了。
陸覺非從外面回來了,正經過他們身邊。
剛和康怡聊過,再次看見陸覺非,得知了慶功宴當晚的那段插曲,文喬稍微有些不自在。
她簡單朝對方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她側過身,和宮徵羽一起等著他進去,他最近一直是這樣,見了他們除了最基本的問候,什麼都不會有。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
文喬沒等來他漠不關心的離開,他在要推門進去的時候忽然停住腳步望過來,目光複雜地看著她說:「我能和你談談嗎?」
文喬怔了怔,正要回答,一個身影就擋在了她面前。
「她沒什麼可和你談的。」宮徵羽用嚴肅並不容侵犯的語氣說。
陸覺非似乎在和他無聲對峙,片刻後,文喬聽見他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
「我能和你談談嗎?」
要是只說文喬這裡,是覺得沒必要再和陸覺非談什麼的,可想到早上的康怡,文喬還是從宮徵羽挺拔的身影后走了出來。
「可以。」她答應了。
宮徵羽看上去好像被激怒了,他神情冷峻,薄唇緊抿,似乎下一秒就要說點什麼阻止他們,可又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克制著心裡的掙扎,退了幾步到一邊,做出恭候的模樣。
文喬看了他一眼,他轉開眼不和她對視,好像在賭氣一樣。
文喬猶猶豫豫,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宮徵羽手抖了一下,似乎想要看向她,卻又沒有真的看過來。他不理她,她便放棄了。
「到那邊去說吧。」文喬指著不遠處的小型會客室。
陸覺非沒看宮徵羽,也不怎麼看文喬,得到她的肯定回答後就朝會客室走去。
這不是宮徵羽第一次看著他們結伴離開。
在過去煎熬的幾個月里,他無數次看到過這樣的畫面。
他覺得呼吸有些混亂,腦子裡有許多衝動的想法,全都不符合他的行事準則。
他甚至想非常不成熟地和陸覺非打一架,因為他的「橫刀奪愛」。
但是他偏偏又不能那麼做,因為他知道文喬肯定不會高興。
她不高興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宮徵羽乾脆靠在了門邊的牆上,微微斂眸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陸續有下班的人離開,偷瞄他的時候偶爾會撞上他金屬般冰冷的眼神,都會忍不住瑟縮一下。
好可怕。
好像要吃人。
大家嚇壞了,接下來走的人都眼觀鼻鼻觀心,極力避免被殃及池魚。
會客室里,文喬並不知道其他人有多水深火熱。
她其實也沒想和陸覺非深入談什麼,在門關上,兩人面對面的時候,她就開門見山道:「我答應和你談不是因為我有什麼話要和你說。」文喬笑了一下,「只是因為我早上見過康總,關於她我有些想法跟你說。」
陸覺非一聽到康怡的名字明顯僵了僵,本來就難以啟齒的話更難說出口了。
文喬也不需要他開口。
她直接道:「你猜猜康總和我說了什麼?」
陸覺非沉默了一會沙啞道:「她為難你了?我很抱歉,這都怪我……」
文喬皺了皺眉,嘆了口氣說:「沒有,你誤會了。」她平聲平氣地說,「康總沒有為難我,甚至於,她還放低姿態懇求了我。」
陸覺非愣住了,不可思議地望著她:「你說什麼?」
文喬直言道:「康總那樣一個驕傲到極點的人,今天早上就差跪下來求我了。」
陸覺非錯愕道:「為什麼?」
文喬緩緩說:「因為你。」
「因為我??」陸覺非顯得十分難以置信。
「就是因為你。」文喬語速很快道,「她求我和你『複合』,她說她知道一切,知道你最開始只是拿我來對付她,逃避她,也知道你後面對我……」她頓了頓才道,「有些好感。」她視線落在椅子上,「她說了很多,說她不會再做以前那些事,她還跟我道歉,為之前為難我那些行為。她乞求我,哀求我,不顧臉面地懇求我,只要我答應她和你複合,她願意做任何事。」
陸覺非驚呆了,他震撼地站在那,腦子裡亂糟糟的,完全沒辦法聯想出康怡那樣的姑娘做這種事說這種話時的模樣。
文喬憐憫地望著他:「陸總監,你是個不錯的朋友,但你真的不是個好情人,甚至在做男人這方面也不夠好,哪怕你在慶功宴那天晚上做了不恰當的事,康總最後的選擇也不是怪罪你。她是真的很愛你,捫心自問,若我是她,早就放棄了,我受不了這樣的辛苦。有這樣一份愛情在你面前擺著,你卻分毫都看不見,執拗於自以為喜歡的人,你以後會後悔的。」
陸覺非喃喃地重複她的話:「自以為喜歡的人?」
文喬點頭道:「其實你沒那麼喜歡我。」她誠懇地說,「你只是喜歡我帶給你的感覺,喜歡我們在專業上的契合度。但男人對女人的喜歡,其實沒那麼多。」
陸覺非想解釋,嘴都張開了,卻發不出聲音。
不是啞口無言了,而是覺得說了也沒用。
文喬根本不想知道,也不在意。
「我還要去吃午飯,我想說的就是這些,至於陸總監想說什麼,我其實不想知道。」文喬溫聲道,「我們還是好朋友,也是好同事,但絕對不可能成為情人。我和宮徵羽的關係你早就知道了,最近我改變了想法,決定重新和他在一起,我這輩子第一次那樣愛一個人是對他,最後一次愛人也只會是他,希望我們以後可以融洽相處,不再有那些拘謹和不安。」
說完話,文喬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會客室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好像一把刀,插進了陸覺非的心。
其實他並沒有喜歡一個「自以為喜歡的人」。
他是真的喜歡過她。
但似乎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她的堅決,她的疏遠,都讓他無法再沉淪其中,自我欺騙。
再加之康怡做的事,那夜發生的一幕幕迴蕩在腦海中,這一切讓陸覺非倒吸一口涼氣,頹喪地坐到了椅子上,痛苦地捧住了臉。
宮徵羽在外等了文喬也就十分鐘,卻好像等了十年。
等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甚至恍如隔世。
文喬看了看他冷清模糊的眼神,問他:「你怎麼了?」
宮徵羽沒回答,只是說:「可以去吃飯了?」
文喬點點頭表示可以了,宮徵羽乾脆直接沉默下來,安靜地帶路。
兩人沒有並肩,而是一前一後走,進電梯的時候裡面有三個人,面孔不熟悉,但這不代表他們不認識她和宮徵羽。她一進去,就覺得被八卦的眼神包圍了。
文喬這會兒是站在宮徵羽身後的,他站在最前面,隨時準備下電梯。文喬透過電梯壁的反光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猜想他大約是在胡思亂想,吃陸覺非的醋了。
她想了想,他不理會他,她就不理他,看他能忍到什麼時候。
等電梯到達車庫那層的時候,宮徵羽直接走了下去,也不回頭,就悶頭往前走,文喬好整以暇地站在電梯門口,不跟上去,也不離開。
宮徵羽走出幾米遠,好像終於察覺到了身後的姑娘沒跟上來,倏地回身找人,但看不見文喬半點影子。
宮徵羽淡定不能了,他快步往回走,終於在電梯門口看見了等他回來的文喬。
氣氛有些尷尬,宮徵羽在離她兩三米的地方停下了,遠遠望了她一會,語氣莫測道:「為什麼不跟上來?」
文喬攤手道:「你走得太快了,一眨眼就不見了,我實在跟不上。」
宮徵羽額頭青筋直跳,這麼一個清貴高傲的男人,被她氣得防線瀕臨崩塌,文喬心裡有點成就感,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幾步,高跟鞋清脆的聲音敲在宮徵羽身上,他閉了閉眼,好像終於放棄了什麼,低緩地開口了。
「對不起,是我的錯,你別生氣。」他邁開步子,將兩人之間最後一段距離掃開了,他伸出手牽起文喬素白柔軟的手,「去吃飯吧。」
他的視線依然不怎麼看她,有點逃避的味道,但手卻緊緊牽著她,好像很怕她再次消失不見。
文喬被動地跟著他走了一會,問他:「你生氣了嗎?」
宮徵羽腳步不停,看著前方說:「沒有。」
「那你為什麼不看我?」文喬睨著他的後腦勺,「你連後腦勺都這麼好看。」
好像沒料到她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宮徵羽回了一下頭,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又轉回去了。
「……陸覺非和你說什麼了。」他為難了半晌,總算是把心裡想問的給問出來了。
他沒回頭,不知道文喬聽到問題是什麼表情,但他耳朵可不聾,他聽見她撲哧一聲笑了。
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宮徵羽停下腳步,解了車鎖:「上車吧。」他放開了她的手,走到駕駛座的門邊,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文喬清了清嗓子,看著即將跨上車的男人說:「也沒說什麼,你想知道?」
宮徵羽一條腿已經上了車,聽見她這話停下了,視線終於敢落在她身上了。
香車美男,此情此景,著實令人陶醉。
「我能知道?」他這麼問了一句,用詞那麼卑微,但語氣尚算正常。他眼底晦暗不明,似乎壓抑著什麼情緒,整個人氣質有些危險,卻越發顯得迷人。
文喬望著他說:「能,但你得先讓我高興。我還在生氣,因為你幫著康總算計我的事。」
宮徵羽蹙眉:「我說過不是你想得那樣。」
「我不管。」文喬開始耍賴了,「你得先讓我高興,我才告訴你我和陸覺非說了什麼。」
宮徵羽看了她一會,偏了偏頭問:「可我好像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你開心。」
文喬笑著說:「那我教你。」她想了想,朝他伸手,「我想要包,給我買包吧。」略頓,她傾身向前,近距離和他對視,看著他眼睛裡倒映的自己,文喬輕輕扯了扯衣領說,「我還要新衣服,這裡穿的衣服。」她抓住他的手,放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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