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宮徵羽的情話來得突然,文喬猝不及防,聽完直接愣住了。【,無錯章節閱讀】

  她怔怔地盯著他近在咫尺的雙眸看了許久,才快速眨著眼睛說:「是嗎,你這樣說,我真是意外。」

  宮徵羽目光依然看著她,不躲不閃道:「是,連我自己都意外。如果不是有了這樣的經歷,可能我也會覺得調香和嗅覺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畢竟我曾經做過自私傷害你的事情,卻從沒想過放棄事業。」

  文喬沉默著不說話,還轉開了視線,宮徵羽卻依然緊緊盯著她說:「但在我聞不到味道的這段時間裡,我所擔心的不是我的事業該如何進行,而是……」

  文喬緩緩抬眸望向他,無聲地詢問他而是什麼。

  宮徵羽薄唇輕抿,終於閃開視線不再看她,目光落在茶几上的茶杯上,清冷的聲音慢慢道:「我所擔心的是,如果我連引以為傲的天賦和才華都失去了,是否在你面前更沒有吸引力了。」

  文喬睜大眼睛,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但聽他說出來竟然是這樣時,還是十分驚訝。

  「我知道你很喜歡我的臉。」宮徵羽很有自知之明,但他說這句話時一點得意都沒有,眼底反而聚滿了濃濃的自嘲,「但總有一天我會老,外貌不可能永遠對你保持吸引力,才華卻不一樣。我這些日子一直在想,我這輩子最精通的就是調香這件事,現在我連這件事都做不好了,你今後會不會更討厭我。」

  文喬呆呆地聽著他說話,一直沒有吭聲,現在也是。

  宮徵羽也不需要她說什麼,他再次望向她,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壓低聲音道:「我好不容易從你口中得到了那個機會,卻好像失去了和別人競爭的資本,你能來這裡找我,我很驚訝,看見你時我心裡止不住高興,可又很害怕。你知道嗎文喬?我怕你把一切道明,那時候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說服自己繼續毫無廉恥地糾纏你了。」

  文喬有些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這樣想。

  她皺起眉,終於開了口:「為什麼你會覺得一切道明之後,繼續糾纏我是毫無廉恥的?」

  宮徵羽一字一頓道:「因為我大約是個廢人了。」

  文喬突然就笑了起來,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用手做扇扇了扇自己氣得漲紅的臉,終於止住笑意的時候,才語調略帶沙啞道:「那你可真是看錯我了。」

  宮徵羽表情緊繃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文喬無視他顯而易見的關切眼神,面無表情道:「你以為天底下的人都和你一樣,最在意的永遠是愛人的事業狀態嗎?」

  宮徵羽微微一震,想為自己辯解,卻說不出話來。

  文喬瞥了他一眼,淡漠說道:「你或許會因為你的愛人沒有了工作,做了你幾年的家庭主婦而感到不那麼喜歡她了,只有在和她分開之後才能醒悟你其實已經離不開她。但這僅僅是你自己,你沒必要以己度人。至少在我看來,我在意的永遠只是我的愛人本身。而不是他的財富,才華,亦或是外貌。你是不是以為我嫁給你,喜歡你,只是因為你的臉和事業?」

  宮徵羽勉強道:「不是……」

  「你就是這樣想。但你也沒想錯就是。事業和相貌都是你的,它們在你身上,我要喜歡你就不可避免會喜歡這些。但我已經喜歡了你這麼久,那麼不管你今後是不是突然沒有了這些,我的感情都不會改變。」

  文喬的話說到這裡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沒有哪一刻讓宮徵羽像現在這樣羞愧。

  他真是個爛人,傷害了自己的愛人不止,還拿自己的想法去揣測她,實在過分。

  文喬說完話也言盡於此,扣好毛衣的紐扣,起身披上大衣,沒什麼情緒地說:「我該說的都說了,你聞不到味道的原因也大約知道了,我會把我聯繫的心理醫生電話給你,如果你願意,可以去和他聊一聊,不願意也可以無視。」停頓了一下,文喬看了看這棟房子,漫不經心道,「至於這個地方,如果你還要繼續待在這兒,那你就待著吧,我管不著。」

  語畢,文喬再不留戀,抬腳就走。

  宮徵羽看著她的背影,在她推開門時快速道:「我跟你一起走。」

  文喬停住腳步,回眸看向坐在沙發上蒼白冷峻好似雕塑一樣的男人:「你說什麼?」

  「車停在後面,我和你一起回去。」宮徵羽站起身,「稍等我五分鐘,我去收拾一下東西。」

  文喬眨了眨眼,按他們目前的關係,她不該等他的,調頭就走才對,但這個時間沒班車,石陽大約也被他趕回去了,她要馬上回市區的話,還是乘他的車比較好。

  下午時分,文喬乘坐宮徵羽的車緩緩離開了這座村莊。

  黑色的黃牌邁巴赫在鄉村道路上過於顯眼,他們離開時遭到了慘無人道的圍觀。文喬對此毫無感覺,宮徵羽就更不在乎,他加快車速,駛離鄉村前往市區。

  回程的路上文喬有些累,靠著車窗睡著了,她是坐在后座上的,畢竟這種車一般都是司機開,前座坐起來沒有后座那麼舒適。宮徵羽沒帶司機來鄉下,帶文喬回去自然是自己開車。他時不時從車內後視鏡看她的狀態,見她靠著車窗睡覺,很擔心她會磕到頭,所以開車極其小心。

  因著這份小心,最快可以一個半小時到達的車程,硬是行駛了三個小時。

  文喬醒來的時候,發現他們已經到了JR大廈的地下停車場,車子安安穩穩停著,駕駛座上的宮徵羽不在那了,而是坐在她身邊。

  她恍惚了一下,垂眸看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毯子上還有邁巴赫的標緻。

  再次轉頭看向身邊,宮徵羽坐在那,在看一本書。

  文喬的動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側目看來,車庫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他的側臉尤其清雅迷人。

  「你醒了。」他低聲說了句,很自然地抬手替她捋了捋耳側碎發。

  文喬沒躲,剛醒來,她還有點迷糊,過了一會才說:「新買的車?」

  上車時就想問了,他都那麼多車了,開都開不完,還買車做什麼?這車看起來就很貴。

  大約也是因為剛睡醒,精神不那麼專注緊繃,所以她臉上的表情暴露了心中所想,有一種嬌憨的埋怨在。

  被她這樣埋怨,宮徵羽心底反倒滋生出一種酸澀的甜蜜來,他溫聲解釋:「不是我買的,是公司給的。」

  文喬怔了怔:「這麼大方?這輛車可不便宜。」

  宮徵羽沉吟了一會說:「大約是因為今年給公司賺了不少錢。」

  文喬想到他因為離婚而爆棚的靈感,神智一點點拉回來,表情不再那麼生動可愛了。

  她掀開毯子,拉開車門,悶頭下車。

  宮徵羽也放下書,拉開車門從另一邊下去。

  兩人站在車子兩邊,隔著段距離對視,片刻後文喬說:「還沒到下班時間,我有點忙,先上去了。」

  宮徵羽點了點頭,沒說什麼,文喬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夾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宮徵羽領悟到,在她要走的時候開口說:「我會去看醫生,也會回來上班。」

  文喬聽了這話,眼底的煩躁消散不見,俏麗秀致的臉上浮現出幾分不自覺的笑意,輕輕點了一下頭便先他一步上樓去了。

  看著她離開,以及離開前臉上那個大概連她自己都沒發覺的笑,宮徵羽內心的煩惱一掃而空。他關上車門,鎖了車子,手機響起時,看見了文喬發來的電話。

  這應該就是心理醫生的聯繫方式了。

  他認真存上,抬步往樓上走。

  宮徵羽近一個月沒來上班,香水部在石陽和他遠程的操控下依然運轉如常。

  只是毓彤這個項目,如今已經進入中期,年底之前發布會就要舉辦,今年過年早,一月下旬就要過年,他們剩下的時間著實不多了,可他還一次會議都沒參加過。

  想到這些,宮徵羽的思路又飛快地轉開了,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算算時間,他竟然和文喬已經離婚快一年了,過到明年三月份,就是離婚一周年。

  走進電梯,宮徵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連身邊有人都沒注意到。

  秦予柔看見他走進電梯時很激動,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妝容,確認無誤後想和他打招呼,卻發現他壓根沒發現她。

  如一盆冷水潑到頭上,秦予柔咬牙忍耐著,在她該下去的一層沒有下去。宮徵羽看著打開的電梯門,卻不見有人出去,這才垂眸望向身側,注意到了秦予柔。

  他眼底平靜極了,一點變化都沒有,只催促她:「秦總監可以下去了。」

  秦予柔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突然笑了:「好久不見宮先生了,還是一樣的有性格。」

  宮徵羽沒說話,看看她看看即將關閉的電梯門,讓她離開的意思很明顯。

  秦予柔吸了口氣,忽然說:「宮先生最近一段時間都不在公司,一定不知道那個消息吧?文總監和陸總監分手了,兩個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說過話了,你說這是為什麼呢?他們才剛合作過一次發布會,文總監能有今天也離不開陸總監的幫助,但她一上位就和陸總監分手了,還鬧得如此僵,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吧?」

  這是變著法說文喬拿陸覺非當墊腳石,用完就踹,是個不折不扣的物質女,實在沒什麼可喜歡的。

  宮徵羽本來還維持著最基本的禮貌和紳士風度對待秦予柔,可秦予柔非要在他面前污衊文喬,他是真的紳士不起來了。

  「造謠是犯法的。」宮徵羽冷漠道,「秦總監這麼大年紀的人了,不會不明白這個吧?」

  秦予柔漲紅了臉:「宮先生這是不信?不信你可以去打聽一下他們是不是分手了……」

  宮徵羽不耐煩地打斷她:「夠了,我以前不想說得那麼清楚,彼此都是同事,總會有碰面的時候,我不希望秦總監太難堪,秦總監也別逼我把話說得太難聽。」

  秦予柔驚呆了:「你要說什麼?我只是怕你蒙在鼓裡,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宮徵羽盯著秦予柔,一字一頓道:「我比你了解文喬,不需要從你口中了解她。以及,既然秦總監問我想說什麼,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對秦總監沒有任何想法,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我永遠不會喜歡你,所以你可以省省力氣,不必再白費心機,為了博得我的好感去污衊無辜的人。」

  最後一句話說完,宮徵羽特別不禮貌地推了秦予柔一下,秦予柔沒防備,直接被他推出了電梯。

  她驚呆了,震驚無比地望著電梯裡的男人,直到電梯門緩緩關上。

  「可笑……太可笑了,男人真是太可笑了!」

  秦予柔緊握雙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呢喃了這麼一句。

  被秦予柔斷定為可笑的男人的宮徵羽,上樓之後也沒去自己的部門。

  他站在電梯裡想了想,按下了文喬所在的樓層,等電梯門打開後,便毫不猶豫地出去了。

  文喬剛回來,臨近下班時間,她正在為工作收尾,順便安排一下明天的事。

  門口忽然傳來騷動,她轉頭望去,看見了久未在公司現身的宮先生。

  她今天是見過他的,但別人可沒見過,所以乍一看見他都很驚訝。

  文喬看看其他人,放下手裡的文件,問他:「宮先生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嗎?」

  宮徵羽想到秦予柔對她的污衊,她會那麼想,公司里肯定也會有不少人那麼想。他自然不會相信他們那種狹隘的謠言,他心裡對這件事的內情有些猜測,基本可以確定是怎麼回事,但他好像又不能直白地替她澄清,如果她想澄清,大約才澄清了。

  既然她什麼也沒做,那她可能是想就這麼放任下去,直到大家淡忘吧。

  其實大家也都淡忘了不少了的,如果不是秦予柔還在十分努力地為她「宣傳」的話。

  想到這些,宮徵羽覺得他不能什麼都不做。

  結束一段流言的最好方式,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流言,並讓她在這段流言中占據主導位置,不再被人誤會和褻瀆。

  宮徵羽這樣想著,便微為啟唇,平靜卻溫柔地說:「晚上想請你吃個飯,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文喬愣住了,她注意到周圍人都為他溫柔的語氣所震驚,這可是香水部的宮先生,那個不管是離婚前還是離婚後都不近女色,沒有任何緋聞,連大老闆都看不上,在公司非常有威信的宮先生啊!

  他居然這樣旁若無人地來約文喬……他不會是那個意思吧?

  如果他真是那個意思,又怎麼會是文喬呢?文喬才剛和陸覺非分手,不說才華,直說個人風評,那實在是差得很,宮先生一看就是那種不好糊弄睿智儒雅的人,不可能會被文喬這種段數騙到吧?

  他怎麼看都不是陸覺非那類專注設計,不怎麼能夠鑒婊的人,那麼……

  會不會是他們都誤會了文喬?

  文喬不會想到,宮徵羽僅憑一人之力就讓大家開始懷疑是否誤會了她了。

  她還震驚於他如此直白公開的邀請。

  她抿抿唇,頂著大家的視線半晌,才慢吞吞道:「我今晚可能要加班……」

  宮徵羽聞言直接道:「我等你。」

  「可能要很晚……」

  「多晚都等。」

  文喬闔了闔眼,半晌之後,她妥協地嘆息道:「那好吧。」

  不遠處,站在辦公室門口的陸覺非看到這一幕,聽到這些話,腦子像被人劈成兩半,心也仿佛摔碎了杯子般,再也拼湊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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