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喬是知道宮徵羽住在哪個酒店的。【,無錯章節閱讀】她不知道的是他具體住在哪個樓層哪個房間。
到達酒店樓下的時候,從計程車上下來,文喬看著眼前的高樓大廈,恨不得調頭就走。
她緊緊攥著背包帶子,黑色的長捲髮在秋風飛舞著,今天的風很大,氣溫很低,文喬穿著黑色的大衣,霧霾藍的毛衣和黑色闊腿褲,修長窈窕的身影在冷風中顯得十分單薄。
她緩緩吐了口氣,到底還是沒能下定決心離開,甚至於,她最後的選擇是邁開步子走進去。
文喬進了酒店直接前往電梯,在電梯裡看著一排一排的數字遲疑了一會,摸出手機給石陽發了個微信。
內容很簡單,是問對方宮徵羽住在幾層幾號房。
石陽正在處理交通事故,保險公司已經到了,收到微信他開心得差點跳起來,保險公司一臉苦逼道:「您就那麼高興嗎?我可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全責方新手司機也跟著苦笑了一下,撞了瑪莎,還撞得挺嚴重,保險公司和他心裡都不好受。
石陽尷尬地收起笑容,咳了一聲說:「誤會,誤會,我只是看到了其他的好消息,一個大項目終於有了進展所以才高興而已。」略頓,石陽深以為然道,「不過這場車禍真的出得好,不如這樣吧,我們私了,各修各車吧!」
新手司機震驚道:「……您說什麼?這真的可以嗎?」
保險公司也問:「我不是聽錯了吧?」
石陽笑眯眯道:「你們沒聽錯,我說各修各車,大家都回吧。」
保險公司撓頭說:「這真的可以嗎?瑪莎的車主知道的話……」
「我相信我哥知道也會這麼做的,畢竟他還得感謝這場車禍,讓那筆大生意終於有進展了。」
保險公司和新手司機都傻乎乎地望著石陽,石陽老神在在地上了車,美滋滋地去4S店修車了。
文喬收到石陽的簡訊就按下了電梯,看著數字不斷跳動,心算著自己離宮徵羽還有多遠。
電梯很快就到達了他住的樓層,文喬下電梯時果決得很,半點在酒店門口的遲疑都沒有。
她沒一會兒就找到了他的房間,站在門外,看著上面的門牌號,想著他可能還昏迷不醒,文喬猶豫了一會,還是抬手敲了門。
她敲了三下,很耐心地等人開門,但是沒等到。
看看腕錶,都十來分鐘了,中間她又敲了幾次,如果他可以起來開門,那應該早就來了。
也許他也不是起不來,只是不想起來吧。
文喬後退了一步,拿出手機給石陽發了微信:沒人開門,我先走了。
發完微信她就要離開,沒走幾步就看見了酒店工作人員。
「您肯定就是文小姐吧。」工作人員笑著說,「石先生讓我來替您開門。」
文喬剛想說不用了,工作人員就快步走過去用房卡把那扇敲不開的門打開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文喬收到了石陽的微信。
「喬姐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去給你開門了,你馬上就可以進去了,你可千萬別走。」
石陽發的是語音,語氣焦急,聽得出來他恨不能飛回來給她開門。
文喬看著虛掩的房門,還有恭候著她的工作人員,低頭給石陽發了個三個字,就朝工作人員點點頭走了進去。
石陽正在4S店裡,收到文喬的「門開了」三個字後才終於再次放下心。
「好險好險,差點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都大方到不用人家給錢修車了,要是喬姐還走了的話,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文喬心裡挺矛盾的。
酒店工作人員開好門就走了,走之前還貼心地替她關上了門。
文喬將背包放在套房門口的柜子上,步伐緩慢地走進去,在客廳里沒看見任何宮徵羽的蹤跡。
瞥了瞥緊閉著的臥室門,猜想他大約在裡面,文喬慢慢調轉方向走過去,停在門外,手放在門把手上,稍作停頓,便按下去推開了。
客廳里還是很明亮的,但臥室里明顯暗了下去,文喬看了看緊閉的窗簾,又望向床鋪,看見了幾乎被被子掩埋的那個身影。
看來石陽這次真沒騙人,宮徵羽似乎真的病得很重,她都開門走到這裡了,這麼大的響動,但凡還稍微清醒一點,都該起來看看是誰。
他一直躺在那,毫無聲息,連被子下的呼吸起伏都看不太清。
他似乎真的快要死了,文喬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已經去世的賴老先生,她心頭煩躁不安,關上身後的臥室門,輕手輕腳地朝床邊走去。
宮徵羽整個人都藏在被子下面,就連面部都被被子遮掩了七分,只露出半張臉。
緊閉的雙眸,濃密的睫毛,蒼白的臉色,帶著薄汗的額頭,微微濕潤的劉海,他的一切看上去都和生病那樣貼合,這次他們誰都沒亂說話,他是真的不太好,文喬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們曾在一起那麼久,是彼此的初戀,在那些朝朝暮暮的時光里,她從未見他這樣虛弱過。
他從來沒生過這樣重的病。
文喬心情複雜地彎下腰,替他將被子輕輕拉下去一些,露出了他整張臉,讓他呼吸更順暢些。
他是真的很憔悴,哪怕人事不省臉上也滿是疲色,文喬緩緩坐到床邊,手指不自覺輕撫過他蒼白的臉龐,哪怕病著,哪怕昏迷不醒,他看上去還是那麼英俊。文喬從來都不曾否認的一點是,宮徵羽真的長在了她的審美上,他的一切時刻,包括此時,都讓她深深著迷。
但他們現在的關係那樣差勁,她的理智已經不容許她因為著迷而沉淪深陷了。
收回手,文喬想拿出手機問問石陽藥買的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可以送回來,可手還沒徹底收回來,就被一雙沒什麼力氣的手抓住了。
文喬怔了怔,有些心虛地去望向前夫的病容,宮徵羽緊蹙眉頭,用盡力氣睜開了眼睛。
「老婆?」他喃喃出聲,聲音很低很沉,帶著久未開口的沙啞和模糊,但不妨礙文喬將他說了什麼聽清楚。
文喬立刻便使勁抽回了手,站起來想讓他清醒了一點,但他直接抬手遮在了眼前,努力地說了句:「你去哪了,怎麼才回家。」
文喬愣了愣,忽然有個猜測,他這是燒糊塗了,忘了身處何地嗎?
文喬看了看周圍,一個字都沒說,倒是宮徵羽,他緩緩拿開擋在眼前的手,勉力睜大眼睛看了看周圍,艱難地說了句:「不對,我這是在哪?」
文喬自剛才就沉默著,此刻終於說了她的第一句話。
「這裡是酒店。」她沒什麼情緒道。
「酒店」兩個字似乎讓宮徵羽清醒了一些,他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但失敗了,整個人重重摔在床上,文喬下意識想要扶住他,但沒來得及,只能僵硬地收回手。
他身上穿著睡衣,深藍色的真絲睡袍,倒下之後領口敞開了一些,白皙精瘦的胸膛暴露在空氣中,好在臥室里開著空調,溫度適宜,否則本來就發著燒的人恐怕會加重病情。
儘管如此,好像也不能放任他如此,文喬思索了片刻,彎腰替他拉好領口,順便蓋上了被子。
她直起身,覺得該做的都做完了,還是出去給石陽打個電話問問比較好,但她這次依然沒能和石陽聯繫到,因為宮徵羽再次拉住了她。
這次她撤離很快,他只能拉住她的大衣衣擺,文喬站定腳步,側目去看床上躺著的男人,他微顰著眉,雙眸半眯著,蒼白的臉上浮動著一層病中的脆弱和清冷。
「你去哪?」他聲音沙啞地問,「我為什麼會在酒店。」
文喬抿了抿唇:「你為什麼會在酒店,你應該很清楚的。」
宮徵羽似乎很困惑,皺著眉說:「我不知道,我腦子裡很亂。」他放開了拉著文喬衣擺的手,挪到額頭上時間按了按,閉著眼睛道,「我頭很疼,不是很清醒。」
文喬沉默許久還是說:「你發燒了。」她掃了掃一旁的床頭櫃,從上面拿起溫度計道,「量一下。」
宮徵羽沒反抗,比石陽給他量體溫時乖多了,文喬很快就給他量完了。
這一量完,就覺得他現在燒糊塗挺正常的。
都快要燒到四十度了,不是矯情其他的時候了。
「我去給石陽打個電話,問問他怎麼還沒把藥買回來。」
文喬煩躁地要出門,但宮徵羽喊住了她。
「你就在這裡打。」他勉力道,「別離開我的視線。」
文喬心頭一跳,為那句「別離開我的視線」。
她欲言又止了幾秒鐘,也懶得再想那麼多了,就在這裡給石陽打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石陽便告訴她已經讓人把藥送回來了,他買了很多種,把注意事項都寫在紙上了,等她拿到之後看哪個比較對症讓宮徵羽吃了就行。
既如此,文喬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很快掛了電話。
電話講完,文喬好像又沒什麼事可做了,她看向重新閉上眼睛的宮徵羽,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出去燒點熱水,等一會藥送來了就可以直接吃了。
可她今天離開臥室的路註定曲折艱難,這次宮徵羽依然沒讓她走,提起的話題還讓她身體僵硬。
「我剛剛做了個夢。」宮徵羽緩緩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的聲音很低很低,帶著些脆弱和茫然,文喬靜靜聽著。
「我夢到我們離婚了。」他突然加重了一些聲音,好像連他自己都對這件事感到匪夷所思,「這很奇怪,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我還夢到離婚之後的很多事,那些事太真實太清晰了,我一度認為那是真實發生過的,直到我醒來看到了你。」
文喬表情複雜地注視著他,宮徵羽說到這望向了她,閒靜俊雅的臉上掛著幾絲不解:「你說這是為什麼?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離婚。」
文喬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略有些嘲弄道:「你從來沒想過和我離婚?」
「是。」他毫不遲疑道,「從來沒想過。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醒來看到你,你好像也很冷淡。我甚至不知道我現在是在哪。我是做了什麼事,讓你不高興了麼?」
他做了什麼事讓她不高興嗎?
沒有的,其實也沒有什麼。再多不高興都熬過來了,事情發展到今天她已經沒什麼不高興了。
突然就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總覺得自己今天就不該來,文喬頭也不回地離開,宮徵羽似乎想追上她,他用盡力氣撐起身子,卻還沒下床踩到地面,就摔倒在了地毯上。
地毯雖然也不是很硬,卻不比床上柔軟,他這次摔得很重,整個人顫抖了一下,悶哼了一聲。
文喬走出幾步就聽見臥室里的變故,回眸時正看見他狼狽地倒在那,她快步跑回來,扶住他上半身想問問他有沒有事,但他卻回答不了。
他昏了過去,她抱著他,能感覺到他一點力氣都沒有。
文喬有些自責,她咬著唇將他攙扶回床上,重新蓋好被子,手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他滾燙的肌膚,想起他此刻發著高燒,還摔了一次,她就眼睛發熱,竟然掉了眼淚。
抬起頭,將臉頰上的淚水抹掉,文喬順勢坐在了床邊,盯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許久,自語般道:「算了。」她喃喃地說,「我不離開你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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