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也是件很幸福的事。以前方旖不太能感覺到母愛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情,但現在可以了。她感覺自己的肚子一天天變大,心裡滋生出濃濃的期待與忐忑。
按理說,正月初八左右就該回去上班了,但方旖這邊卻被周洛琛給安置在了家裡。照他的原話就是,她是他的助理,在哪裡工作由他決定,產假什麼時候休,也由他做主,所以她就照他說的,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安胎就行了。
因為方旖的孩子才將近五個月,時間不算太長,方母也暫時沒有搬到周洛琛這裡來打攪他們的二人世界。老人想的是,等方旖六七個月的時候在來幫她洗洗涮涮做做飯什麼的。
其實,周洛琛更樂意請保姆,不打算麻煩方母,第一是,讓老人伺候並不孝順,第二則是,保姆可以隨時趕走,也不需要顧忌什麼,在家裡比較自由,可岳母就不行了……
方旖並不知道周洛琛那點小心思,她特別乖地呆在家裡安胎,躺床上看電視也離得很遠,擔心會有輻射。拿平板玩也不敢玩太長時間,仍然是擔心輻射。
不過她又轉過了彎來,發現如果真的要完全防輻射也是不可能的,她肯定會被無聊死的。於是她就讓周洛琛去幫她買書,書的種類有很多種,有關於法律方面的專業書,也有關於孕嬰幼兒的教科書,當然還有一些她個人用來娛樂的書,比如說,言情小說。
周洛琛坐在辦公室里端端正正地看著她發過來的書單,前面都很正常,他看了也沒覺得有什麼,但越往後,這書單上的名字就越不對了。
無言地打開亞馬遜,輸入她要買的那些書的名字,前面的專業書都可以買到,後面那些奇奇怪怪的就搜不到了。
於是,周洛琛給方旖打去了電話,等她接了之後,皺著眉頭問:「你後面要買的那都是什麼書?」
「小說呀,就我們小區外面的那個書店那裡就有,你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就自己出去買。」方旖覺得自己特別知書達理。
周洛琛想起最近下的那場雪,地上的冰還沒有全部化掉,走在路上很滑,她一個孕婦跑出去實在太危險了,可是那些書……
「書店那裡幾點有人?」他問。
方旖說:「早八點到晚上八點,你幾點去都可以,老闆是個宅女,基本都呆在那。」
周洛琛表情有點不太好看,但還是答應了下來。等他掛了電話,家裡的方旖就哈哈大笑起來。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周大狀也有需要跑去買言情小說的一天,方旖看看自己發給他的那些書單,什麼《總裁魅愛請你饒了我》、《天價前妻帶球跑》、《腹黑首席你是我的劫》,這麼瑪麗蘇的名字,他到了書店怎麼和人家說?
方旖萬分期待那個場景,可惜外面冰天雪地的,她現在手腳不利索沒辦法出門,只能腦補一下讓自己開心開心,寥寥安慰心裡因為他每天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的空虛了。
晚上五點多,周洛琛提前下了班開車回家,手裡拎著一些專業書,半路還去了水果店買了些時令水果。
走出水果店時,周洛琛想起了那些言情小說,本來就沒什麼表情的臉更深沉了。
算了,孕婦自己在家都快變成怨婦了,稍稍滿足一下她的要求吧,就算要做的事不太符合身份。
做了決定,周洛琛上車開車回去,他很快就到達了小區門口的書店,裡面沒有看見有人在,他想了想,人不在他可以自己找書,然後把錢放桌上,還省得見面了,挺好。
只是,事實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美好,當他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發現書店裡並不是沒有人,而是人個頭太小了,還坐在角落裡,桌上堆滿了小說,人在低頭玩電腦,這一低頭整個人都消失不見了。
「歡迎光臨。」聽見有人進來,店長便熱情地過來迎接,她本以為會是學生之類的顧客,沒想到來的會是個高挑修長的成年男人,還是個非常英俊,氣質不凡的男人。
「您……」老闆有點語塞,「您有什麼事嗎?」她這賣的都是小說和雜誌,完全想不到有什麼書是適合這種類型的男人看的,所以她覺得他可能是有什麼事才來這裡的。
「你好。」周洛琛淡淡地和店長打了個招呼,然後從西裝口袋取出一張紙,上面寫著非常漂亮的鋼筆字,正是方旖讓他替她買的那些言情小說的書名。
「麻煩你,我要買紙上寫的這些書。」他面不改色地說話,心裡其實也稍稍有點不自在,而書店老闆在聽了他的話後的表情變化讓他心裡的不自在更深了。
聽到周洛琛的話,女孩尷尬了一下,然後咳了一聲說:「好的,我去給你找。」她轉過身去找書,嘴裡嘀咕著,「看著挺攻的一個人,怎麼看這種書?難道性向有問題?」
周洛琛的耳朵多靈啊,將這些話一字不漏地全都聽進了耳朵里,他本來不打算解釋的,可那女孩嘀嘀咕咕地沒個完,說的話也稀奇古怪不能完全聽懂,為了不再讓他靈敏的耳朵受折磨,他淡漠地開了口。
「給我太太買的,她懷孕在家很無聊,想看這些書。」周洛琛語調平靜地說完,隨後拿起桌上的一本雜誌,粗略地看了幾行字,裡面那些少女們才喜歡看的牙酸愛情故事讓他嘴角抽搐,立刻把雜誌丟回了桌上。
「原來是這樣。」店長的表情自然了許多,「我就說嘛,您看著不像是看這種書的人。」
周洛琛微微勾唇算是回應,店長找完了書包裝好遞給他,他付了錢告辭離開,店長站在窗戶邊望著開豪車離開的英俊男人,心裡感慨萬千。
哎,真想也有個這麼好的男人當老公,不過這理想太偉大了,憑她這姿色才華,有生之年是無法實現了。
因為在書店裡的小插曲,周洛琛回到家時臉色沒那麼好看。方旖興沖沖地下了樓,想問他有沒有帶書回來,就瞧見他那副表情。
有點心虛後退了一步,方旖放低聲音柔柔地說:「老公,你回來了。」
周洛琛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言語,這個寡言少語的樣子更坐實了方旖的猜測,他在生她氣呢。
「我做了好吃的給你。」方旖穿著寬鬆的毛衣,熱情地上前接過他的外套幫他掛好,他看著她殷勤的樣子,不用多想便知道她是在變著法的「贖罪」。
原來還知道自己玩「大」了,周洛琛揚了揚眉沒有阻攔也沒有解釋,把手裡的袋子放到桌上,等她把湯盅端到他面前時,才不疾不徐道:「你要的那些書都在袋子裡,看看對不對。」
方旖有點慚愧地說:「我給你燉了雞湯,你喝點補一補吧。」
周洛琛把湯盅推到她面前,輕描淡寫道:「這是你該吃的東西,我吃什麼都可以。」說罷,便自己去廚房找吃的了。
方旖看著桌上的湯盅,弱弱地跟在他身後說:「我吃過了,做了不少,這是特意給你留的。」
周洛琛回眸與她對視,少頃後說:「在家呆了一天,想我嗎?」
方旖聞言愣了一下,雖說兩人已經如此熟悉,可他說起這種話她還是會不自覺臉紅,這大概就是他的魅力?又或者說是,愛情的魅力。
「想了。」方旖如實說著,湊過去拉住他微涼的手,牽著他回到茶几邊,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喝雞湯。
吃到一半,周洛琛忽然說:「今天怎麼忽然想起給我燉雞湯了。」
方旖沒好意思說是自己想吃,然後又覺得光自己吃不太好,所以給他也捎上了,她道貌岸然道:「你最近太勞累了,想給你補補身子。」
周洛琛好一會才說:「上次你不滿意?」
「……」方旖無語地推了他一下,「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說你最近工作忙,年前忙婚禮也挺累的,所以給你補一補。」
周洛琛眼神玩味地打量方旖,看得方旖都不好意思了才收回視線,安靜地繼續喝雞湯。
方旖懷孕的日子對於周洛琛來說挺難熬的,他很期待小生命的到來,因為到那時候他和方旖都能解脫。
前幾個月,方旖的孕期反應都還好,不算太厲害,也算是享福了。只是到了七八月份,方旖這腿就開始水腫,走路時各種不舒服,躺在床上翻身也困難,因為肚子太大了。
比起其他懷孕的媽媽,方旖的肚子要更大一些,因為她懷的是雙胞胎,一開始去產檢時知道這個消息,她還嚇了一跳。也因為這個,她更加注重保養身體,免得出什麼差錯。這不,今個兒又到了去做檢查的時候,倆人出行時周洛琛都得扶著她,她幾乎整個人掛在他身上,幸好他身材高大力氣也不小,要不然走的路長了還得累著。
因為懷孕了,所以方旖很久都不化妝了,只是會擦一些周洛琛給她買的孕婦可以用的護膚品。
在醫院裡,方旖和周洛琛依偎著邊走邊說話,總能吸引很多人注意。這懷孕了的女人還能像方旖這麼好看的,真的算是稀有了,更不要說,陪在她身邊的丈夫也那麼英俊了。
周洛琛陪方旖在醫院做了檢查,檢查的結果大體上沒什麼問題,主要就是方旖最近太爛了,醫生讓她多加運動,不要老是呆著,不然生的時候會很辛苦。
方旖知道這個消息時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沒什麼大問題,憂的是……這麼大肚子行動起來真的不方便,要怎麼運動呢?
離開醫院,坐在回去的車上,方旖忽然問周洛琛:「老公,生雙胞胎的話,是剖腹好還是順產好?」
周洛琛看了她一眼問:「怎麼了?」
方旖抿抿唇表情複雜道:「……也沒什麼,就是隨便問問,剛才忘記問醫生了。前幾天我在網上看到人家分享生孩子時的感覺,挺嚇人的,感覺特別疼。」
周洛琛嘴角不自覺揚起,等紅燈停車時抬手撫了一下她的頭,柔聲道:「你整天都上網看些什麼東西?看來我得給你找個心理醫生,免得你產前抑鬱。」
方旖長嘆一聲靠到椅背上,也對自己的心態感到萬分沮喪:「你的意見好像還不錯……」
「你願意見?」周洛琛調轉車子方向,「如果你願意見,我剛好有個朋友最近從國外進修回來,是心理學方面的專家,可以讓他來跟你見個面。」
方旖眨眨眼說:「專家啊,那要錢嗎?」
「你說呢。」周洛琛輕描淡寫地把問題丟回去。
方旖笑了:「我就是隨便說說,咱還是不見了,我還沒嚴重到需要看心理醫生的地步。」
周洛琛淡淡道:「他也不算是心理醫生,他是精神科醫師,心理諮詢師沒有處方權的,他的權力更大一點。」
「聽起來你們關係很好的樣子。」
「沒有,只是認識,一起吃過飯。」周洛琛說完,將車子停在甜品店門口,對她說,「我去給你買蛋糕。」說罷就開門下了車。
方旖其實根本沒說過自己想吃蛋糕,周洛琛這麼悄無聲息地把車開到她喜歡的甜品店門口,親自去給她買甜品,又一次戳到了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這個男人,對她真好啊。
周洛琛很快就買了方旖愛吃的蛋糕出來,等他上了車,發現方旖看他的眼神很難以形容。
「怎麼了?」周洛琛把蛋糕放倒后座然後問她,沒有立刻開車。
方旖咬咬唇,半晌才說:「等我生完了孩子,你還會對我這麼好嗎?」
周洛琛不著痕跡地抬手揉了一下額角,放緩語氣說:「你沒懷孕之前我對你不好嗎?」
「……也很好的。」
「那就是了,不要胡思亂想。」周洛琛又摸了摸她的頭,緩緩發動車子,兩人一起回家。
到了家裡,方旖發現母親已經在家裡等了,之前方母說今天搬過來照顧她直到她坐完月子,她還以為要到晚上,沒想到這麼早就來了。
「媽。」方旖挺著大肚子朝方母那邊走去,「你來了呀,衣服放哪了?」
「放一樓客房了,你們小兩口在二樓,我在一樓,互不打攪。」方母笑著說,「你走慢點,你們倆不在家,是去醫院了?」
周洛琛回答說:「是的,去做了定期檢查,路上有雪,車開得很慢,所以回來遲了。」
方母關切道:「那結果怎麼樣?」
周洛琛點頭道:「一切正常。」他的表情看上去無波無瀾,仿佛這個消息跟他沒什麼關係,「我去樓上拿點東西。」說罷,快步上了樓。
方母看周洛琛的樣子,有點不確定地問方旖:「你們吵架了?」
「沒有啊。」方旖莫名地看著母親,「為什麼這麼問?」
「我看他好像不太高興。」方母皺著眉說。
方旖回想了一下說:「有嗎?沒發生什麼會讓他不高興的事啊,他回來的路上還和我有說有笑的。」
方母恍然大悟,這樣她就明白了,不過她不會說出來,而且也不會離開,畢竟自己的女兒懷孕八個月了,她不在身邊看著怎麼放得下心?保姆月嫂再專業,也沒自己的親生母親照顧的用心,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所以就只能暫時委屈一下女婿了。
「那沒事了,你自己能上樓嗎?我扶你上去吧?」
方旖搖搖頭說:「我不上去了,一會該吃飯了,我在樓下散散步,醫生說我缺乏鍛鍊,生的時候會很辛苦。」
方母道:「那我先去做飯,一會洛琛下來讓他扶你。」
方旖應下聲,目送母親去做飯,然後盯著二樓拐角處,沒多會兒就瞧見周洛琛帶著幾件衣服下來了。
「換了衣服吧,那衣服在家裡走動不舒服。」周洛琛扶著方旖往客房走,原來他上樓是去拿這個了,他自己都還沒換衣服呢。
「老公你真好。」方旖情不自禁地親了一下他的側臉,踮起腳尖時把周洛琛嚇了一跳。
「……你可以先說一聲,我彎下腰你再……」周洛琛的話說的半句半句的,那副一本正經矜持保守的樣子逗得方旖直樂。
「行啦,你別裝了,人家都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是禁慾其外敗類其中。」方旖壓低了聲音說這些話,小心著不讓餐廳那邊做飯的母親聽見。
周洛琛面不改色地把方旖牽進客房,關上門後靠在門上,拿著手裡屬於她的衣物,在她好奇地轉過來時說:「不要以為你八個月了,我就什麼都不敢做。」
方旖睜大眼睛看著他,晶瑩美麗的眼睛裡倒映著他似笑非笑的樣子,那「純潔」的模樣讓他都不好意思耍流氓了。
「你能做什麼?」方旖還特別無辜地問了他這麼一句,讓他挺下不了台。
周洛琛冷冷地勾起嘴角,壓低聲音帶著不悅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說罷,他拿著衣服過來幫她換衣服。
等衣服換完了,周洛琛又對方旖說:「你剛才不是問我,我現在可以做什麼嗎?」
方旖縮了縮脖子,知道害怕了:「我錯了……」她特別誠懇地看著他。
周洛琛不在意道:「我現在還真有一件事要抓緊做。」
「什麼事?」方旖疑惑問。
周洛琛加重語氣道:「起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