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約定之時、高架之上

  「大爺誒,您倒是還挺會算帳的。」

  「這趟光路費,你就省了得大幾千吧。」

  莫辛納甘坐在一輛日產SUV的駕駛位上,看著副駕駛座椅上樂呵呵地擺弄著平板電腦的蘿蔔大爺,忍不住感慨道。

  蘿蔔大爺抬起頭,笑著開口。

  「哎呀,年輕人……你不是也要來的嗎,就當搭個順風車了!」

  「更何況我也不是沒付你錢嘛。」

  這小老頭樂呵呵地說著,莫辛納甘嘆了口氣。

  「老實說,三萬塊錢對我來說真是折上折了……」

  「工作內容不同嘛,小莫同志,」蘿蔔大爺依然和藹地說道,「我雇你又不是叫你殺人的,只是來保護我一下嘛。」

  「這倒也是,雖然我現在越想越覺得這任務比殺人也簡單不到哪兒去。」

  莫辛納甘無奈地苦笑著。

  他駕駛著車子慢慢行駛在雨幕中的江城南郊的道路上,雨刷器瘋狂地擺動著掃走那些仿佛潑在前擋風玻璃上的雨水。

  暴雨加上已經臨近黃昏的暗沉天色使得能見度很低,這裡又是未完工且棄置已久的一段道路,莫辛納甘自然不敢開得太快。

  蘿蔔是今天清晨聯繫他的——以討價還價一個半小時和三萬元的代價,莫辛納甘答應了這位大爺捎他一程、順便負責他的安危。

  「仔細想想,這次要面對的還是有氟西汀、阿魚那些傢伙……而且他們搞不好各自帶了人手,」莫辛納甘嘆息著說道,「這難度也不算低啊,能加錢嗎?」

  「小莫同志,做生意要以誠信為本啊,當時一口價說是三萬已經敲定了,」蘿蔔大爺靠在椅子上、繼續劃拉著平板說道,「當然,要是情況真危急,事後加錢也不是不行。」

  莫辛納甘仍舊是慢慢開車,臉上掛著淡淡的憂愁。

  他扭轉方向盤繞過了路中間幾個已經倒掉的路障,貼著邊開上了一段上坡的匝道。

  「錢不錢倒也兩說了,其實我都有點好奇,大爺你為什麼選中我?」

  「僅僅是因為我也要來嗎——我可不是什麼好人啊,我也是手上沾了不少人命的賞金獵人,你就不怕我偷偷殺了你拿去換賞嗎?」

  「Unbelievable!」

  蘿蔔大爺手中的平板發出驚嘆的英文,他的開心消消樂通關了。

  於是,蘿蔔放下了手中的平板,回答起了莫辛納甘的問題。

  「人表現出來的好壞,很多是由『環境』決定的,正所謂倉廩足而知禮節……在加入『死亡遊戲』之後,表現得極端一點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即使你是賞金獵人,我也不覺得你就是『壞』的,當『死亡』本身在這個群體中已經被常態化後……『死亡遊戲』玩家群體中的道德共識和標準,本來就是一個仍需探討的事情。」

  莫辛納甘聽到這話語,有些不可置信地瞥了一眼身邊的小老頭。

  這位老農般樸實的大爺竟然能講出這麼引人深省的話語。

  「再者,」蘿蔔大爺注意到了莫辛納甘的目光,臉上露出有些狡黠的笑容,「正是因為你是賞金獵人我才放心……我在『獵會』的懸賞金額我查過,只有一萬兩千塊。」

  「我給你的報酬,可是有三萬呢。」

  「就算是只算一半的尾款,也比我的懸賞高。」

  蘿蔔大爺樂呵呵地說道。

  莫辛納甘扯扯嘴角:「合著酬勞金額是這麼來的啊?」

  他緩緩停下了車子在路邊。

  城南這段高架沒修多少就廢棄了,出了匝道之後,大概不到一公里的距離開外路面就戛然而止。

  而且路面有明顯的塌陷過的痕跡。

  「但為什麼不叫點『玩家互助會』的成員呢?」

  車子停穩後,莫辛納甘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蘿蔔大爺沒有答話,良久之後他才嘆了口氣。

  「老實說,我不是很喜歡現在的『玩家互助會』了……」

  聽出蘿蔔大爺話語中似乎有隱情,莫辛納甘也不再詢問。

  「行,反正到地方了……咱們下來吧。」

  「好像我們是頭一組到的啊。」

  莫辛納甘打開車門撐起了摺疊傘走了下去。

  不過,打傘的作用並不是很明顯。

  高架橋上有些迅疾的風將傘颳得東倒西歪,也裹挾著雨水直接拍在了莫辛納甘身上。

  地面上到處都是布滿了積水的小坑,雨水匯入到這些小坑中又流向高架下,水流像是山溪似的浸透了莫辛納甘的運動鞋。

  「糙。」

  他忍不住啐了一口。

  他出發的城市顯然並沒有下雨。

  而另一邊,蘿蔔大爺則是戴著個老式的斗笠、蹬著一雙拖鞋就走下來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斗笠竟然像是有著無形屏障似的,隔絕了所有的雨水。

  蘿蔔大爺默默地走到了莫辛納甘旁邊,也幫他遮擋了一部分雨水。

  莫辛納甘點頭致意。

  「謝了。」

  兩個人很默契地在高架橋上開始四處轉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氟西汀』叫他們來這裡幹什麼、兩個人也都有著作為底牌的保命手段和逃生道具。

  但是既然來得早,那考察一下地形也是必要的。

  莫辛納甘甚至在角落裡布置了幾個作為陷阱的【捕獸夾】和【拌索】。

  蘿蔔大爺也灑下了些不明作用的種子到了各個角落裡。

  在兩人忙活的時候……

  很快,千幻也到了。

  一隻白鴿抓著一隻帽子從高架橋的斷口處飛了上來。

  隨後鴿子消失、同時千幻從帽子裡鑽了出來。

  「呼——趕上咯。」

  不知是因為忌憚氟西汀、還是知曉『秩序』絕對在附近安插滿了眼線人手。

  『自由聯盟』的其餘三人並未現身。

  千幻笑著扶了扶禮帽,和高架橋上的兩位打起了招呼。

  「晚上好啊,又見面了!」

  面對千幻的熱情,莫辛納甘雖有不適,但蘿蔔大爺倒是笑呵呵地點頭致意。

  「你也好。」

  而緊跟著千幻後面到場的,是再次從匝道方向步行走上來的……

  李華和知更。

  但是這兩人可並非是孤身一人。

  李華帶著大亨、知更帶著雪鴞。

  四個人的出現讓莫辛納甘越發感到不適。

  「好多人啊,他們倆應該不在『氟西汀』的邀約名單上吧?」

  莫辛納甘嘀咕著說道。

  穿著透明雨衣的李華搖頭:「我作為『秩序』的成員,為什麼要在意『心理學會』的瘋子訂下的規矩?」

  千幻笑著開口:「言之有理啊。」

  但是他卻悄悄地往路面的斷裂處站了站。

  不過千幻剛站過去,腳邊就傳來了「砰」的一聲。

  金屬的鉤爪釘在了路面裸露出的鋼筋上。

  隨後……

  伴隨著線輪轉動、繩索收緊的「嚓嚓」聲,阿魚蹦了上來。

  她跳上來之後看著李華一行四人,直接罵出聲來、順便從懷裡掏出了長槍。

  「草,你們又抱團?」

  但見到對方沒有和自己動手的意思,阿魚也沒有進一步行動。

  她只是四下左顧右盼一會,發出了疑問。

  「氟西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