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和謝廷玉是王謝兩家最為傑出的子弟。→
如今一個四十歲,一個四十二歲。
這個年紀入閣那真的是年輕。
他們這一次入閣不但是代表著王謝兩家,還代表著整個江南的利益集團。
這兩人走出來也是人模狗樣兒的儒雅中年。
沐休日,兩人在畫舫設宴邀請董慶陽,酒過三巡,王平揮退陪酒的妓子和屋裡的歌舞伎,壓低聲音問道:「董大人,陛下這是堅決不鬆口的意思?」
董慶陽嘆了一聲兒:「皇帝頭鐵,一點兒也不在乎民生疾苦。
什麼明君,真是笑話!」
謝廷玉持壺給董慶陽倒酒,他不以為意地道:「這就是一場博弈,皇帝這會兒不低頭也無所謂,正好叫天下百姓們瞧瞧,他們愛戴的皇帝到底將不將他們放在眼中!」
「不妨再給皇帝兩個月的時間,江南那邊會一個月關一座鹽礦。」
雖說鹽鐵官賣,但是江南的鹽礦實際控制人卻是江南的幾大世家。
鹽礦是他們的,律法規定他們只能賣給朝廷,不許賣給私人。
可要怎麼賣還真是人家自己個兒說了算。
皇帝不想將鹽礦收歸朝廷所有麼?
自然是想的,但先祖改朝換代的時候接受過江南世家的大力支持,故而曾經承諾過永遠不會動他們的鹽礦。
登基之後根基不穩,先祖還需要江南世家的支持,是明確下過旨意的。
故而皇帝想收,但不能收。
強收就是壞了祖宗規矩!
並且,江南世家勢力盤根錯節,他們能支持高家人改朝換代,也能支持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家的人改朝換代。
世家對皇權,真是沒多少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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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甚至在前朝,世家是很嫌棄皇家人的,他們大姓之間互相通婚,但看不上公主皇子,男子不尚公主,女子不嫁皇家。
董慶陽勸道:「也不能將皇帝逼迫得太過,他到底是皇帝!」
王平不以為意地道:「皇帝又如何,他們高家若是沒有我們江南世家的扶持,可坐不上皇位!」
董慶陽緊張地四看,他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此話可不敢拿出來說!」
謝廷玉笑道:「次輔大人是自己人,我等才言無不盡!」
「流水的皇朝鐵打的世家……」
「只要我和王兄能入閣,您孫子和我們謝家女的婚事就能成!」
董慶陽沉吟片刻道:「這個你們放心,只要民間因為缺鹽亂起來,我必定帶著滿朝文武齊齊向陛下進諫!」
他先前幾次唱反調,其實是以退為進,同時也是想讓事態更為嚴重。
國朝不亂,他的主子就沒有機會。
曹汾那個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但損失了東海五府,連殿下的銀礦都沒保住!
江南世家這次搞事情,他也在一邊兒扇陰風點鬼火。
就希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來做那隻黃雀。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自然是雙方都是滿意的,謝家到時候舍一個庶女出去,但董慶陽卻綁在了他們這艘船上。
王平重新將服侍地人喊了進來,接下來的酒宴就只談風月,別的一概不提。
民間。
雜貨鋪外頭圍滿了人,但小二卻高呼:「沒
有鹽了,要買鹽的明兒趕早!」
「明兒多帶些錢,鹽價還不知道多少呢!」
來買鹽的百姓們一臉的苦色,聽到說鹽價又要漲,都鬧騰起來:「啥?今兒就是三百文一斤了,還要漲,還讓不讓人活了?」
「就是,這鹽價是要上天啊!」
「吃不起了啊,真的是吃不起了!」
有人當場就崩潰地哭了起來,雜貨店的小二也沒法子,他道:「鄉親們啊,我家也吃不起鹽,東家現在連進鹽都難!」
「你們還別說價錢,就是這明天能不能有鹽賣還不一定!」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小二嘆氣道。
眾人還能怎麼樣,只能散了。
一小伙子回到家,妻子連忙迎上來:「可買到鹽了?」
小伙子搖頭,把雜貨店小二說的話複述了一遍,女人頓時就掉眼淚了:「那可咋整啊?再買不到鹽,爹娘怕是熬不過去,如今就是兩個小的也……」
男人安撫道:「別著急,我再想想法子。」
可以買私鹽,但是私鹽眼下已經八百文一斤了。
家裡……
「孩子娘,實在不行我只有賣身換鹽了,家裡以後就靠你了……」男人咬牙道。
總不能看著一家人去死啊!
女人再也抑制不住,抱著男人大哭不已。
衙門。
縣令焦頭爛額,他派出去買鹽的人傳回來音訊,說是江南府那邊兒等鹽的人太多了,還不知道啥時候輪到他們。
而且聽說江南府的鹽也很少,根本就不夠分。
縣令沒法子,又只好親自跑去府衙
找知府,知府也沒法子啊,只能往上遞摺子。
皇帝的壓力空前地大。
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摺子,都是問他這個皇帝要鹽的。
並且很多摺子上都寫著,不少百姓為了鹽典賣自己和家人,且民間因為缺鹽,好多人生病,對春耕影響特別大。
高全兒看得心疼,從來不插言政事兒的他對皇帝道:「陛下,不然 ,不然您還是退讓一步吧。」
「等過了這道坎兒,您再來慢慢收拾他們。」
皇帝閉上眼睛,看來他只能妥協了。
高全兒和蕭首輔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陛下,東海王求見!」
小黃門進來稟報,高全兒跟皇帝都瞪大了眼睛,啥玩意兒?
是不是聽錯了?
小黃門見皇帝沒反應,又稟報了一遍:「陛下,東海王偷偷進宮了。」
的確是偷偷,還特意囑咐過小黃門不許泄露他進宮的消息。
他是拿皇帝給他的特殊身份令牌進宮的。
避著人,臉上還搞了偽裝。
也是高全兒的心腹,也認識袁富貴手裡的特殊令牌,知道這令牌只屬於袁富貴一人。
「快讓他進來!」皇帝激動地往外沖,小黃門可不敢比皇帝慢,連忙小跑著去宣袁富貴。
袁富貴指揮人將他帶進宮的麻袋抬進去。
「陛下,臣來晚了,讓您受委屈了!」袁富貴看著疾步朝他走來的皇帝,跪下給皇帝結結實實地磕了一個頭。
他的面容是陌生的,可是除了面容,其他都是皇帝熟悉的。
皇帝紅了眼眶,他的富貴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