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是大事兒。
得請村長。
在請村長來的這個空檔，老李家的親戚們一個勁兒地勸都勸不住鐵了心的李麼。
都說這孩子不懂事兒，就媳婦孩子都等著用錢，這人還虎了吧唧地說要分出去。
村長來了之後，問清楚緣由也教訓李麼不懂事兒。
但是李麼就是頭鐵，不管你咋教訓，他就是咬死了要分家。
「你問過你媳婦沒有？」村長問李麼。
李麼搖頭：「我是爺們兒，我說了算！」
村長就問李三爺：「三叔啥意思？」
李三爺嘆了口氣，「兒大不由爹，他鐵了心要分家就把他這一房單分出去，只是老么，你要想清楚，若是分了家你的媳婦孩子吃藥的錢我是不會再給了！」
李麼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沒分家這錢要得也不容易，還是分了吧！」
「爹您放心，只要您不偏心，該給我的都給我，我能帶著她們娘兒兩個活下來。」
李三爺氣得心梗，但兒子那略帶點兒威脅的目光讓李三爺什麼都說不出。
「行吧，家裡是個啥情況大傢伙兒也知曉，田地就給你分兩畝，多的卻沒有。」
「銀錢家裡也沒多少，只能給你十兩。」
「至於房子，你現在住的歸你，你屋子隔壁的柴房也歸你。→」
「豬家裡就兩頭，這會兒就不給你分，等到過年殺豬的時候給你分十斤肉。」
「至於雞鴨，鴨子就不給你了，分你三隻母雞，你或是養著下蛋給你媳婦吃，或是宰了給你媳婦燉湯補身子都隨你。」
「糧食粗糧給你一百斤，細糧給你三十斤……」
老李家就這麼分了。
誰也沒鬧騰。
主要是李三爺開口了，加之分給李麼的也不多，他們也鬧不著個啥。
分家文書寫好了，各自蓋了手印兒，給村長一份兒，這一份兒村長要拿去鎮上的戶所去辦分戶。
李家父子各持一份兒。
分家後，李三爺就很客氣地請走了圍觀的人，包括珍珍跟白朮。
殊不知珍珍的耳朵靈啊，只要她樂意偷聽，哪怕關著門隔著牆她也能將動靜兒給你聽了去。
小姑娘出門之後故意磨磨蹭蹭地走，堂屋門和院兒門都被李三爺家的人給關了，等珍珍走過了拐角，堂屋裡才響起李麼的聲音。
「家是分了，不過五嫂要單獨賠我五十兩銀子，不然我就去五嫂的娘家鬧去……」
李五不可置信地瞪著自己個兒的兄弟吼道：「老么，你是瘋了麼！」
「是你媳婦自己找上去的，你怎麼能賴上你五嫂？」
李麼指著親爹跟親娘道：「我們家的豬油罐子都空了個把月了，今兒爹才跟我說，說鎮上的活兒結了工錢讓我買些板油回來熬油。
家裡有兩個孕婦，菜沒有油氣不行。」
「而我五嫂……」
「今兒我恰好就去屠夫家問板油，請人家給我留板油，可你們猜屠夫怎麼跟我說的？」
「說我五嫂已經買過了，讓我先回來問問再說。」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四哥四嫂，你們覺得我五嫂又是偷偷買板油，又是撒謊說偷家裡的板油是為著啥？」
你二嫂恍然大悟：「我說袁家小大夫來的時候老五媳婦撲過去又是跪又是攔著的，
瞅著像是擔心弟妹，可大夫進不去，那不是在添亂麼！」
你三嫂：「可不咋地，大夫都到屋門口了進不去，裡頭么弟妹疼得哇哇叫，她就抱著人家小姑娘的腿使勁兒哀求，橫豎不讓人家進門。」
李四嫂子：「我就不明白了，老么媳婦跟你有多大的仇怨。」
李大嫂子：「老么媳婦脾氣火爆，可你今兒在灶房罵的話也太難聽了，罵人家爹娘兄嫂，換做是我我也得衝進去跟你撕！」
幾個妯娌把整件事兒上下串一串，加上李麼的這麼個態度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都不是傻子好不好！
「你們幾個別胡咧咧，別火上澆油了！」李家老大呵斥道，李三爺的臉色也非常難看。
李五媳婦痛哭流涕，哽咽著說自己沒有，說自己就是擔心么弟妹，她不是故意的。
李三嫂子平日裡沒少吃過李五嫂子這種暗虧，她冷笑一聲兒：「就衝著你今兒早上的那種罵法，就不能擔心么弟妹！」
「裝什麼裝！」
「哭就有理了！」
「比慘，么弟妹還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呢！」
「夠了！」李三爺猛拍桌子， 屋裡頓時不敢有人說話了。
他十分失望地看著李麼：「都是一家子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呢，你真要做得這麼絕？」
李麼嘲諷道：「爹，做得絕的是五嫂，沒將我當兄弟的也是五嫂！」
「我媳婦跟閨女可就在鬼門關上晃悠呢，沒錢咋給她們治病？」
「爹，就是念著兄弟情誼我才要五十兩的，不然我就直接去衙門告狀去，我就不相信衙門查不出來五嫂是無心還是有意！」
李麼回來就被拉來了堂屋，雖然他十分十分想立刻看到媳婦和孩子，但心裡也知道，最最最要緊的是先給媳婦和孩子把治病的銀錢要到手。
他先前心裡還是挺埋怨自己個兒的媳婦的，心說這女人一點兒逼數都沒有，自己個兒大著個肚子跟五嫂鬧啥鬧？
剛開始他一點兒底氣都沒有，直到聽珍珍小姑娘說他們家有錢，每天都吃肉，然後二嫂就吼著說自己個兒的媳婦是踩著油湯子摔倒的。
他瞬間就懷疑上了五嫂。
不但懷疑上了五嫂，還試上了他爹，結果一試就試出來了，他爹應該也是知道這事兒是五嫂故意的。
當時他的心就哇涼哇涼的，然後分家的念頭一冒出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接著他就想到了富貴老爺，富貴老爺沒分家前一家人過的啥日子，分家之後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瞧把珍珍小姑娘養得多好？
他越想越心熱，越想越堅定……
李麼說完就擺出一副一點兒都不能商量的架勢，李五氣暈了頭，他顫抖著手指著李五嫂：「你為何要這般做？」
李五嫂哀泣搖頭：「我沒有……」
李麼站起來轉身就走：「我現在就去報官！」
李五嫂嚇得臉色煞白，她望著李麼的背影悲戚哭道：「么弟就這麼狠心，真要我一頭撞死在這屋裡你才甘心麼？」
李麼冷笑道：「你撞啊！搞搞清楚，如今站在鬼門關門口的是我閨女跟我媳婦！」
「行，你一頭撞死，你一頭撞死我就不要你這五十兩銀子了！」
珍珍在外頭聽得津津有味，這都半天功夫了才走了一米不到。
白朮只能緊盯著窄巷前後，幫她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