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之花烈後知後覺般發覺了自己動作的不妥,卻沒有像虎徹勇音那樣露出羞澀靦腆的表情,只是不著痕跡地將手收了回來。
她面色複雜地看著陸元,二人對視半餉,沒有人出聲。
她終於是輕嘆一聲,別過了目光,看著已經是日暮的安樂室之外,仿佛顧左而言他般問道:「你同勇音說了什麼?她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私情對人動過手。我清楚她的性子,實在無法想像你對她說了什麼。」
陸元沒有迴避的意思,道:「我說了,我喜歡她。」
卯之花烈聞言,身軀一顫,似乎是驚詫,似乎……也夾雜了別的什麼?
她轉回頭了頭,皺眉問道:「如果是這樣,她不可能會對你動手。」
陸元聞言,似乎是想起了那一日的畫面,明明是有些尷尬的畫面,他卻忍不住一笑,道:「因為我還說了,我不僅僅是喜歡她,我還喜歡別人。」
就算以卯之花烈的閱歷也是微微呆滯,哪怕縱觀尸魂界歷史,能做出這樣史無前例的告白的,或許也是頭一遭。一時間,卯之花烈什麼情緒都暫時拋到了腦後,只是略顯茫然地,似乎是自語般提了一句:「喜歡別人?」
「你。」
「嗯?」
見卯之花烈難得沒能反應過來,陸元好像個視死如歸的戰士般輕笑道:「她問我,那個別人裡面是不是有卯之花隊長?我說,是的。」
卯之花烈深吸了口氣,而後長長嘆了口氣。
「花姐,經常嘆氣的花,什麼幸福和快樂的事情都會被吹走哦。」
見陸元十分自然地又口花花了一句,卯之花烈有些無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側臉,道:「陸元君,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愚蠢……你為什麼要和勇音說那種話呢?你這是把到手的幸福親自碾碎了丟掉,並且,什麼都不會得到。」
「因為,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話。」
「哪怕是真的,為什麼一定要用最直白,最毫無掩飾的方式說出來呢?」
卯之花烈搖頭。若非如此,只要二人的關係確立,哪怕陸元之後再怎麼纏著自己,都有的是辦法甩脫。
「而且……」卯之花烈反問道:「難道你覺得你這樣說,她就會諒解你,我就會認可你嗎?只要是正常人,沒有人會願意分享自己的戀人。」
陸元沒有否認,而是說道:「直白的真心話,正確的話,大多數時候都不是最合理的解決方式。說謊話,可能可以得到說真話得不到的東西,說逢迎他人的話,可能會得到其他人的認可。但是,我們騙不了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否認自認為正確的事情去迎合其他人。」
卯之花烈沒有打斷,只是選擇了繼續傾聽。
恐怕任誰都想知道陸元這狗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
「隊長,我難道不知道你說的是正確的嗎?我當然也知道這是不對的!這是和常理相悖的!」陸元搖頭:「但是就算如此依然要堅持在錯誤的道路上繼續下去,這無關正確和錯誤,而是選擇,我的選擇!」
卯之花烈評價道:「你真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
陸元沉默著垂下了頭。
然而卯之花烈卻露出了笑容:「但是這樣的你,卻並不令我討厭。」
陸元猛地抬頭,眼中透露出驚喜的光芒。可卯之花烈在給了陸元一顆甜棗後,很快又給了他一個大棒:「我可沒說我就這樣接受了你的想法。」
陸元再次焉吧了下去,卯之花烈見狀,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而後回道的光芒亮起。
她一邊低著頭治療著陸元手上的傷勢,一邊溫柔地說道:「你曾同我說過的約定,我並未忘記。」
陸元猛地抬頭,目光灼灼:「花姐姐,我一定會儘早一天擁有堂堂正正擊敗你的實力!不是用什麼特別的力量,而是在斬術上堂堂正正地勝過你!那一天,一定不會太遠!」
卯之花烈察覺了陸元的視線,卻依舊專心治療著他,緩緩道:「現在,不必說這些。我可不喜歡愛說大話的男孩子。現在的你,還無法讓我考慮那種事情。勇音那邊,我會幫你解釋,你們兩個還是儘快和好吧。」
「唔……」
卯之花烈的話讓陸元微微有些侷促起來。
卯之花烈靜靜問道:「怎麼?當時對人家說這些話的時候很鎮定,現在卻慌了?」
陸元額了一聲,搖頭道:「只是,覺得由你去解釋這種問題有點奇怪。何況,你要如何和她解釋呢?」
「怎麼解釋?自然是實話實說。」卯之花烈白了他一眼,道:「說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想要一夫多妻?還是一個隊的正副隊長?」
卯之花烈先是冷冷地盯著陸元說了幾句夾雜調侃和嘲諷的話,而後輕嘆道:「那孩子,如果不由我去說的話,一定會放棄繼續喜歡你吧……我實在是無法理解,比起我,你和勇音才更加合適,為什麼會這樣呢?」
卯之花烈似乎真的無法理解陸元的想法一般別過了頭,陸元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卯之花烈對年齡鴻溝的介懷,趕忙一臉認真地說道:「花姐姐,我覺得主要還是因為你長得太過年輕了!」
卯之花烈冷淡地瞧了陸元一眼,道:「這麼說來,這似乎還是我的過錯啊……」
陸元冷汗狂冒:這,馬屁拍在馬腿上了?
卯之花烈看著陸元那受驚的小鳥般的模樣,明明之前只是覺得有趣,現在卻不禁覺得有些可愛,失笑道:「這麼害怕我,真不知道你之前怎麼鼓出勇氣說出那些話的。」
陸元只能裝傻摸了摸頭髮,緊跟著心生了疑惑,問道:「說起來,花姐姐,你之前明明那麼……為什麼又突然……」
「之前那麼兇狠,現在卻這麼好說話?」
卯之花烈替陸元說完了他沒能說全的話,有些好笑,緊跟著露出靜謐的笑容,道:「理由……或許是因為,你是有生以來我遇見的第一個,試圖保護我的人吧?」
「保護?」
陸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卯之花烈卻也沒有再解釋的意思。
她看了眼漸漸和地平線交融的夕陽,道:「時候也不早了,今天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你應該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啊,是。」
陸元連忙點頭,並條件反射地看了眼依舊修復如初的手臂。
卯之花烈下達了逐客令,並道:「還有,那個稱呼,私底下就算了。如果……」
陸元聞言打了個哆嗦,連連點頭:「小的絕不敢犯!」
「哼……希望,你能做到。」
發出了一聲不像是卯之花烈會發出的輕哼聲後,回過神來時,陸元發覺眼前已無隊長大人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