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猴戲

  說不上期待，但時間也是磨磨蹭蹭地走到了中午時分。

  有馬靜也跟在了下午教授白打課程的教師之後，與眾人移步到了道場之內。

  這地方是類似於劍道場，可以進行外租與借用的地方。只是平日裡頭更受貴族老爺青睞，所以久而久之平民也就很少出入這種地方。

  「今日月考作為你們的第一次測試，將會有高年級的前輩抽出時間來與你們對練。」

  「不用想著獲勝，只要全力以赴就好，畢竟考試的內容只是測試你們的白打水準，輸了也是正常的事情。」

  聽起來或許很有種喪氣的感覺。

  但事實也的確如此。

  因為藍染事先跟有馬靜也解釋過的原因，此刻他便是清晰地知曉這其中的緣由所在。

  『借著考試和訓練的名義打壓新生，讓你們知道尊卑有序等等。這種事情並不算是多罕見吧。』

  『畢竟都僅僅只是剛入學一個月之久的院生，直接對上高年級的前輩想必都會覺得很困擾。』

  『但這也是每個學生的必經之路，靜也君也不會例外……好好體會這傳承了千年之久的惡意吧。』

  藍染的說辭尚且歷歷在目。

  也是不難聽出當事人對這些東西的不滿情緒，想必作為學生時期的記憶也一併湧上了心頭吧……

  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特別些，有馬靜也本身是不會介意表現得平庸些的。

  畢竟目的就是好好學東西嘛，至於手段什麼的就無所謂了～

  「接下來我會誦讀出各位的考試順序，請依次做好準備。」

  「小田又京……」

  有馬靜也的名字不出所料地被排了最後——要說這沒有黑幕什麼的肯定是假的。

  因為門外正在不斷有人影浮現，好些個不認識的人也在朝著道場裡頭走來。

  「哎？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來？」

  「不知道嗎？這種考試都是開放式的，要是有人感興趣的話都盡可以來參觀。」

  「據說偶爾會有表現精彩的人被直接破格，提前招收進入隊列裡頭的例子。」

  「哎？！！！這種事情為什麼不早點說啊！」

  「因為根本贏不了啊……你以為前輩會對我們手下留情嗎？」

  是。

  原因就在這裡。

  畢竟從性質上來說就跟夜一抽空來學院虐人差不多。

  本質上只是為了滿足上位者的喜好而已，所謂的考試只是個名頭而已，名頭。

  要是不喜歡的話就想辦法往上爬吧。

  熬資歷，任要職。

  成為別人口中的前輩，被人尊敬，最後也就能夠成為那群旁觀的……哎？

  有馬靜也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

  因為他看到東仙要正從門外走進來——這傢伙都不用朝著這邊看，右手卻已經抬了起來，朝著這邊做了個簡單的手勢。

  這就算是打過招呼了吧？

  『你這傢伙居然還有空來看我考試啊……』

  槽點很多。

  原來自己之前跟東仙要說起這事的時候，對方會露出那種莫名其妙的笑容。

  就是因為他已經盤算著要來看笑話了嗎？

  多少讓人有些不爽，但事已至此說什麼也都沒意義。

  有馬靜也只能抿了抿嘴，裝作沒有看到東仙要那略微譏諷似的笑容。

  第一組已經開始對練了。

  結果也是不出意料，畢竟上場的是臨近畢業的六年生，雙方的實力在一個水準之上。

  更何況有馬靜也就學的又是資源稀缺的平民班。

  倒不如說……

  這邊贏了才會讓人頭疼吧？

  在一聲聲哎呦哎呦的慘叫中，最先上場的傢伙被直接拋下場來。

  身體已經團成了蝦米狀，得是過了一會兒才踉踉蹌蹌地起身，湊回到了方才把自己教訓一頓的『兇手』面前。

  擦去被劇痛刺激出來的眼淚鼻涕，整理面容，挺直腰板。

  直至做出一個稍微變形的鞠躬動作。

  「多，多謝指教！」

  「喔，今後也請繼續加油。」

  一方憤憤不平，一方敷衍至極。

  有馬靜也看著那認識未有多時的同學搖搖晃晃地走下台，他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上前幫忙攙扶了一把。

  「沒事吧？」

  「還，還好……多謝有馬君。」

  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畢竟渾身的肌肉都在緊繃，臉上的表情也是止不住地抽搐。

  應該也會不甘心吧。

  畢竟這種事就跟公開處刑沒什麼兩樣。

  真是狼狽。

  想著稍微調整一下氣氛，有馬靜也伸手拍了拍對方的後背，用開玩笑似的語氣說道。

  「客氣，待會兒我被打飛出來的時候，勞駕也來幫忙扶一把咯。」

  這邊話音一落，作為公正官的監考老師大聲喊道。

  「一號考生，小田又京……合格！」

  誠如之前所說的那般。

  既然對手已經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那僅是全力以赴便已足夠。

  旁觀者會給予出相對中肯的判斷。

  很快，第二場的考試依次開始。

  這位表現得就更狼狽些了……在面臨一記抬腿高踢，正中下顎的攻擊過後，這位同學摔倒在地，好半天都沒能站起來。

  「……合格！」

  標準似乎的確不怎麼高。

  之前因為有馬靜也主動上前幫人的關係，這會兒的同學們倒是頗為默契，不至於讓敗者顯得狼狽不堪。

  考試就這麼持續，直至第四個順位的人上台。

  雖然是個樣貌頗為柔弱的女孩子，但作為對手的六年生依舊沒有留手的意思。

  一拳把人打得吐了出來。

  「……合格！把吐出來的穢物收拾乾淨，下一組稍等！」

  抹著眼淚的女同學抽抽噎噎地打掃著台上的狼狽，台下的有馬靜也看得眉頭緊皺。

  這就是所謂的考試了嗎。

  怪不得藍染老師特別提了一嘴，說不要吃些難消化的東西。

  『吐出來的話還得自己打掃乾淨……』

  一旁已經匯聚來了很多的旁觀者，絕大部分都只是單純看個熱鬧。

  就像是一場被迫演出的猴戲。

  自己一行人做著毫無意義的事情，對手也僅僅只是在發泄自己的各種不滿。

  所以這種考試真的有意義嗎？

  果然這種東西會讓人不悅啊，藍染老師。

  有馬靜也感覺自己的胸膛裡頭有股悶熱的濁氣在翻滾，但很快，他便是露出了個驚訝的表情。

  因為他看到了。

  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從門外走了進來。

  是虎徹勇音跟伊勢七緒。

  二人一進門就開始左右張望，很快就發現了有馬靜也的位置。

  虎徹勇音露出了個相當高興的表情，正朝著這邊搖搖揮手。

  站在她身旁的伊勢七緒平淡地推了推眼鏡，卻也是向著他輕輕點頭。

  吔？！

  東仙要就算了，這兩個人為什麼會在場？

  雖然心中震驚異常，但總不能裝作沒看到。糾結之間，有馬靜也只能強扯起嘴角，露出個極為勉強的笑容。

  兩女坐在了最外圈的位置，有馬靜也還在奇怪到底是怎麼回事。

  門外又是閃出了個熟悉的身影。

  是藍染惣右介。

  看著對方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有馬靜也福至心靈，一下子就明白了。

  是藍染把她們給引過來的吧？！

  有馬靜也雖然沒有向藍染坦白過自己的人際關係，但這種事情只要稍微關心一下，調查調查就能弄明白。

  但這便是讓有馬靜也更覺得奇怪。

  把熟人都給招呼過來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在暗示自己，要全力以赴，不至於在好友面前丟臉嗎？

  還是說有什麼其他的安排？

  說到底這件事藍染都沒有跟自己提起來過。

  所以他到底在盤算著什麼啊……這傢伙總會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突發奇想，有馬靜也的心一下子就吊了起來。

  腦子裡頭是亂糟糟的一片，便是在這種糾結而又莫名的氣氛中，考試臨近結束。

  「最後一組……有馬靜也！」

  沒有再繼續多想下去的餘地，有馬靜也迎著同學們的目光，在此刻緩緩起身。

  「到！」

  調整呼吸，緩步上前。

  原本冷冷清清的道場，這會兒都已經站了滿滿當當的人影。

  都不知道是從哪裡竄出來的……都是來旁觀的嗎？

  通過與虎徹勇音的交流，有馬靜也多少明白自己也算是個名聲在外的一年生。

  但應該也不至於被關注到了這種地步吧？這裡頭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吔！

  「有馬靜也，加油！」

  ……哎？

  哪來的聲音？

  轉頭望去，能看到是個坐在了身旁的同學在喊話。

  這傢伙平日裡頭跟自己沒怎麼說過話，但此刻的目光灼灼，就像是燃燒著血肉的光火。

  「你這麼厲害，拜託了，贏下這場比試吧。」

  「不然讓我們都被小看了，拜託！」

  「有馬君，要加油啊！」

  一個班級除了有馬靜也之外全員慘敗，放在一年生中倒不算是什麼稀奇事。

  但人終究還是有脾氣的。

  像是這種把人戲弄的行為，任誰都會覺得不忿吧。

  事已至此，有馬靜也也不好說些什麼，只能是輕笑著點頭。

  「呃……我全力以赴吧。」

  打包票什麼的，還真不是有馬靜也能幹出來的事。

  思索間，橫向處傳來些微熾熱的感覺。

  下意識地轉過頭去。

  便是看到東仙要正垂著腦袋，向著自己舉起了右手，比劃了一個大拇指的動作。

  ——這算是什麼，給自己打氣嗎？

  虎徹勇音高高地抬起了右手，像是揮舞著旗幟般不斷地搖晃，臉上的表情略顯激動。

  ——應該也是想要說些鼓勵的話，但人太多有些害羞吧。嗯，的確很可愛。

  伊勢七緒雙手收攏在了膝前平放，肩膀收緊，一雙眼睛從眶體之後堅定地朝著這邊凝望。

  ——這算是伊勢七緒獨特的打氣動作嗎？略顯幾分抽象了吧。

  至於藍染老師。

  這傢伙已經直接湊到了最前排，他臉上依舊保持著那副莫名的笑容。

  只是可能看得有些久了，有馬靜也能感覺到對方肢體動作上的微妙差別。

  藍染老師的情緒似乎頗為高漲？

  所以他到底是在期待著什麼東西啊……你有點嚇人了啊哆啦藍染！

  台上站著的是個陌生的前輩，看著對方略微緊張的表情，顯然也是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有馬靜也緩步上台，依照規定，向著對方點頭鞠躬。

  「有馬靜也，請多指教！」

  對方嘴巴微張，正想回話。

  於外頭卻是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吶喊。

  「等等！」

  話音未落。

  一個人影從遠處橫貫而來，筆挺地站在了有馬靜也的面前。

  那是……

  身穿統一制式的黑色束衣，凸顯出了對方非院生的身份。

  紫色長髮則是綁成了高馬尾狀，眼眸微彎的同時，一雙手環抱在了胸前，正做出了個抬頭仰望的動作。

  「喂，有馬靜也！」

  聲音嘹亮，直白，正如對方那異乎尋常的存在感一般誇張。

  「我之前已經特例允許你畢業，到我的手底下來幹活了吧？為什麼不答應？」

  四楓院夜一。

  這傢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沒等有馬靜也想個明白，四楓院夜一上前半步，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領子。

  「這種時候裝啞巴嗎？也未免太遲了些吧。還是說你這傢伙連之前發生了什麼都已經忘掉了？」

  「……您，您提示一下？」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

  夜一眼中流露出了戲謔的神采，她的右手發力，將有馬靜也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明明都做出了那種胸襲的動作，事到如今卻還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今年的新生，還真是好膽啊。」

  呃？

  居然發生過這種事？

  有馬靜也還未反應過來，道場卻已經徹底沸騰了——畢竟站在圍觀群眾的角度而言，這個句話便是不得不讓人多想啊！

  似乎這種混亂就是夜一想要的效果，她眼中的笑意更甚，卻是直接鬆開了右手。

  褐皮少女頭也不回地說道。

  「喂，這是一場考試吧？針對一年生的白打測驗？」

  剛才的那個六年生已經緊張到冒汗，監考的那個更是如此。

  「回，回夜一大人，的確如此！」

  「那你們就都滾下去吧，接下來的考試就由我來接管。」

  兩人連滾帶爬地溜了下去，只留下夜一跟有馬靜也同台而立。

  看著對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自己，有馬靜也只能滿臉堆笑。

  自己完全沒有那種香艷記憶，最多也就依稀記得被掐暈前的那聲驚呼。

  所以自己真的幹了那種事嗎？吔，一點都記不起來，好，好虧啊！

  「那個，夜一大人，我……」

  「閒話少說吧，既然是考試，那自然也得來些挑戰才行，不是嗎？」

  露出爽朗的笑容，少女打了個響指。

  「大前田，給我過來！」

  (本章完)